《爱与乐的彼岸》第27/53页


  “今天人家‘那个’来了……”
  日子就在简单与平和中缓缓地度过,书璐与家修依旧在周末的午后坐在图书馆那宽敞的长凳上,进行漫长的约会。看着家修专注的表情,书璐内心的浮躁被慢慢抚平。虽然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而又该做些什么,但他会告诉她的,不是吗?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他们是否就像两尊安静的石像?
  她悄悄地把脚踩在家修的脚上。这样,他们就是两座不会分离的石像。
  千禧年的八月很快到了,书璐和家修终于有了假期去度蜜月。从上海飞往新加坡的班机在阳光灿烂中起飞,书璐怀着兴奋的心情翻看机上杂志,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有那蓝蓝一片的海的图片能够吸引她的目光。老男人睡得很快,他习惯了飞来飞去的生活,机场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在樟宜机场,书璐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爪哇人、印度人、马来人、华人、欧洲人、澳洲人,即便是晚上十点,人们还是悠闲地拖着行李箱。他们的目的地是巴厘岛。
  去巴厘岛的候机口挤满了情侣、夫妇和举家出游的人,书璐看看身边的老男人,他依旧打着哈欠,好像刚才那一觉还不够似的。
  他们在接近午夜的时刻到达了登巴萨,机场的到达口外竟然挤满了接机的人,他们拿着大大小小的纸牌,高举过头顶,上面是各色各样的酒店名字、人名、公司名等等,两人拖着大大的旅行箱,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张写着“Mr. & Ms. Pay”字样的纸牌。
  在这闷热的空气中,书璐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她兴奋地简直要跳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向扰攘的人群中望去。
  她巡视了几遍,什么也没有,但心却止不住地跳起来。家修摸摸她的头,像在询问她是怎么了。她微笑了一下,挽住他的手臂,忽然想到,他们是来度蜜月的呢。
  第二天早晨醒来,书璐有点失望,海水并不是照片中那样蓝得发绿,沙滩也并不是纯白色的细沙,海滩上小贩追着人们贩卖游泳镜。
  他们去参观当地的庙宇,有一座是建在海上的,所有的庙门都是有如被劈成两半的宝塔,当地人的英文她几乎听不懂。
  “你不喜欢这里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家修问。
  书璐有点惊讶地抬起头,她一直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难道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家修微笑,既没有因为她的不喜欢而失望也没有因为看穿了她的掩饰而得意,他还是一贯地从容。海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他淡淡地说:“你会喜欢的。”
  第三天,他们搬去了乌布的山间别墅,书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他们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聊天、看书、游泳,然后在夜晚相拥而睡。
  有一天清晨,书璐发现老男人坐在阳台上画画,她走过去看,画中的青山是五彩斑斓的。
  “我不知道你还会画画。”书璐说。
  “我小的时候曾经梦想成为一个画家――准确地说,是漫画家。”
  “……可是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艺术的火花。”
  他没有理她,继续说:“我高中的时候很爱《铁臂阿童木》。”
  “原来上次我在书房里翻到的绘画本是你的?”书璐恍然大悟。那里面所有的画都是五彩斑斓的,好像如果不用尽所有的颜色就枉费了买笔的钱。
  “有时候,”她顿了顿,“你真的让我很吃惊。”
  家修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继续用彩色铅笔在白纸上涂着:“这算不算我吸引你的地方?”
