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第321/387页


  可是现在公主居然说:我打算自己去。
  天娇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既然选定了和亲这条路,既然选了这个可以让我自由并且青史留名的办法,我就不能让替身帮我做事。所有的凶险,都必须我自己去承担――玉同尘,我根子里,还不是一个太卑鄙的人。”
  天娇的言语,掷地有声。
  看着面前的公主,一瞬之间,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公主,大兴朝的公主,天下最倔强的公主。
  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劝说的言辞。
  沉思了片刻,我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要这样――万一你遇险,不是将一群人都送进了死地?”
  天娇看着我,面上含笑:“有风行烈,有你,有你家那只老狐狸的谋划,我……还担心什么?”
  “可是,那不一样!”我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如果銮驾之中不是你,大家没有心事,可以拼出去,即便有损失,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有我,事情更好处理。”天娇淡淡笑,语气是不容置疑,“我有武功。而如烟――没有武功。我的骑术武术,你也见到了,到时候,绝对成不了大家的拖累。而如烟――不一样。”
  她说的如烟,就是朝廷给她安排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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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紧要的是――这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我必须亲自去做这件事――我不想做欺世盗名之辈。”
  天娇倔强的重复了这一句话。
  无敌县令定西疆 第十三章 灭国不需刀(五)
  有些气恼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我突然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异类?”
  “我当然知道我是一个异类,正如我知道你是一个异类一样。”天娇歪着脑袋看着我,突然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想我们所理想的那么干净。我出身那样的家族,见过的事情就更多了。就是我自己,也做过不少不干净的事情。”
  我想起了林明之,那个被公主殿下悄无声息杀掉的小官员,苦笑无语。
  天娇笑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也做过不干净的事情,不是吗?你跑到高原上去,游说吐蕃王子,就说得煞有介事,就像是真的打算与他们合作一样……但是尽管你在做不干净的事情,却依然想要让自己干净一些――真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啊。”
  眼睛看着我,很郑重的说道:“我记得你与我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曾希望这个世界上,人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所有的人,在天底下,在国家法律面前,都享有平等的权利与机会――现在,我要让我的替身去帮我冒险,而后让我去享受这事情结束之后的所有光荣与好处――我做不到。”
  我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面前的少女渐渐朦胧起来,然而那张脸上的倔强却是那样的清晰。清晰的能让我看到她眼睛里的锋芒。
  很多话再也说不出口,我只能淡淡叹息:“你是对的,但是你一定要去冒险,那结果――却很可能更多的人丧命,你说是否值得?”饭饭す小说ぬ论ゎ坛月夜$_$紫晶手打,转载请(⊙_⊙)?注WWW.fftxt.coM
  天娇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才认真的看着我,说道:“这件事让我想起了一个很古老的问题――用错误的方法达到一个正确的结果,用正确的方法达到了一个错误的结果,两者相比较,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正确?”
  天娇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片刻之后才说道:“在我看来――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只要道理是对的,那么结果就是错误的,那又如何?”
  我摇头,说道:“谬论。”
  天娇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放射着的,是倔强的光芒。
  我看着面前的少女,悠悠叹息了一声,说道:“那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陪着你去了。”
  ……
  一天之后,公主出关。
  欢送公主的,依然是一街的沉默。稀稀落落的锣鼓响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的味儿。
  此时已经九月。九月的天空已经显示出几分萧瑟的冷清起来,抬头时不时可以看见大雁嘎嘎叫着,飞向遥远的南方。偶尔也能看见那些孤独的鹰隼,一圈一圈的,在我们能看见的天空里,盘旋,盘旋。
  公主是天底下最娇弱的女子。地势渐渐高起来,公主的身子也渐渐弱起来。虽然坐在銮驾里,却依然受不住高原的气候以及车马的颠簸。每天往往走不了三四十里,就吩咐停下来歇息。
  吐蕃方面的迎亲官员士兵们,就难免开始怀疑起来。莫非公主留恋故土不忍去?还是公主根本就不想嫁给伟大的吐蕃国君?
  不过那前来迎亲的吐蕃主官,汉名叫阴长生、蒙古名字叫禄东赞的,却没有这方面的怀疑。这几天来,他时常被公主叫到銮驾面前,低声询问一些事情。每次都能看见公主惨白的脸蛋,知道――公主的身子是的确娇弱。
  公主询问的事情其实都不复杂。都是日常小事。比如说,国王最喜欢怎样的女人?国王最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国王的几个儿子是否好相处?吐蕃人又有哪些礼节哪些风俗?与汉族的风俗有没有相冲突的地方?公主询问得仔细极了,这样的仔细,让阴长生确信:公主确实是全心全意要做吐蕃的王后了。
  只是这个速度,确实让人心焦。
  而且这样的速度,还带来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夜晚的歇宿。
  原先阴长生已经做出安排,一路之上,公主鸾驾停留何处,如何防卫守护,公主饮食起居,等等等等,都有了详尽的安排。但是公主这速度一慢,那么原先做好的安排,就全部不作数了。
  比如说这天本来是想要住在三十里外的。可是一路之上,公主不停吩咐减速,又就地休息了七八次,傍晚太阳都下山了,公主的銮驾还在路上蘑菇。怎么赶得到预定的宿营地?
