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相公》第26/87页
蓦的从石凳下面的土地里探出无数的兰草,拧在一起宛若小孩手臂粗细,迅速的缠上了黑东生的身子。黑东生眼睛一沉,右手一伸,狼牙刀顿时划过一道寒光出现在手里,兰草便溅着一地翠玉碎裂开去。
“黑大人果然好身手呢。”汴沧月轻笑一声,躲过了黑东生迎面劈来的一刀,微微一侧身,刀光贴面而过,削断了几缕头发。汴沧月眼神沉了沉,一探手,抓住了黑东生的胳膊,脸上浮起一丝薄怒:“怎的,你还真打算将我捉了拿去交差不成?”
“黑某一诺千金。”
黑东生冷冷的答了一句,回手横地里一劈,汴沧月脚下一点飞身后退,刀光顿时又削断了他胸前的衣襟。汴沧月挑挑眉毛:“交差?!今日若非我让长掌柜请你进来,你如何交差?”
“见不着你也就罢了。见着了,黑某便得拿了你。”黑东生面无表情,身随刀动,微微一晃追了过去。刀刃冷凝,直取汴沧月的心口。汴沧月脸色一沉,抬手迎面硬生生的握住了刀锋,鲜血顿时顺着手腕流了下来:“你当真要取汴某的性命?”
黑东生看着汴沧月的手腕。鲜血刺目,顺着皮肤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每一滴血溅到土地上,便迅速从土地里冒出一个绿油油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迅速长大,随即绽开一朵血红色的鲜花,然后又骤然枯萎,湮没在空气之中,宛若幻境。
黑东生抬眼,汴沧月正冷了脸定定的看着他。黑东生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睛落到他紧抿的薄唇上,微微眯了眯眼。再抬眼时,汴沧月也正紧紧地盯着他。黑东生脸色一沉 ,毫不犹豫地往前一送刀,锋利的狼牙刀顿时直刺进汴沧月的身体。
汴沧月微微一侧,地上骤然冒出巨大的兰草,翻滚着泥土向黑东生拍来。黑东生不得不收了势子避开兰草,汴沧月趁隙欺上,修长的手指闪电般点过黑东生的手臂,狼牙刀顿时脱手,斜插进地里。
“明明不是我的对手,偏偏还要逞强。”
巨大的兰草叶片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了黑东生的身体,将他裹离了地面,蚕蛹一样悬在半空中。汴沧月脚下腾起一片巨大的叶子将他托到黑东生面前。他垂了垂眼,嘲讽的叹了一句,探手握住黑东生刚毅的下巴,眼睛里流转过戏谑的光:“现在,你怎么抓我去交差?”
黑东生沉默不语。汴沧月一手轻轻划过叶片。手指所到之处,草叶便蛇一样的扭动让开。露出了黑东生健壮的胸膛。汴沧月的手便抚了上去,恶劣的一弹指。黑东生闷哼一声。汴沧月垂眼看了看,随即恶劣的一笑:“硬了唉。黑大人。”
黑东生的眼睛里顿时燃起熊熊的怒火,颇有些咬牙切齿:“汴沧月!”
“啧啧。”汴沧月摇摇头,语气遗憾:“我的名字不是现在叫。要叫,待会叫个够。”
兰草在黑东生身上游移,却并没有放开他。细细嫩嫩的草叶带着丝丝凉意探进了他的衣服,紧贴着肌肤一路蜿蜒而上。黑东生变了脸色:“你敢!”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为什么不敢?”汴沧月冷哧一声,握住他下巴的手抚到了他的颈后,将他拉向自己,定定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去:“黑东生,你看好了。现在爱你的这个男人,是我汴沧月。你想杀的汴沧月。”
黑东生紧盯着汴沧月的眼睛,那里面有戏谑,有嘲讽,还有几丝别的什么,可惜隐藏在层层的纠缠之后,让他看不清楚。眼前一花,汴沧月的脸骤然放大,感觉到唇间的刺痛,黑东生竖起眉毛,狠狠地便咬了回去。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汴沧月眼神蓦然一深,越发用力的将他压向自己,野蛮的分开了他的唇,掠夺他独特的气息。黑东生沉了眼,不甘示弱的回吻。两人仿佛野兽一般唇齿纠缠,做着最凶猛原始的咬啮动作。
兰草在肌肤上的摩擦仿佛他的抚摸。随着这样激情地吻,让黑东生的呼吸逐渐有些失控。想要更多时他却离开了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低低沉沉的笑了:“现在,还想杀我么?”