  书璐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算吧……你跟我所知道的男人有点不一样。”
  家修失笑地回头看她:“小丫头,你才认识几个男人。”
  书璐搂住他的脖子不服气地说:“不要小看我,追我的人从东方明珠排到十六浦码头。”
  “请问每天早上就是他们把延安路隧道堵住的吗?”他微笑。
  书璐摸着他脸上的胡渣,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你总是很镇定,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很聪明,很有责任心,”她看到他得意的微笑,于是又加上一句,“但是同时有点古板、傲慢和自以为是。”
  “嗯。”他好像并不认为后面那句是在说他的缺点。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长得还不算失礼,吃的少又赚的多。”她狡猾地笑。
  “那么请问你原本认识的男人都是怎样的。”
  “……”书璐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因为,就像他说的,她并不认识多少男人。
  老男人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脸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她忽然害羞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跟一个不太熟的人亲热。在她的记忆中,他仍旧是那个严肃、不苟言笑的男人。一方面,她是敬畏他的,就像敬畏自己的父亲;另一方面,她又有点依赖他,每一次看到他宠爱的笑容,每一次被他抱着的时候,她都有一种默默的满足感。
  她至今有点不敢相信他会爱上自己,因此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向他索取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正慢慢地、变得离不开这个男人。
  书璐拿起餐桌上的咖啡,走到对着后山的窗前,那里好像正在建造另一座别墅酒店,当地工人一般都在十点以后才陆续来上班。
  巴厘跟老男人一样,是一个令她惊讶的地方,在质朴而宁静的乡间和小山上,坐落着各种各样豪华的别墅酒店,很有韵味。豪华别墅源源不断地建造着,游客与居民相安无事地在同样的地方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怔怔地望着那座工地,有几个人在测量数据,其中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用身上的T恤擦着汗,她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即是隔着几十米,她好像仍然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脸,因为此时那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在望着她。
  “书璐……” 易飞虽然看不清窗口那个女人的脸,但他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因为她跟他坐了同一班飞机从新加坡来到登巴萨。
  书璐当然没有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但她仍然立刻拉上了窗帘,就好像这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天晚上,家修在晚饭前提议出去走走,书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他们在乡间小路上散步,满眼望去都是绿色,偶尔有一两片白色,那是小小的鸡蛋花。书璐有点害怕遇见早晨看到的那个人,但她又有点想确定那是不是易飞。但终究,还是没有遇见。
  回去以后,书璐惊喜地发现宽敞的阳台上摆了一圈白色的圆烛,烛火在海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旁边的泳池里洒满了红色的花瓣,餐布换成了纯白色,上面有两支长长的蜡烛。
  她从来没有梦想自己有一天会拥有这样的一顿晚餐,但当看到所有的一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竟仍不禁落泪。
  老男人用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抹去她的眼泪,幽默地说:“你比我想象中好一些,他们说一般女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尖叫的。”
  书璐破涕为笑,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因为她一直自诩不是一个喜欢浪漫的女子。她曾经以为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感动,但是她仍然被感动了――为了这个并不浪漫却愿意花心思讨好她的男人。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泪水都擦在他白色的棉布衬衫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家修拍拍她的背,说:“开心吗,那就好,我可花了不少钱。”
  十天之后,书璐和家修告别了这个宁静安逸的山间别墅,启程回上海。回去时,机场好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熙熙攘攘,买离境税的窗口没有排起长龙,候机大堂也显得空荡荡。
  书璐和家修兵分两路,一个去免税化妆品柜,一个去了书店。
  逛了一圈后,书璐提着战利品去书店找家修,却见不到他的人影。
  “书璐……”
  她转过身,看到那个迟疑着叫她名字的人,并没有吃惊,也没有慌张。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时她会有什么反应,她想象自己挖苦他,想象自己不发一言转身就走,想象自己像赤名莉香一样假装毫不在乎地使劲微笑……然而当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只是浅浅一笑,淡定地说: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易飞紧张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点笑容。
  “那天在工地上看到的……真的是你吗。”
  他点点头:“那家酒店是我们公司负责建造的。”
  毕业之后,易飞就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书璐只知道他进了建筑设计的公司工作,为了尽快忘记他,她甚至疏远了一些同学。
  “……”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书璐才问:“你也是搭飞机回上海吗?”
  “不,我去新加坡,那里还有一些工作。”
  “哦……”
  “事实上……”
  “?”
  “来的时候我跟你坐的是同一班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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