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图》第3/82页


  只见参寥子七窃溢血,像是震绝了心脉,业已悄然死去。荀际心里略感歉疚,他原无将参寥子击毙之心。
  却不料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再细看参寥子周身皮肤宛如经烈火焚炙,黑如焦炭。岂知隐者生前,并未炼过玄机元机二种玄功,以故所悟出的浩然神功,威力较小,又在临死精力衰竭之际,所以不及荀际施用时威力强大了。
  再看了一非子一眼,一非子也受伤奇重,只尚余一口气未断,他神光散乱的眼珠眨了一眨,悠悠叹道:“姓荀的,六阳神功口诀,任你拿去吧,不想崆峒六阳神功,还是敌不住广成玄门罡功,可惜最后一步第六阶段上九神功,未曾参透,枉自费了十三年的心血!小子放眼今世,就是你姓荀的世界了,快快补上一掌,免得老夫活受罪吧!”他说着,又不胜痛楚,浑身一阵摇颤。
  荀际大为不忍,教他再向垂死的人,出手震劈,他是下不下去这种毒手的,荀际反而呆呆怔在那里。
  一非子冷声微笑,不过他已无力笑出来,只嘴角微微绽开,目含恨意,喘吁着道:“姓荀的!你该去救你那两个情人了,希望你不要牵怒无辜,滥杀崆峒门下弟子,姓周和欧阳两个小妞儿,就在洞外溪水对面石屋之中暂时关着,铁心婆子并未伤及她俩一毫一发!”他又强挣扎着道:“老夫相信六阳神功全部彻悟炼成之后,仍可称雄一世,击败你广成一门八品罡功!”他至死还想称雄武林呢!
  这位崆峒名宿,叛派盗学六阳神功的一非子,终于一阵喘吁之后,双目一瞑,身体抽动了一下,嗒然死去。
  荀际无意中,自这老人口中,得知云贞等囚禁之所,不胜狂喜,但他既已来至崆峒法洞之中,心想:何不把六阳神功妙用,浏览一番。遂走近那一排石像,细心看去,果然每尊石像肚皮上,镌刻着六句偈语。
  崆峒一派,相传也是广成子遗留下来的内功法诀,而且武林各家气功,除少林一派与东方之学门径大异外,其余各家都大同小异,崆峒虽号称为外家五禽气功,实与华陀相传的五禽功不同。
  荀际融会贯通,所学八品玄经至为精深博大,又习成璇玑玉图三种精奥绝学,所以六阳神功最初五步功夫,他一看就完全领会,这种气功专走阳刚经络表皮的路子,实际上反与少林一门外家功夫相近。
  最后一尊石像上的六句偈语,较为精微深湛,荀际却也看出它的微言大义,正是导气归元,所谓玄玉归真之旨。
  所惜的原偈语意未尽,尚有许多奥义,未曾指出。
  荀际把这几句偈语记在心中,留待日后研究,以作参考的资料,遂自北面敞开的石门走出岩洞外面。
  荀际把甬道外端出口的石门,以神功硬行拉阖。他恐怕被小宵误闯进去,偷学崆峒神功,遂自附近移来许多岩石,乱堆在石洞外面。然后依言越过一道清溪。洞口已接近玄鹤岭下,这条清溪,就注入小龙湫中。
  他可以望见东面的小龙湫和少阳宫一带高大的房屋。
  荀际心急援救云贞和小涵,遂急向北面峰壁下走去。
  一片密林中,背依声绿崖,耸立着三间简陋的石屋。
  只正面有个黑沉沉的铁门,四周只开着一尺见方几个气孔,石屋建造得非常牢固,门上拖着一把大铁锁。
  地势极为荒僻,悄然不闻人声。
  荀以为附近必有人看守,故意放重脚步,岂料周围无人,一把铁锁更难不倒他,他略用力一扭,立即扭断屈戌,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上面有一张竹桌上,点着一盏昏黄弱的油灯。
  靠墙角一排砖坑,果见云贞和小涵,双双躺在炕上.昏睡不醒。荀际看出云妹妹,眼角下还挂着泪痕。
  不由叹息着,心里暗说:“可怜的云妹妹!她那倔强的性子,不是又要和崆峒派,结下不解的深仇大恨么?”
  荀际过去试按她俩的穴道,竟是被点了哑睡二穴。
  荀际双手齐拍,同时拍解二人所封的穴道,又略加揉搓背上“命门”,“心俞”,“督俞”、“膏盲”等处穴道,催使血脉活动加速。
  茶顷过后,两人都悠然醒转。
  小涵睁开双眸,不由惊喜叫道:“荀大哥!是你来救我们?”
  但娇小玲珑的云贞,眼泪夺眶而出,一翻身就扑入荀际的怀中,伏在他肩头,抽抽咽咽哭个不住。
  她颤声低呼:“荀哥哥!我们都认错了人,把那个坏蛋,看成了你!追来崆峒玄鹤岭,不想被个怪老婆子把我们制住,锁在这面黑屋里,我还怕她要杀害我和小涵,穴道被点以后,就糊里糊涂睡着了!”
  她突又破涕为笑,附在荀际耳畔,低低说道:“荀哥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黄起风已终身残废……”
  荀际觉得当着小涵,有些尴尬,忙说:“云妹既没有受伤,不要难过了,黄起风成了残废,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我只救了他的性命,不知他中了金翅飞蜈的剧毒,那你为何又离开了令尊?”