兰草蓦然一松。两人纠缠着掉落地面,重重的砸起一片尘土。黑东生四肢一自由,便猛地勒住汴沧月的胳膊将他压制在下。他的手变成了银光闪闪的狼爪。猛地撕碎了汴沧月的衣衫,在汴沧月突然暴露在夜空中的肌肤上顿时留下数条血淋淋的爪痕。汴沧月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痕,丝丝鲜红的伤口妖异的裸露在他的背上,越发的刺激了黑东生。
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麝香味,让人迷醉。黑东生将汴沧月的身体往后拉起,俯低了头贴近他的耳边,身子猛地攻了进去:“……如果你死,我便随你死就罢了。”
【第七卷 抢狐狸的女人】
第一章 江南织造
盛夏的中午。
桑娘无力的坐在竹林的凉亭里,虽然身边有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石桌上也放着用井水冰镇过了的葡萄和西瓜,还是觉得热。这天气。桑娘看了一眼天空,倒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只是那太阳太过于明晃,刺得人睁不开眼。
桑府里树多。到了这个季节便免不了铺天盖地的全是蝉鸣,那一阵接一阵的鸣叫听得人心里烦躁,越发的觉着闷热。
“我说这天,什么时候能下场雨啊。”桑娘叹了一声,收回视线,懒洋洋的斜躺在长椅上。热,真热,太热了。
“看这天气,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下雨才是。”
长亭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桑娘蓦然一惊,赶紧起身端坐好,顺道扯了扯因为热而微敞的衣襟。竹林转角处随着话音转过来一个人,正是面带微笑的玄天青。丫鬟们赶紧行礼,玄天青看了看一边扯衣襟一边眼神飘忽的桑娘,唇角边牵起一丝笑容:“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夫人有事要谈。”
“是。”丫鬟们又福了一福,鱼贯下了亭子出了东园。桑娘见他支走了众人心里就是一惊。现在越来越害怕和这只狐狸单独相处。见着他,便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玄天青瞟了桑娘一眼,没有过去,反而在长亭入口处坐下了,伸手拈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黑东生要我告诉你,这几日朝廷里会有人下来,察看江南这一带的丝织市场。”
“什么?”桑娘顿时把对他的防备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玄天青为了那葡萄微微的酸味而轻皱眉头:“黑大狗也是今儿个一早才收到的消息。说来的人是权六朝尚书郭政,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携着尚方宝剑而来。”
“怎么个意思?”桑娘眉头微挑。这可是钦差出巡哪。尚方宝剑,岂不是可以先斩后奏?黑东生特意差人通知她一声,怎么揣摩也觉着那姓郭的此行恐怕不是怀着什么好意。
“黑大狗是诸太师的门下。那郭政则是右臣相薛真的门下。”
桑娘意外的看了玄天青一眼。来到平石镇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这狐狸对于人间的事务是越来熟悉了。这诸太师和薛臣相不和的事情,可以说是举国皆知。察看江南丝织市场?看来这姓郭的此行怕就是冲着她桑家来的。
“这郭尚书什么时候到?”桑娘坐正了身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的时间长了,早已凉透。微带苦涩的茶味瞬间便顺着舌尖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问完不见玄天青回答,桑娘抬眼他正定定的看着她。这样的目光让她心一颤,随即垂了眼强作镇定的放下茶杯,起身便想离开长亭:“这几日得好生打探清楚,可别让那姓郭的来拿着我们的什么小辫子。”
“桑娘。”
玄天青微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现在算是知道这只狐狸为什么要坐在这个地方了。就这么一个出口,让她简直像自投罗网。桑娘眼睛扫了一圈长亭,早知道便让师傅修两个出口,现在她总不能翻过围栏跳下去吧?
玄天青的视线随着桑娘转了一转,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手上微一用力便让她站立不稳跌入他的怀中。他顺势便将她搂了个满怀:“怎的,你还想躲着为夫我不成?”
桑娘脸色绯红,抬起眼角看看他,立即又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飞快的别开眼去。只觉着一颗心有如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脑子便晃过他微笑着对她说喜欢,然后压下来的吻。自己这是怎的了?明明想着不愿和他亲近,偏偏他靠近的时候,所有的防备与心里建设都土崩瓦解。
“桑娘。”玄天青的声音叹息般的响在她的耳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到她的脸颊边,让她抬眼看他:“别总这么防着我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他的话消失在轻触地唇边。桑娘的身子一震,想躲避他却先她一步揽住了她的腰,让她无法起身,原本轻抚的手改为用力的握住她纤细的脖子,让她不得不微仰着头毫无保留的承受他的吻。
玄天青微眯着眼打量怀中的这个女人。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还有挣扎,犹豫,以及……不舍。她的防备比他预想的要重得多。层层包裹住自己,不让他接触到她的心。可是,她总归还是对他动了情吧。只不过这个傻女人,现在还不愿面对罢了……
桑娘轻喘一声,感觉到玄天青揽着她腰的手顺着背脊一路轻抚。这样的接触仿若带着丝丝电流,让她头晕目眩。他的唇眷恋的留连于她的肌肤之上,顺着脸颊一路滑下,留下点点仿若桃花的印记。
桑娘抬起手揽住他的脖子。玄天青抬头,眼睛里含着笑,还有别样的东西在熊熊的燃烧。他抿了抿薄唇,嗓音有些沙哑:“慢点,桑娘,我们慢慢来。”
桑娘浑身顿时火烧一样,天啊。她竟然回抱住了他,将他拉向自己。再看自己,衣襟微敞,月牙色的抹胸掩不住雪白的春光。玄天青的视线落到她的胸前,眸子蓦然加深,拦腰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下了长亭便往房间走去。
“夫人!”
