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违》第7/89页


青青看见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她推开十岁的衡逸,那剑却直追衡逸而去,她侧过脸,望见衡逸骤然放大的瞳仁,下一刻,长剑已将她的身体贯串,没有痛感,没有恐惧,原来是被他一把扯过挡在身前,她想笑,她想伸手拭去衡逸脸上的血,身体却在不断下坠,仿佛掉落无底深渊,永无完结。

耳边还有衡逸凄厉的哭喊,他说:“青青,对不起。”

刺客,逃亡,背叛。

她醒了?没有?

她闭着眼,浑身无力。然,无法阻止声音入侵。隔着重重幔帐,她听见南珍嬷嬷低声说:“师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暂且留在公主这,避过这几日,再出宫不迟。”

那人吃痛,闷哼一声,“好,劳烦小师妹。”

南珍嬷嬷又道:“哪里说得上劳烦二字,当初师傅派我进宫,便都是为了日后安排。”

青青很乱,肩上伤透出无法言语的痛,她需要睡一觉,睡一觉便什么都忘了,都忘了。

幔帐摆动,南珍嬷嬷斜坐在床沿,她温柔的手指,抚过青青细碎的额发,她说:“青青,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呵呵呵呵……”

阴暗的空间,尖利笑声穿梭耳膜,盘桓不去。

青青害怕,大声喊:“你是谁?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你看,没有人爱你,所有人,都不要你。”

“你胡说!”

“呵呵……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南珍嬷嬷、衡逸……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丢下你。”

“不是,没有,不是的,不是的。”

“你只是偶尔被需要的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人。”

青青听出来了,那清脆的童音,是她,是她自己。

暗室陡然一亮,抬眼看去,七岁的青青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头埋得深深的,一丝表情都不泄露。

她紧紧抓着双膝,宣判似的说道:“我是青青?不,我不要做青青,子桑青青是被丢弃的,被践踏的可怜虫,没有人要她,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不是,不是,你闭嘴,你闭嘴!”青青愤然往前冲,想要抓住活在记忆中的七岁孩童,却突然一脚踩空,随着地板无限下落。

七岁的青青还在朝她微笑,甜美可爱。

梦醒,毁灭。

承贤

承贤

【春衫如旧,心似百花开未得,微痛】

二月十五,花朝节。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此时春归,天气回暖,雨露渐盛,睽熙宫换了五彩颜色,升腾出芬芳气息,御花园中漾开盈盈笑语,犄角旮旯里都被塞满了融融春意。

青青从赏花对诗的人群中退出来,足底踩着簌簌落花,转身走失在九曲回廊中。身后,衡逸坐在隐匿处,耳边缭绕着父亲与一众妃嫔高低不明的调笑声,菱形唇角勾勒出嘲讽线条――他是素来不受皇帝喜爱的,即便是肃德宫里的废太子大约也比他能得天家欢心。

稍稍偏了头,想去寻青青的身影,却发现一旁早已空了座位,他了然轻笑,青青依然故我,存于安宁,绝迹于繁华景观。

是否因世间变幻无常,才愈发渴望抓住一丝一缕的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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