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第316/387页


  万万想不到一句话竟然蒙对了。当下笑骂道:“胆大包天的计划,也敢提出来!还是那句话,即使要牺牲,也轮不到一国公主牺牲。你老老实实先去将细作的事情给管起来,对付吐蕃的事情,皇上吩咐了,由我与太子殿下做主。”
  天娇小嘴一扁,说道:“这样一桩大事,明摆着可以名垂史册,你却不让我掺和一脚,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反正要么是西施入吴,要么是貂蝉反间,我一定要掺和上一脚……具体操作么,你头疼去……”说着话,人就往外面去了,脚下不注意,却踩在一块碎瓷片上。幸好鞋底扎实,却也吓了一跳。
  看着公主的背影,我不由连连摇头苦笑。今天说了一番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头脑,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香墨悄无声息的进来,说道:“公子,你先休息着吧……”
  我苦笑了一下:“被她这样搅和一场,也睡不着了。”
  香墨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在外面,也隐隐听见了――其实,这事情也不怪公主殿下的,她也是么有办法,才能上你这里来求个主意。”
  香墨这样说,我倒是真的愣住了:“她是因为没办法――不是因为想要青史留名,才来胡闹?”
  “公子您想想,公主殿下都几岁了?”香墨苦笑了一下,说道:“公主殿下,过了年就是十八岁了。历朝历代,可又哪个公主,超过十八岁却还没有出嫁?”
  我怔了片刻,才说道:“皇帝陛下向来喜欢公主,一定会为公主好好选一个夫婿。”
  “皇帝陛下还要为公子选夫婿呢,公子愿意接受不?再说了,为公主选夫婿的事情,皇帝陛下也不能完全做主。这事情,还要看着娘娘的眼神,还要看着下面的礼部――这样选出来的夫婿,能合乎公主的心意么,何况是心气这么高的公主。”香墨悠悠叹息着,说道,“公主是不想被禁锢进闺房相夫教子了,才想出这么疯狂的路子来。”
  我凝视着香墨:“这些事情,都是公主告诉你的么?”
  香墨尴尬的笑了笑。我叹息道:“好个天娇殿下,好手段,居然将我身边的人都收买了。”
  香墨急忙说道:“公主并没有收买我。不过就是哀告了我一会而已。我也是却不过面子。公子,您能不能找个借口――先将公主的婚事拖延下来?”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拖延下来――公主的婚事,岂是我们能做主的。”
  看着香墨将地上的碎瓷片扫成了一堆,心却微微刺痛了一下。
  天娇,她是疾病乱投医了。不过这事情,也的确将她吓坏了。今天她在这里,打翻了一个药碗,脚还被碎瓷片硌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这么惊慌过?
  女孩子――在面对这等事情的时候,反应都是一样啊。
  但是――我有办法么?
  眉头渐渐皱紧,我沉声吩咐香墨:“请公主殿下回来,顺路再去将太子殿下请来――我有事情,与他们商量。”
  两人匆匆而来,东方归元先恼怒的看了天娇一眼,才说道:“尘,那些事情先别烦心,你先将身体给养好,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你身子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被东方归元这样一瞪,天娇竟然显出几分瑟缩的神色来。我笑了一下,说道:“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过说几句话而已,也不必大惊小怪的……”看着公主殿下,微笑说道,“公主想要做的是拖延婚期――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如果失败的话,公主,您将万劫不复。公主,您自己考虑一下。”
  153狂状元五:无敌县令定西疆 第十三章 灭国不需刀(一)
  天娇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换句话来说,她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因为这位公主殿下,是世界上最大胆最疯狂的公主殿下。
  东方归元皱眉,说道:“这样太危险。”
  天娇笑了起来,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道:“皇兄殿下,您知道,我初学轻功那一阵子,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不等东方归元回答,就先回答了:“我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走钢丝。我喜欢在钢丝上摇摇欲坠的感觉。当然也喜欢那从钢丝上掉下来那一瞬的感觉――那种刺激感,超过任何游戏。”
  东方归元皱眉道:“胡闹!”
  天娇停住了笑。凝视着兄长,终于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疯狂。可是我知道,我的机会……不多。”
  “女人天生是弱者。女人从来就没有主宰自己的命运的机会――就是在选择自己丈夫这一条上,也没有任何机会。而我,偏生对于父皇与礼部一起选定的那个男人,不喜欢。生不出一点的喜欢――所以,我必须博一次,即便是赌博。”
  东方归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尘的计划,即便操作成功,她也要面对朝廷上下的诟病。她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朝廷之上那群老古董,早就看她不顺眼。”
  我微微苦笑,说道:“我知道――朝廷里弹劾我的奏章,已经堆满了一筐子了,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压着,如果不是朝廷下面,有东门先生在运作,只怕这件事情早就发作出来了,即便我死了,那些多嘴的,也会将我从坟墓里揪出来再批判一次――不过,归元,你知道我的脾气,那是典型的债多了不愁。”
  东方归元怔了片刻,说道:“债多了不愁?你……在叫我归元?”
