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第131/150页


  李雾:等我。
  于是乎,李雾微信里的所有群聊,所有男性友人,都收到相同的一句话:“可以给我发点类似表情包吗?急用。”
  还附上岑矜说他敷衍的那个以供参考。
  当然,有人心地善良给予帮助,也有人对他的另类秀恩爱行径破口大骂。
  二十分钟后,各式各样的亲亲蜂拥而至,岑矜被刷得眼花缭乱,最后笑着喊停,李雾才说:还敷衍吗?
  岑矜回了个戴口罩小黄脸:不敢了,嘴都肿了。
  李雾这才满意,乖乖去上课。
  ……
  下午五点多,岑矜再一次收到周绥安的消息,说他刚好从植物园有事回来,途经奥星,可以顺便把这顿饭解决。
  岑矜回:我还没下班。
  周绥安回:我可以等你。
  岑矜查了下日程表,今晚刚好没有安排。
  不想再将这事儿日复一日地拖延下去,岑矜便同意了。
  跟总监说明原委,得到提早下班的肯许后,岑矜将办公台收拾好,关机下楼赴约。
  外面落了雨,岑矜一向丢三落四,不小心又把伞遗忘在办公室了,拿包挡雨又有失体面,便迎着雨丝一路向前。
  等在附近数码店见上面时,周绥安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家跟伞犯冲?”
  岑矜怔了下:“什么?”
  周绥安笑而不语,从衣兜里取出张折叠整齐的灰色方格手帕,递过来,示意她擦拭。
  这年头几乎见不到带这东西的男人,岑矜有些意外,但还是谢绝,尔后去翻自己包:“我有纸巾。”
  她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周绥安心生逸致,将方帕收起,不声不响勾唇看她。
  岑矜简单按了下脸颊与头发,又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他:“想去哪吃?”
  周绥安转脸,目光越过外面黑茫的雨幕,望向高楼上哪些闪烁不休的餐厅LOGO:“这边有推荐吗?”
  岑矜思忖几秒:“你是不是不吃素?”
  周绥安摇了下头:“为什么要这么问?”
  岑矜说:“因为你是植物学家。”
  周绥安听出她深意,淡笑:“按你这样推理,每个和尚都是动物学家。”
  “不用认真。”岑矜低头打开app搜索几秒,随后提议:“意餐吃吗?”
  周绥安说:“都行。”
  岑矜与那家老板熟悉,确认无需等位后,她就领着周绥安过去了。
  离开数码店,周绥安撑起了伞。伞面很大,像一张可观的黑色圆屋顶,两人无需挨很近也能免于淋雨,岑矜就不再反感,跟他并排走着。
  伞底静悄悄的,头顶是雨孩子乱踩的细小杂音,它们留下了一些毫无章法的透明脚印,又玩脱一般从边角滑蹦出去。
  周绥安说:“你有没有觉得,雨像天空在调色。”
  此时此刻,岑矜并不擅长这种诗意:“可雨没有颜色。”
  “地上的一切就是颜料,有一些会变得更浓艳,像油画,还有一些会晕得更浅淡,像水彩。”
  岑矜点了下头,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周绥安说:“难怪岑小姐只是个AM,而不是作家。”
  岑矜轻忽一笑:“你不用借机讽刺我,我以前再怎么说也是资深文案。”
  “你现在不像含笑了,像金樱子。”周绥安仍正视前方,语气惬意,未被她的没好气影响。
  “你说的是两种植物?”他话题跳脱,岑矜完全被弄懵。
  “深山含笑是我今早发给你看的花。金樱子是另一种开白花的蔷薇科植物,但它的花梗、萼片、叶柄都会变成针刺。”
  岑矜消化了下:“我们吃饭时会一直聊这些吗?”
  周绥安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
  岑矜停在店门前,干笑一下:“有别的选项吗,比如安静享用美食。”
  周绥安收起伞,轻轻抖了抖:“那就是拼桌而非共进晚餐了。”
  ―
  席间,岑矜有些后悔带周绥安来吃意餐。
  倒不是因为当季套餐价格不菲,而是男人围绕白松露所作的讨论快能当场发表一篇研究生毕业论文。
  他对植物的狂热表现让人叹为观止。
  平心而论,他讲得趣味横生,浅显易懂,甚至用上了各种类比措辞便于理解。
  可惜在岑矜看来这像是一种发泄。她并非他专业的学生,能做的也只有懒懒搭腮,佯装耐心,应付他的侃侃而谈。
  一开始,岑矜还噙着很浅表的笑,到后来干脆心浮气躁地半挽起毛衣袖口,在不是要掐晕对方就是要掐晕自己的边缘挣扎。
  她也开始相信周绥安所言不虚,天底下必然没几个人扛得住他科普机器一样的聊天模式。
  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艺术家皮囊的老学究。
  期间,男人终于懈怠,抿了口红酒,一时无声。
  侍应生端来了白松露岩鱼,周绥安敛目看了会,抬眼问:“不介意我为食物们拍张照吧。”
  他的措辞像是要给一群小朋友合影,岑矜没有排斥:“你请便。”
  周绥安取出手机,找了两个角度,随意一拍,便收起了手机。
  岑矜问:“口感如何?”
  周绥安细细尝了下岩鱼,开始具体分析之前每道菜的口感层次,搭配水平,营养价值,认真到可以当这家店的特聘营养师。
  岑矜:“……”
  欲哭无泪地迎来尾声,岑矜长舒一口气,瞄了眼周绥安反应。
  男人面无异样,眉眼与状态都还算松弛,看起来是满意的、享受的,岑矜也跟着放了心,并感恩上苍,终于可以将此事翻页。
  两人在店门道别,雨比来之前要大了,天地鳎光怪陆离,像被冲刷的水族箱。
  地表颠倒放映着这座城市的所有浮光掠影。
  岑矜与周绥安立在雨檐下,默不作声地等了会,无人先行。
  雨不见收势,周绥安一手挂着大衣,一手将拢着的雨伞递到她身前,开口道:“给你用吧。”
  岑矜不动声色退避半步,拒绝:“不用。”
  一旦收下这把伞,就要再归还,你来我往,容易没完没了。
  对于这种捉摸不透的男人,避而远之是最佳选项。
  哪怕他可能出自真心好意,但岑矜也不会再让自己重回被动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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