  只能安排迎亲队伍,就地歇息。但是就地歇息――就有了很多不便。找水源,找吃食,搭帐篷,安排守卫,等等等等,一切都要重新打算。
  其他都好说。公主的脾气也不算太坏,在饮食等方面也没有多少挑剔。虽然大兴朝那边,送亲的官员经常摆脸色,但是公主却一直都是温声细语,尽显汉人女子的温柔。
  那个送亲的官员叫风行烈,是一个女子。大兴朝居然用一个女子来做官,这可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阴长生专门打探过这个女子的故事,这个女子,原来是大兴朝重臣风宙之女,从小男装,前些年还参加了大兴朝的武举考试,居然还考了一个前三名。之后在两年前的那场叛乱之中,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虽然泄露了女子身份,但是大兴朝皇帝陛下也没有因此怪罪。风行烈因此换回了女装,被封为郡主。这次皇上要送公主入藏和亲,居然就派了风行烈做了一个六品的小官,负责送亲。
  阴长生相信,这是大兴朝释放出来的一个和平信号。派一个女子主持送亲,也没有带大兴朝最精锐的部队,却只是带了一千名侍从,其中五百人是各种工匠,另外五百人虽然有武器,却也不是职业军人――这些行为的本身,就表明了大兴朝皇帝的一种态度。
  大兴朝皇帝陛下的态度。
  阴长生在心中重复了一边这句话。大兴朝皇帝陛下摆出这样信任的态度,却――是直接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啊。
  阴长生相信,假如公主殿下遭遇任何意外,那么――后果就很难预料。
  所以,阴长生将防备工作做得极好。
  天色已经晚了。阴暗的天色下,边上马车之上,伸出了一只手:“阴大人,公主吩咐,停车。”
  阴长生看了看前面的道路,不由有些心急起来。策马小跑道公主身边,低声问道:“公主,您――有何吩咐?”
  车里面传来公主虚弱的声音:“阴大人――本宫受不住了。先停车,今天就在此地歇息了罢。”
  阴长生不由急起来,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明鉴!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万万不能歇息!您看――这道路两边,都是山。山上树木石头,正好做掩蔽。万一山上有埋伏什么的――我们驻扎在这里,不安全,很不安全!”
  车帏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嗽好不容易停住了,却是剧烈的喘息。喘息了好久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走吧――不能让阴大人为难了……”
  车帏里,传来侍女着急的声音:“公主,公主!要不要传御医,给您用药……”
  车帏里,又传来公主那娇嫩无比的声音:“不用了――先走路吧,等歇息的时候再吩咐御医来……”又是剧烈的喘息。
  阴长生站在车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决断。却听见那侍女的声音:“公主,您――别强撑着了,先歇一会吧――你这身子,受不住颠簸了啊……”
  “本宫……”公主似乎还想要支撑,但是那侍女却掀起了帏帐,露出了一张严厉的粉脸,说道:“阴大人,公主实在受不住了,您吩咐下去,就在此地歇息!您说周围山岭,害怕有贼人埋伏,那么我们就将帐篷安得高一些,那又如何?我们有那么多人,多派人观察一下周边的地形,多安排几个守卫值夜,还保不住公主安全?”
  “这样也不安全!”阴长生疾声说道。随即发觉这样对公主太过无礼,又急忙换了一张脸色,诚恳的说道:“公主殿下明鉴,这里接下来十多里,都是危险地带――”阴长生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地方是扎巴坚增的地盘。扎巴坚增向来反对两国联姻。在扎巴坚增地眼中,汉人,就等同于草原人放牧在中原地方的牛羊。
  在扎巴坚增地盘上,阴长生可不敢大意。
  阴长生还没有说话,公主殿下竟然又用手绢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咳嗽了半日,止息了,伸手拿开了手绢,那侍女却哭起来:“公主!”
  透过车窗,阴长生看见,那侍女拿着手绢,手足无措――拿手绢之上,一片殷红。
  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也咯噔了一下。那侍女已经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停车停车,全部停下!御医,杨御医,快点前来,公主……”
  后面话没有叫出来,那是因为那个脸色苍白的公主,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苍白得没有一点血气的手――捂住了侍女的嘴巴。
  公主靠在车子的后座上,苦笑说道:“醉香,别乱叫。”
  阴长生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见公主阻止了那侍女乱叫,怦怦乱跳的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看着公主,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这才是公主,大兴朝的公主殿下啊!
  如果任由那侍女惊慌失措的叫出声来,只怕――这条和亲之路,就再也走不成了!这浩浩荡荡队伍里的汉族人,非要乱起来不可!
  这些汉族人――都是非常敬爱这位公主殿下的。得知公主殿下身子欠安之后,一队伍的人心中都是不安。现在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公主殿下咯血,那这些人非拉着公主的銮驾,走回头路不可!
  醉香怒道:“公主――你还要赶路不成?”
  公主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声音也有些发颤:“好,吩咐停车――我再也受不住了……”说着话,身子一歪,眼睛一闭,竟然就这样晕倒过去!
  那侍女脸色一白,张嘴又要叫喊,好歹马上想起这事情的关键,当下硬生生将一句话堵进喉咙里,只低声叫道:“阴大人,你好歹快叫御医来啊!”眼泪是扑簌簌落下来。
  那銮驾里虽然只有一个侍女,但是跟着銮驾的前后四辆马车里,呆着的却全都是公主的侍女,一共三十六人。马车一停,前面的一辆车上,两个侍女就急忙提着裙子跑过来,其中一个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取出一支银针,对准公主手上的几个穴道就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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