  我白了他一眼,片刻才说道:“对不起殿下。用错称呼了。”
  东方归元苦笑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事情就这样吧――你还在病中,这事情就由我来主持。将来发作出来,也没有你的事。”
  我微微摇头,说道:“这事情,就由我来主持。你……是太子殿下,你身上不能有太多的责骂声。”
  东方归元哈哈一笑,说道:“你说什么呢,当初在吴县搞的那一套,我就知道了,天下真正的大地主,是永远都不可能看我顺眼了。既然这样,你还分什么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呢?”
  我也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当初那件事,是我有欠考虑――我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多欠债,再加上一桩也无妨,既然这样,你还分什么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呢?”
  天娇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几句很无聊的废话,却是让房屋之内,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气息――那种气息――叫做旖旎。
  或者说,叫做aiqing。
  将可能的危险往自己身上揽――那是我们之间最常用的相处方式。
  天娇笑了一下,当下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决定,那……就操作起来罢?”说着话,她就笑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很细心的将门给带上了,扔下了一句话:“玉同尘身子还没有好,小心吹风,我就将门关上了……香墨,你走远一点,将门看好了一点,太子殿下与玉同尘进行的谈话,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呢……”
  天娇去远了。房间里的空气蓦然之间燥热起来――这是我醒过来之后,两人之间第一次独处。
  醒来之后,我需要静养,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因此,尽管也曾见过面,却是不曾单独见过面。
  天娇这样刻意的安排,让我们都感到一丝尴尬。东方归元苦笑了一下,说道:“天娇无法无天了。我也有事情要忙――你安心养着,事情已经决定,我就去操作起来……”
  东方归元转身,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举动。鬼使神差一般,我竟然说了一句:“且慢。”
  东方归元的脚步停住了。他再度转过身来,看着我,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吗?”声音竟然有几分僵硬。
  我看着那张脸孔。眼睛不好,那张英俊的脸孔,竟然有几分模糊。有些贪婪的看着,好久才说道:“留下来……再说两句闲话,可好?”
  东方归元的身子再度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说道:“尘――你可还记得,当初皇宫之中,御书房之内,你我定下的――三十年之约?”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我知道这个男子的意思。事实上――我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半晌无语,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是没救了。我想看着你――就这样看着你。”
  这是赤果果(不是错别字)的情话了。在这个时代,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任何女子口中的。只是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别离之后,我只觉得,说任何情话都是理所当然。
  我想要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其实――我也是为了这个男子才逗留在这个时代。既然这样,对着这个男子,我还羞答答做什么?
  东方归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床沿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手放在床沿。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东方归元的手瑟缩了一下,然而终究没有将手给缩回去。他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些疲惫的沧桑:“尘――那天已经肆意过了。你――与我――终究……”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我的手颤了一颤,终于还是将他的手放开了。他是对的――我是错的。
  他是对的――这种痛楚,像蚂蚁一样咬着我的心。我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声音酸楚:“那日――我要肆意,你为什么纵容我肆意?”
  “那日――因为我以为你要死了。”东方归元将眼睛避开,“尘――你要克制你自己。我也要克制我自己。既然你和我,都打算好好活着。”
  “克制自己。”我轻轻重复了一句。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心智坚硬的人。我一定能克制自己。但是――为什么――我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总有几分不确定呢?
  东方归元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也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们骨子里何其相似。正是因为我们的倔强,我们对感情的倔强,才造成了我们今天的痛楚。
  好久才平静下来,我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你――是不是又要劝说我――与十三……”
  “我不会再劝说你――与十三怎样了。”东方归元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会嫉妒,嫉妒得发疯,然后做出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愚蠢的事情来。但是――你和我之间,总要忍耐……忍耐到我们都不需要忍耐的那一天。”
  “嫉妒的发疯……”东方归元的话,让我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欣然,又是一阵莫名的惘然。将我的手缩回被窝里,我睁开眼睛,轻轻说话,“那――就这样吧――我们约定,三十年……”
  三十年,很漫长的岁月。
  “不能握着你的手,与你一起慢慢变老――但是看着你,与你一起慢慢变老,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东方归元也轻轻笑了,笑容里盛满的,是沧海替换桑田的风浪,是狂沙湮没古城的凄凉,然而那毕竟是笑容,天下最美的笑容,“不是吗?”
  他继续微笑:“你累了,你歇息――我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再度闭上眼睛。我不该渴求什么的――我错了。爱情的力量并非天下无敌,在爱情的上头,还压着沉重的伦理与道德。
  我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身体虚弱,体内的真气却是异常旺盛,调动内息,将自己的呼吸调匀,就像睡着一样。
  东方归元在我的床前又坐了片刻。我能听见他低低的叹息。等确定我睡着之后,他终于走了。临走之前,给我掖好了被角――并且,轻轻的掩上了门。
  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一片模糊的惨白色。眼泪怔怔落下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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