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意绵绵》第47/56页


  倒是大嫂开了口:“老七,爸叫你上去。孟薇,回家了。”
  孟觉应了一声,又摸了摸孟薇的头发:“不要把苏云的事情放在心上。要知道孟家人不好过,明丰股价会跌。那些日本和尚并不会真心实意地咒我们出事,反而会祈祷我们身强体健,多福多寿。”
  往家走的路上,孟金贵始终没有开口和孟薇说话。孟薇知道为了今天的事情孟金贵心情相当不好,但是这把怒火要烧到她的头上?她才不信呢。
  有个上门姑爷真是好,许达已经把她的换洗衣服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她直接去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
  “许达,把衣服拿给我……“
  孟金贵坐在她的梳妆间里,妆台上立着五六瓶盘利度胺,都已经吃的见了底。
  她难以置信:“爸,你搜我的东西?!”
  许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骇住了。
  孟金贵只有孟薇这么一个女儿,除了因为要继承明丰,所以在工作上对她严苛之外,生活上是对她很宠爱的。孟薇有着富家女的通病――骄纵任性,但这通病就好像美人嘴角的小黑痣,更添风情。
  倒是许达这位枕边人,不太懂自己的另一半。不知道她为何会吃抗抑郁药上瘾,不知道几时这美人痣变作了恶性色素瘤。
  孟金贵一挥手,将所有药瓶都扫到地上去。地上铺着长毛地毯,绿色的小胶囊滚得到处都是。
  他发起怒来,眉骨一跳一跳,半边脸纹丝不动,愈发显得凶恶。
  “叫你少吃,你不听。好!以后再叫我看见你吃这玩意儿,立刻从明丰滚出去!”