王大娘冒冒失失闯进了东院,正好撞见玄天青横抱着桑娘。而看夫人眼中波光潋滟,衣衫不整地偎在玄天青的怀里,傻子也知道正好打断了什么。王大娘在心里猛地叫了一声哎哟喂,看公子爷的目光仿若冰霜一般往她身上射来。王大娘只能一边转开头,一边往后退:“……公子爷……您忙完了……老奴再来……”
桑娘挣了挣。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玄天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桑娘放了下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将衣衫拉好:“……大娘留步。”
王大娘于是停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听见桑娘走过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夫人。”
“大娘匆匆忙忙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桑娘整了衣衫,只是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看着王大娘的眼睛也略带羞涩。
“回夫人的话。”王大娘偷偷看了看脸色不郁的玄天青,心里道了一声罪过:“前门大街咱们彩衣庄的对面,今儿个新开了一家柔丝坊。现在正在放鞭舞狮呢!”
“什么?”桑娘微微一惊。这才看见王大娘气喘吁吁,仿佛是一路小跑而回:“大娘辛苦。让车小二备车,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娘子。”
桑娘正欲举步,身后传来玄天青的声音。桑娘咬咬唇。若非大娘突然出现,今儿个是不是就和他做了真的夫妻?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乱如麻。转身迎上他淡淡的眼神:“为夫陪你去。”
什么时候开始,在平石镇有新的丝绸坊开业也不需要通过丝绸行会的同意了?桑娘在玄天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看着这热闹的人山人海。还是说,这柔丝坊开业,本已通过了丝绸行会的同意,只不过没有人通知她而已?!
今儿个的前门大街端的是热闹。正赶上正午,人全跑了出来。前些日子听说彩衣庄对面的一溜门房被人盘了下来她也没有往心里去。这一溜门房以前是做当铺生意的。后来老板归了西,儿子觉着这生意太过于损阴德,随即结了业将铺子盘了出去。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一个和她唱对台的。只怕将铺子开在这里,摆明了就是要和她唱对台的吧?
桑娘思忖着,往旁里走了两步。王大娘本想随身跟着,让桑娘给遣回了彩衣庄。这时候自乱阵脚可不好,怎么着也得先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哟,这不是桑当家的吗?”
桑娘回头,前面的人群里过来几个熟人。一向不对付的永家夸张的招呼着走了过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桑娘:“桑当家的这可也是来贺柔丝坊开张大吉?”
桑娘顺着永家的人往后一一看去,这和丝绸行会有关的人来的可不少。一些个和她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作了个揖便转过了脸,不对付的便有如永家的人一般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桑娘沉了沉眼,看着丝绸行会的龙头老大张三爷也在场,随即忽略了永家的人,微微一笑走了上去:“三爷好。大半年不见,三爷的身子骨可还硬朗?”
“托桑当家的福,老夫的身子还好得很。”张三爷哼了一句。桑娘心下诧异。自己和这三爷虽说不是特别亲近,在这行会里三爷一向也是护着她的,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桑当家的。”永家的人跟了过来,打了个哈哈:“咱平石镇的丝绸行会,日后可就有两个女当家了。”
“怎么个说法?”桑娘转身看着永家的人。小人。回头让玄天青通知黄五爷,带着他的子子孙孙把你家闹个天翻地覆才好。桑娘心里恨恨的,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一个,当然就是桑当家您了。”永家的人提高了嗓门:“还有一个,当然是皇上巧夺天工牌匾的美蚕娘罗……”
说话间那边有人喊吉时已到。临街的大门于是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肤色塞雪,腰细身软的美人儿来。只见美人儿头梳一个堕马髻,眉如远岱,唇不点而丹。顾盼间眼波流转。一身湖水绿的轻纱罗裙,越发衬得她娇艳。美人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扫了一大圈外面围着的些个人,最后视线落到了人群外一直沉默不语的玄天青身上,脸上便掠过一丝惊喜,不顾众人的围观轻捏裙摆碎步跑了过来:“天青!”
玄天青不动如山。淡然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发青的桑娘,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转头看着跑过来的这个美人儿:“……蚕娘,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