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第78/150页


  “有啊,”成睿拉下口罩,乐颠颠指自己:“你看看我呢,有没有闷白点。”
  李雾仔细判断:“好像没有。”
  “靠,说句好话也不行吗?你也黑,黑黑黑黑一直黑。”他恼羞成怒。
  李雾:“……”
  这学期被压缩得极其短促,李雾不敢懈怠,争分夺秒地学,两耳不闻窗外事。
  现在这个班里,除却成睿,没有再多的人与他深交。主因并非上学期的风波,而是他们心照不宣知道,这位转学生不会再在这个群体久留。他与他们不同,他们大多后盾坚实,人生可试错;而他的一往无前伴随着极端与偏执,注定别无选择。
  他就像乍闪的星,一跃而过的白驹,只会留下短暂却惊艳的残影。
  下学期期末考后,星辉升空,白马嘶鸣。
  李雾的相片与名字被高高裱入高二年度光荣榜第十七位。
  少年容颜冷峻,正视前方,似乎已目及更高的视野,更广的天地。
  一名普通班插班生竟有这般凶猛的势头,这种现象在宜中前所未有,向来傲慢的实验班学子都争相跑去围观。
  李雾一战成名,他注定成为师生家长们暑期的谈资,提起他多半啧啧称奇。
  取成绩那天,散场后,张老师把他叫去了办公室,做升班前的最后道别,也想送他未来的希冀。
  可等真正见到李雾时,她竟动容到近乎失语。
  可能因为他太沉静,太不用操心,这种无可挑剔让他不像个纯粹的孩子,而是个无法行差踏错的模板。
  但她启齿时,还是用了“孩子”这个亲昵的称谓。
  她说:“孩子,我当老师快二十年了,真的极少、极少见到你这么省心的学生,我不是没带出过清北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进步好像比他们还让我骄傲,也更让我不舍。”
  她扫了眼明媚的窗:“但你肯定要继续前进的,我就送到这个路口了。未来你的世界会变得更大,路途也会变得更多,也许还有更多艰难阻碍,但你得相信知识就像阳光一样平等,会停在漂亮的屋顶,也会温暖残垣断壁,所以不要停止学习,放弃学习,学习会让你一直拥有信心,充满信念,学习就是你的羽翼。”
  张老师微微红了眼眶:“你是齐主任带给我的,现在我要给他还回去了,希望明年此刻,我还能坐在这里,以一位一直关心你的老朋友的身份,听你亲口告诉我你高考的佳绩。”
  李雾如鲠在喉,他长吸一口气,面朝恩师,深鞠一躬。
  张老师抹了下眼,笑送:“走吧。”
  李雾字正腔圆:“谢谢老师。”随即离开办公室。
  这一天是七月的午后。
  烈阳高挂,世界明灿。


第42章 第四十二次振翅
  高三开学,李雾正式进入高三(1)班,与他的三位新室友成了同班同学。
  他不再独自一人上下学,多数时候都跟他们结伴而行。
  新班级的气氛不同往常,如果说之前的十班只是幼兽间的小打小闹,那么这里便是肉食者云集的丛林,平静地表下流窜着物竞天择的暗涌。
  李雾明显感受到了其间的紧迫与负压,他爱极了这种不留余地的氛围,心里只有满满的振奋与归属。
  齐思贤是重组后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他没有单独找李雾促膝长谈,开学第一天只在教室门口简单打了声招呼:“小子,我就知道我们会再见面。”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神仙打架,李雾生平头一回掉出班级前十。
  687的总分比之前都要高,但在金字塔的尖端也只能名列十五。
  周末回家,他惯例把成绩条交给岑矜。
  岑矜目瞪口呆,直呼:“哇你这个成绩放文科可能已经是状元了。”
  李雾却不太满意,脸上阴云密布,搁了句“我去学习了”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闭门自省。
  岑矜看着他离开,思忖一会,打开微信想给他发些鼓舞人心的鸡汤,未料齐老师给她发来了消息询问李雾学籍事宜,说领导希望家长尽快找个时间将李雾的学籍转来宜中,结束寄读身份,成为宜中的正式生。
  这无疑是种肯定。
  优异的学子于学校而言,都不可多得的勋章,每一枚都必须牢牢抓紧别在身上。
  岑矜说:我回头问问他。他好像因为这次考试心情不太好。
  齐老师并不意外:很正常,我所接触的像李雾这种类型的学生,没一个是甘当凤尾的鸡头,他不会满足于此的。我班上竞争压力确实大,全尖子生,都奔着清北去的,谁肯让着谁啊。你得好好疏导他,有的小孩儿可能就因为这种落差一蹶不振,有的越挫越勇,很难讲。
  齐老师一番提点值得深思。
  当晚岑矜辗转反侧,有了个主意。
  高三只有三天国庆假期,所以提早解放,岑矜掐点给李雾拨了个电话。
  少年接通后,听筒里安安静静,岑矜问:“回家了么?”
  李雾回:“在车里。”
  岑矜听出一丝不对劲:“地铁上?”
  “不是,长途汽车。”
  岑矜:“啊?你要去哪。”
  李雾说:“回趟村里。爷爷忌日要到了,我只有这个假期。”
  岑矜怔了怔:“临时起意?”
  李雾回:“不是,月中就订好票了。”
  “怎么不跟我说?”
  “不想麻烦你。”
  纳闷随之升级为火气,岑矜声调扬高,质问三连:“你一个人去我就舒服了?你才多大就单独坐长途跑那么远?被你那个姑姑抓回去怎么办?”
  她语气降至冰点:“到现在还把我当个外人,这种事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李雾默了一会儿:“你也不想来的。”
  岑矜只觉不可理喻:“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李雾回:“你来接我那天说过。”
  “什么?”
  他沉声道:“你说这个地方你不想再来了。”
  岑矜一顿,反复回想都是空白:“我说过这种话?”
  李雾很肯定:“你说了。”
  岑矜印象全无:“我怎么一点不记得,我没说过!”
  “嗯……”少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低声应着。
  岑矜问:“你到哪了?”
  李雾说:“才出发一刻钟。”
  岑矜抬起腕表瞄了眼:“终点站是哪?”
  “浓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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