  第二十八章

  对于罗宋宋这种鲜少会有幸福感的人来说,一旦受到眷顾,却也拥有比别人更持久更激烈的心动。
  两人手心的温度还没有冷却,时间却不可能定格在牵手的那天晚上。
  罗宋宋浑然已经忘记了格陵爱乐的面试,专心于新的工作。在骨德这样一家揉合了多国文化的咖啡厅里伴奏并不轻松,也不是说你会弹两首伪古典的班德瑞就能唬住客人。相反,流行歌曲,经典旋律,久石让,昆西琼斯才有广泛的受众,静下心来听巴赫的卡农,李斯特的弄臣的客人真是少之又少。
  罗宋宋明白为什么她之前的那位学习古典音乐的大学生要辞职――伯牙路上没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子期,只有市场的供求关系。
  当市场需求扼住了温饱的咽喉,罗宋宋很快就找到了出路。除了网上可以找到的钢琴谱之外,她拜托孟觉将一些经常被客人点单的曲目下载到她的mp3上,闲暇时就一首一首地听。
  孟觉笑她临时抱佛脚。
  “就流行乐坛这淘汰率,担保你听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帮帮我呗。”
  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孟觉帮她,猛然第一次开口,竟然被自己的小女儿作态吓到,别扭了好久。
  “那我们需要一架钢琴。”
  那夜的星光住进了孟觉的眼底,再也没有离去。
  孟觉的施坦威放在位于山顶道的家中。一条私人车道,通向一块呈扇形分布的小型住宅区,八栋小洋楼错落有致地坐落于大片大片的草皮与绿树间。
  孟觉所住的小楼前面,那几棵一人多高的花树,彷佛油彩一样浓厚的绿和红,茂密的花蕊如同一簇火把。稍远处的矮墙上爬满了白花青叶,云雾般淡雅。这不是罗宋宋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以全新的心情去欣赏孟家的茶花和荼靡。
  “开得真好。”
  孟觉从来都不喜欢这些花,觉得免不了要被人说娘娘腔。此刻也是苦笑:“去年在博览会上买的几株还没有养好――我这里快成王语嫣的娘家了!还有新草皮,下了飞机就没精神过,八成是水土不服。”
  罗宋宋看看脚下的草地,半分油意也无,和普通草皮没什么两样,就是叶片细些短些,蔫蔫儿地伏在泥土上。四处可见的波斯婆婆纳倒是开的很可爱。
  她蹲下去折了一根。四瓣的蓝花是那么的脆弱而刚烈,甫一离开土壤,花和茎就断开了。
  罗宋宋心里微微一惊。
  “来,把手贴在这里。”
  智能门锁记住了罗宋宋的指纹。进去之后,孟觉拿了饮料给她,方才那种断了头颅般的不适感才渐渐地压了下去。
  并非孟家的气派令她多思,而是长期以来对危险的警惕,让她滋生出了一种敏锐的顾虑,而这顾虑与目前的郎情妾意显然格格不入,而她并不想让孟觉担心。
  这个周末的下午,两人听译出了厚厚一叠五线谱,然后按照初稿一首首地校正和改编,使其更适合钢琴演奏。为了这份时薪三十的工作,他们表现出了最大的热忱。
  如水的琴声在大厅里流淌,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那是更为天然的旋律。
  “这里低半度。”
  孟觉看着琴谱按下罗宋宋手指左侧的黑键,呼吸吹拂在罗宋宋的脖颈间。罗宋宋被吹得有些迷乱,转头看见孟觉认真的神态,不免有些惭愧自己的心猿意马,又埋头专注于琴谱。
  “罗圈圈。”
  “嗯?”
  “头一次发现我有魅力吗?”
  孟觉半带调侃半带诱惑的声音贴近了罗宋宋的耳朵,冰凉而带着点潮气的狮爪抽走了她手中的琴谱,放在琴盖上。
  “我……”
  她很乐于承认,专注于某件事情,如弹琴,赛车,恋爱,比任何精致的妆容,华贵的新衣更能美化一个人。但是此时点头或摇头,都不能正确地反映她真实的想法。
  “不由得你不承认。”
  这一次的惩罚千真万确地骤落于她还残留橙汁香味的嘴唇上,纠缠于舌间,演练过千百回,也不如这一吻可靠。心跳盖住了雨声,敲得她大脑发紧,眼前发黑。如同神坛上的祭品,献给了一位霸道而专横的君主。这时的孟觉太陌生了,但又令人难以抗拒。天旋地转中,罗宋宋的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几个琴键,突兀地一串滑音;指尖的一阵颤栗,直传到她的咽喉,升起一股火,烧得她全身发烫。
  孟觉的手始终覆在她的后脖颈上,摩挲着她光滑如丝缎的头发,将她紧紧地贴向自己;她愈来愈痛,疼得手指都麻木了,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睁开眼睛。
  鹅黄色的台灯前放着厚厚的一叠琴谱。
  她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饭的时候,发现有一盒吃了一半的炒饭放在微波炉里――罗宋宋习惯了和顾家琪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如同参商两星,永不碰面。只有偶尔凭空出现的半杯泡面,一颗苹果核,汗湿的外套,带红色小木羊的钥匙,大喇喇地提醒着她,这屋里还有另一个高等生物,以快餐为食,偶尔会去跑步,有正常的新陈代谢,拒绝一切社交活动。
  一进入六月,温度便升得很快,蓝天白云也仿佛刚刚出窑的瓷胎,明媚却烫手。坐在背景是海洋沙滩的休息室里,每个人仍然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安的躁动。药监局的小年轻们渴望着在地球还没有到达近日点的时候,去吹拂真正的海风,跳进带着咸味的海水里游上一回。
  “到了七八月份,太阳晒得跟鬼一样,我可不想长一脸的斑出来。”
  一个下巴长得像汤勺的女孩子对庞然抱怨着,她已经开始使用全身防晒霜了。
  如果有人留心,就会发现庞然的同性朋友不是已婚,就是具有独特的相貌特征。除了汤勺小姐,还有喋喋不休地计划派对的人中妹――她的人中不免让人想起小时候坐过的滑滑梯,又深又长;但她左耳上随随便便扎着的三四个宝石耳钉,足以掩盖她的一切缺点。
  “我说,周末出去找点乐子吧,别老闷在室内打牌了。”
  这个六月,同样炙手可热的还有孟觉的绯闻。有几个住在伯牙路附近的同事信誓旦旦地表示,目睹过数次孟觉开一部奥迪Q7经过。
  大家都知道孟觉的家境,说他开Q7没有不信的;如果他开QQ那才是新闻。
  “他谈了个女朋友。我昨天晚上就见到一次。”
  小道消息在闲人的口中总是渲染得很厉害,那个女人和孟觉的亲昵情状活灵活现。
  “……他们看妙妙宠物店的橱窗,那女孩子拿着杯奶茶,孟觉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你看见孟觉,怎么没有打招呼?”
  “他的眼里可看不见我呢!”汤勺小姐嘻嘻地笑了起来。她的表姑姑是孟金贵的妻子,说起来算是孟觉的晚辈,“我不去讨嫌。”
  庞然玩着手机,懒懒地说:“能让孟觉神魂颠倒,估计是个大美人。”
  “这我倒是没有看清楚。不过看她浑身的气质,像是搞艺术的……嗯,没错!不是舞蹈就是音乐。”汤勺小姐仿佛想起了什么,亲昵地一拍庞然的小手,“然然,你不要老想着做纸片人!有胸有屁股才好看。”
  “这就是求偶啊。”一个秀气的年轻人微笑着,弹弹留得过长的小指甲,“和自然界的禽兽一样,□前务必打扮得漂漂亮亮,以吸引雌性。雌性可以没有美丽的羽毛,但是一定要有繁殖和哺育的能力。”
  看大家对这话没反应――其实是恶心到了,他又接着酸。
  “有钱嘛,当然要标榜自己。不过,我看他也不敢把车开到单位来。主任的配驾是A6,他孟觉……”
  “对了,今年的高管会议在哪里举行?”汤勺小姐不耐烦地另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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