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跑偏》第9/54页
人穷气短
消停了不到三天,一大清早的门铃又响了。韩晓半信半疑地凑到猫眼上往外看,一个黑糊糊的后脑勺正堵着猫眼――这又是什么状况?
以为还是那个送花的小跟班,没想到拉开门看见的居然是神经病邢原。手里还提着一个麻袋――还是那种N年前在大街上收破烂的人才会背着的类型,脏兮兮的。
“你又出什么妖蛾子?”韩晓觉得头疼:“非要逼着我拎板砖?!”
邢原的脸上挂着笑容――又是在画廊里骗她时那种很欠扁的笑容。好像遇到的事儿很好玩,很好笑。让他感兴趣得不得了。
韩晓又火了。本来失业的事已经闹得她很头大了。加上跟罗青枫闹掰了的沉重打击,韩晓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炸药桶。顺手扔出来的一个烟头都能把她给点着了。
“姓刑的,我警告你……”韩晓伸手指住了他的鼻子,以他的身高,这个角度她得仰着脸:“不要等我耍起泼闹得大家都难看。”
邢原一把撑住了她大力甩上的门扇,笑得反而更开心了:“我没干什么啊?你不是想吃南瓜土豆?我特意跑乡下给你收来的,最新鲜的。连人家老乡的口袋都是原汁原味……”
韩晓死命地按门。邢原半真半假地挡着门扇跟她拉锯。
韩晓悲哀地发现男人和女人的力气还真是没有什么可比性。自己的死命抵挡也撑不住人家的半真半假。推来搡去的反而像是在耍情调。
韩晓一怒之下甩开房门就去厨房拿菜刀。
小样!不信就治不了你了!
拎着菜刀出来,邢原已经把麻袋拎到门厅里来了。正优哉游哉地打量她的小居室。
韩晓的房子是自己买的。不到四十平的小独单,是顶楼,而且有一侧的屋顶还是倾斜的。虽然买的比较早,也还是套进去了自己的所有存款。而且贷款还差着好几年才能还清。不过,韩晓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做过的最靠谱的一件事。看多了自己父母的热战冷战,打从上班韩晓就开始琢磨给自己置办这么一个窝――就算有朝一日自己成家了,那夫妻打架的时候也好歹是有个地方可以躲躲啊。
没有多余的钱搞装修,又不愿意跟父母开口。所以房间的布置处处透着简单,唯一的奢侈就是在倾斜的屋顶上开了一扇漂亮的天窗,躺在床上的时候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邢原此刻正带着饶有兴趣的表情细细打量那扇天窗。听见动静,还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哎,你这个窗开得……会不会漏雨啊?”一转头看见韩晓气势汹汹地拎着菜刀,黑着一张脸,好像真的很生气。邢原又乐了:“你的菜刀……看起来质量也就一般般。”
韩晓举着菜刀指了指门:“别逼着我当杀人犯!”
小脸扳得紧绷绷的,眉毛也拧着,胸口一起一伏好像气得不轻。邢原歪着头很仔细地端详她,心里想:生起气来的样子,真像她。
“你走不走?!”韩晓怒了。
邢原的眼神却莫名地软了下来:“好,我走,你别生气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泰国菜怎么样?”
“泰你的头!”韩晓忍无可忍:“马上!出去!”
看到她真被自己给逼急了,邢原也有点怕她会失手伤了自己,忙说:“马上走,马上走。”
房门“砰”地一声紧跟着他的后脚跟关上了。韩晓却一下子没了力气,靠着门板顺手就把菜刀扔在了鞋柜上。
这都什么事啊?
本来有条有理的日子突然间全盘失控。工作没了,暗恋的梦也破了。自己还欠着银行好几万的房贷没还完,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天天耍着自己当猴子玩……
奶奶的,所有的糟糕事都是因为捡到了罗青枫。自己当初干嘛耳朵那么好使呢?非得听见人家打手的那句话?自己该第一时间跑路啊,没事充当什么救美英雄?
就因为他是罗青枫?
韩晓的眼睛又有点发酸。
郭蓉蓉说的没错,罗青枫就是一个祸害。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一,韩晓还是按时去了海工的技监科报到。
刘东坡曾在系统内部的工作视察中跟她有过接触,论资历也算是她间接的老领导,在这一行里德高望重。就算她是韩晓也无法拒绝他亲自打来的邀约电话。除非她不想再在这一行里混了。何况,她还欠着银行几万块钱的贷款等着还呢。人穷气短,马瘦毛长。都落魄到这地步了,任谁也志气不起来。
不过这么一来,欠着那个人的人情算是再也推不掉了。
第一天下班回来,韩晓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还是摸出手机给罗青枫发了个短信。谢谢两个字虽然简短,但是基本上她要表达的意思也就这么多了。
没想到的是罗青枫很快就回了,却是出乎韩晓意外的一个问句:“你说那句话是真的?”
