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164/562页
韩家兄弟不懂,里正和赵丰年却都心里有数。刘婆子怒道,“我说陈老三平日吝啬,恨不得一文钱都能攥出水来,怎么还买酒买肉,请咱们一家吃席,原来是替那赵老二搭桥啊,就是赵老二说我四叔的院子被先生占了,又说先生家里富庶又好欺负,要个百十两银子极容易,我们母子这才找上门的。”
赵丰年低垂的眸子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厉色,脸上却照旧平淡无波,一副了然模样,“我与赵老二确实有些过节。”
韩家兄弟立刻暴怒,大骂,“赵老二这狗娘养的,拿我们兄弟当傻子使唤呢,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里正也道,“这赵老二太过可恶,当日就不该心软,如若撵了他出村,不就没有今日这事了。”
刘婆子也跟着骂,赌咒发誓,他们一家与赵丰年没仇怨,都是受了坏人挑拨,最后可怜巴巴跪在车厢中央,求道,“赵先生,大人大量,这事儿,我们一家也是受了人家的指使,财迷心窍了,先生就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老婆子必定做牛做马,回报先生。”
赵丰年皱眉想了想,吩咐张大河停车开门,然后虚扶了刘婆子起来,道,“今日念在你们也是受人蒙骗,就不押你们去府衙了,但日后若是再敢犯到我们赵家,可就不是这般容易脱身了。”
“是,是,谢先生宽宏!”
“谢先生大人大量!”
刘婆子母子大喜,一迭声的道谢,钱黑炭上前解了他们身上的绳子,三人立刻就跳下了马车,手脚捆久了不灵便,韩大韩二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都是一嘴的黑泥,也顾不得擦,撒腿就往自家跑,刘婆子一边喊着,“等等娘啊,等等娘啊”,一边追上前去,母子三人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里正皱眉怒道,“赵先生,咱们立刻回村,赵老二实在可恨,开宗祠,撵了他一家出去!”
赵丰年却摇头,“当初吴家之事,我们夫妻偶尔想起还觉心中难安,若是再撵了赵老二一家出去,就算世人皆知,他们两家有错,也难免要诟病我们云家村不和睦。再说,今日这事,家里不过就是倒了两堆砖石,没有大损失,族老们去训斥两句,也就罢了。”
一年里撵了两家出村,这事儿传扬出去确实不好听,但里正身为一村的最高掌权人,又不能有失公正,他心里自然也矛盾,此时听了赵丰年如此深明大义,感激的连连赞道,“先生真是宽宏大量,事事都为云家村着想,老头子我在这里先代众位乡邻谢过先生大义。”
“里正大伯客气了,我们赵家在云家村落脚,自然要为云家村着想。”赵丰年客套两句,掀起窗帘看了两眼,又道,“还有十里就要到城门了,既然出来一趟,就劳烦里正大伯随我进城,把房契办好上了档子吧,以后再有今日这事也就好说了。另外,这院子是村里所有,我们夫妻如今住着,也不好白占村里的便宜,就趁着工匠都在,再出银十两,把宗祠修葺翻新,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儿心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嫁妆
宗祠建好至今几十年,风吹雨打,经历无数,早就应该修葺一番,但是村里家家都过得不富裕,一年拖过一年,总是没能集钱动工,如今有这样的好事,里正自然大喜,嘴上客套着说不必,心里却早盘算着回去就发动村人找石头木料,定要把宗祠好好修葺一新。
赵丰年唤了钱黑炭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他跑远,就关了车门,唤了张大河赶车重新上路,里正还以为他派了钱黑炭回村去送信儿,就笑道,“先生想得周到,村里乡亲必定惦记,送个信儿让他们知道没打官司,也都安安心。”
赵丰年淡笑点头,转而寻了些别的话儿说起,却没有明说钱黑炭到底去了哪里。
很快,马车就进了灵风城,府衙坐落在最宽敞干净的青石大街中间,最是好找寻,赵丰年递了块碎银给门前衙役,他就跑进去找了老王出来。
都道是有人好办事,不过两刻钟,就换了地契,上了档子,里正见得那契纸上写的居然是“赵秦氏”,就忍不住劝道,“赵先生,这房契最好是写家主的名字,否则…嗯…女子毕竟…”
他是想说,房契上写了赵娘子的名字,可就相当于赵娘子的嫁妆了,万一以后赵家夫妻和离,这院子可是要分给找娘子的,赵丰年什么都剩不下。万一他的病情,有个反复,这院子也落不到赵家族人手里,只能随着瑞雪被官府收走,可是这话明说,又好似有咒赵家夫妻不长久,咒赵丰年命短的嫌疑,所以,一开口难免就磕巴起来。
赵丰年当然明白里正的心思,抬眼示意老王继续盖印上档子,然后才对里正说,“成亲半年,我赚的束脩尚且不够吃饭穿衣,家里的一应用度,一应产业,都是秦氏亲手张罗起来的,自然都要写她的名字,算作她的嫁妆。至于,写我名字的产业,以后我自会赚取。”
老王吹干契纸上的墨迹,听他这般说,赞道,“先生这胸襟和魄力,真是让王某佩服!”
里正想起前些日子,赵丰年病重,瑞雪吃的那些辛苦,也点头,“赵娘子确实不易,也当得起先生如此相待。”
老王笑道,“难得先生和里正今日进城,我做东,请二位找家好酒楼喝上两杯,怎样?”
赵丰年道谢,却摇头拒绝,“家里院子正建到一半,还有诸多杂事要处理,待院子建成,摆宴暖居之时,再请王大哥上门喝喜酒。”
“也好。”老王应下,送了他们出府衙。
一路无话,回到村里时,已经是申时末,几位族老们听得钱黑炭送回的消息,都等在赵家堂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如何惩治赵老二,特别是云三爷,脸色简直难看之极,上次青山一事,是他豁出老脸,才保下了他们一家,赵老二不说安分度日,背后又使了这样的坏心眼,这就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扇他的巴掌啊,老爷子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就是赵老头儿亲自来哭求,他也绝对不会再帮着求情了。
众人一见里正和赵丰年回来,都迎了上来,说了几句话,就要去赵家说道说道,却被瑞雪拦了,言道,里正和赵丰年未吃午饭就进城,再去了赵家,恐怕晚饭也错过去了,说罢就带人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上来。
族老们一边吃喝一边赞着瑞雪心细懂礼数,敬重长辈,赵丰年扫了一眼院子里忙碌的瑞雪,心下温暖,她哪里是敬重长辈,明明是心疼自己饿肚子。
饭后,族老们就去了前院赵老二家,一众帮工们着急跟着去看热闹,胡乱吃了几口也都一窝蜂似的跟着去了。
这事从头到尾,甚至刘婆子母子说起内情的时候,里正都在场,赵丰年和瑞雪也就没跟过去对质,赵丰年翻了账册算起这几日的用度,瑞雪则带人拾掇碗筷,脸上照旧带着笑,仿似此事与赵家无关一般。
桃花偷偷瞟了瑞雪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赵娘子,你就不担心赵二嫂撒泼耍赖?”
瑞雪正在涮洗陶碗,听她问,就笑道,“刘家来闹的时候,还有刘婆子母子说实话的时候,里正都在,这事儿自然有村里长辈做主,赵二嫂不认也不行。”
“这倒也是,赵二嫂平日再泼,到了长辈们跟前也得讲理。”
“赵老二这人太没良心,上次只要他们赔了砸毁的东西,已经是轻饶了,他们夫妻怎么这般不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