韩晓没想到他会质疑自己的诚意,心里略有不快。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按着回了:“当然是。我当然是诚心向你道谢。”
结果那边又没有动静了。
韩晓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心里十分郁闷。罗青枫这个人看起来聪明得要命,怎么他也会问出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仰望着天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韩晓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就算不能回应。起码的礼貌也应该维系啊。都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电话的另一端,罗青枫挂掉手机,顺手将半截烟头扔在了花盘里。
这是于洋自作主张拿过来的花,细细碎碎的叶子,离得近了会闻到很浓烈的香味,不是罗青枫喜欢的类型。但是于洋做事向来是不过问他的喜好的。在她的眼里,罗青枫就应该象传说中那些多少有些怪癖的大师们一样,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画画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过问。
大概她觉得只有这么另类的男人才可以配得上她吧――生活里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自己动手来造一个。
罗青枫自嘲地一笑,将手中沉默下来的手机顺手扔到了床头柜上。
他虽然不是于洋心目中不谙世事的画痴,却也不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但是不知怎么,他就是很想知道韩晓的那一句“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罗青枫暂时还没有想过。这种想要追问到底的感觉多少有点无聊。罗青枫不知道这种心理是不是跟自己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明确的标准有关呢?
一直以来,不论是自己也好,身边的于洋、邢原也好,甚至是崔浩也好,对于生活的态度都和自己一样是模糊的。就像面前的这幅画,用红色也好,再黯淡一些也好,也许换一种颜色也可以……
但是那个人不一样,她的工作令她整个人都有种泾渭分明的、鲜明而又肯定的感觉。她经手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数据,不管是1也好,1后面的几位数也好,换成另外一个数字,就是很明确的“NO”。
如果她说了喜欢,那么一定是真的喜欢――罗青枫很想知道所谓的“喜欢”这种模糊暧昧的概念,如果有了可触摸的实质,会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好奇。
又说分手
从中西合璧的装修风格就能猜出来这家德国餐厅的老板应该不会是外国人。不过因为聘请厨师是地道的德国人,所以菜品的味道也还算得上地道。
这是于洋介绍来的餐厅。她的喜好很奇怪,在德国的时候她吃中餐,在中国的时候又总是吃德国菜和意大利菜――罗青枫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种。没法子理解。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生活习惯。
没吃早饭,罗青枫很早就觉得饿了。但是等饭菜上了桌,他又觉得什么也吃不下去。除了蘑菇汤和香肠,他基本上没有再吃什么东西。也许是情绪不好,连带着也影响了胃口。
坐在他对面的于洋心不在焉地摆弄碟子里的一块德式苹果酥,半天也没有咬一口。反而是邢原胃口比较好的样子,吃完了自己的烤杂肉又把于洋的肉肠全部划拉到了自己盘子里。
罗青枫抽出烟,犹豫一下又放了回去。于洋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罗青枫的双掌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顺着耳朵的轮廓把半长不长的头发统统捋到了脑后。露出来的一张脸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线条分明。他望着于洋,眼神显得格外认真:“于洋,既然事先都说好了你是做为投资人跟我回来的。我想……你只需要让你的律师来和我接洽就好。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天天亲自跑画廊。”
于洋手里的餐刀停顿了一下,眉尖微微一蹙又舒展开来,不悦地瞪起了眼睛:“你又发什么神经?”
罗青枫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
于洋眼里的矜持再也绷不住了,忿忿地扔掉手里的餐刀,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这套把戏你也玩不腻?”
罗青枫摇了摇头:“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彼此了解。我就是因为玩腻了,才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于洋,咱们不合适。”
于洋尖刻地反问他:“你这次又看上谁了?”
罗青枫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罗青枫你总是这么不实际,”于洋拿起杯子,举到嘴边才发现是邢原的黑咖啡,又忿忿地放下:“我就不明白你到底要找什么?你是画家,除了画画,搞创作,这世界上的事都跟你没关系,没有这么点忘我的精神,你能成什么气候?总想着什么感觉……除了对着镜子看自己,你看谁有感觉?”
罗青枫还是没有出声。
于洋于是放软了声音,妩媚的大眼睛里微微透出一点点蛊惑的神气来:“只有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利用于氏的条件来扩大你的影响。我们可以每年回慕尼黑开一次画展……”
罗青枫靠回了椅子的靠背,眉目之间一片萧索。仿佛她描绘的那么一片灿烂的前景丝毫也不能够打动他。
而邢原则嚼着肉肠,饶有兴味地看看她,再看看于洋。好像在看猴戏一样。
“于洋,你可以投资我的画廊。但是拜托你,别再拿我当作你的投资了。”罗青枫的手指在酒杯上轻轻弹了一下,自嘲地一笑:“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没有你和于氏的帮忙,我自己也可以办得到。只不过是早或晚的问题。但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你给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