  云贞撅起小嘴,说:“他成了残废,与我们何干,爽快告诉你吧!他已竟自动退婚,他很知趣,我从来也不喜欢他呀!”
  荀际替她擦擦眼泪,安慰道:“云妹,那固然好,但是欧阳世叔他……他的意思?”
  云贞喊道:“慢慢再说吧,我爹爹他是很固执的。这次我和爹爹说僵了,但是我要做一位游戏风尘的女侠!”
  她又说:“我见了你,一切由你做主吧!不要管我爹爹,可恶的黄起凤,你救了他的命,他一点也不知恩感激!”
  云贞又失口道:“你看,涵姊姊跟我很好,陪我去河州卫找你,荀哥哥,你也很喜欢她的,不是么?”一句话。却使荀际猛然醒悟。
  本已怀着鬼胎的小涵,不胜娇羞,一直红遍耳根。
  小涵骤然被云贞道破是女儿身,自觉这许多日来,一直跟着人家,又曾说过那许多暗射的话,她纵性子豪爽,也实在有些难以为情,不由偏过脸去,芳心一阵突突乱跳,她是怕荀际对她表示冷淡。
  那多日来的用心算是白费了,而且惹人看不起自己。
  至于云贞,她和她很合得来,小函一直把云贞当妹妹看待,她见云贞和荀际互相那种热烈缠绵的深情,又微生妒意。
  荀际笑说:“涵妹,恕我称你一声涵妹了!以前愚兄装在葫芦里,言语定有失检之处,还要请你原谅呢!”
  小涵这才站起来,盈盈一福道:“这岂能怪你,应该怪我自己不把话说明白呀!”
  小涵的秀目中,也盈盈射出一道含有深意的光彩。
  她羡慕云贞,和荀际已厮缠得这么熟惯,而又亲呢无比,以前的想法完全错了,她还须再加一番努力。
  云贞还一直偎伏在荀际怀中,这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她以为她的涵姊姊,应该明了他是属于她呢!
  小涵则暗想:荀际你不应该不明自我的心意。
  当荀际回答她一个富有热力的眼光,而和她说话时,也微含笑意,已足使小函感受了一缕极自然的温暖和欣慰。
  云贞向荀际挺出要求:“荀哥哥,崆峒派的弟子,你该惩治惩治她,替我们找回面子,不过这也不算十分重要,我随你去河州卫吧,假如你立即回去的话,你自然急于给双亲叩安,可是我呢,我很担心,我怕你家人笑话我!”
  荀际笑说:“不会的,我母亲没生女孩子,一定喜欢你!一切我们回去再说。”
  云贞却一指小涵说:“荀哥哥,她也去河州卫,我要她陪着我!”
  荀际这时已弄明白小涵身份,反而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来。
  荀际心说:“怎么勉强人家同去?”
  小涵又没法张口,云贞娇态无邪要她去河州卫,她又怎好接碴儿,一时豪放不羁的女孩子,也弄得极为尴尬!
  荀际又述说解救毒婆子,与掌劈参寥、一非二子的事。
  云贞惊讶道:“荀哥哥你又炼成了什么浩然神功,那次你怎没施展一下,反而让空亡叟把你打伤了?”
  荀际笑说:“今天还是第一次试用这种神功,在碧筠别墅时,被他偷袭了一掌,我疏于防范,并不是打不过他!”
  于是他三人,边谈笑着走出石屋。
  小涵虽已表明身份,却从小就是男孩子装束,举动仍不腼腆,她似是略略有意疏远些,多少也带点忸怩之态。
  云贞这时,却非常快活,紧依在荀际身旁。
  刚刚走出一箭之地,自南面峰脚噗噗噗一阵上乘武功身手飞驰之音,鱼贯出现七位老年男女和白衣少女。
  正是芳蕊、御风子、干蛊婆婆峨峒三老,和巫山双隐。
  三老,毒婆子双隐等,进入岩洞之后,被那第二重坚厚的石门堵住去路,无法通过,似乎荀际神秘地失踪了踪迹。
  他们劈不开那座石,废然而出,就从上一梯翻过峰后,碰上风子白姑娘,她俩是由另一条路走过去的。
  御风子没来过崆峒,只知玄鹤岭就在附近,乱走乱撞,幸好和三老等相遇,时光已近正,所以急急向玄鹤岭赶来,大家因荀际救出小函和云贞,欣然欢呼,互相厮见过。遂一同向玄鹤上驰去。
  小涵是认识芳蕊的,云贞的芳心,当然有些奇怪,她的荀哥哥认识的女孩子太多了,芳蕊却心事重重,尤其她明白了小涵也是一位明艳绝世的少女,芳蕊的芳心,却纷乱得无法安定下来。
  小涵却以明朗豁达的态度,和她淡淡招呼着。
  荀际何尝不明了这三个女孩子的心,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冷淡了任何一位,却又怕她们在一起炉海生波。
  他决心把她们一齐带往河州卫,一凭母亲杜夫人从中选择一位,荀际并非用情不专的人,但是他不忍把她们每一位的柔情蜜意,全然辜负了。
  他们翻上了玄鹤岭,岭上树木稀疏,却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也正是历年来峨嵋、崆峒两派较技的场合。
  不孤道婆笑向小涵说:“荀小侠参观了两派的照例较技,就要回河州卫了,凌姥姥为了你和冷萼,奔走两湖淮南道上,去找枫叟叶天赐,托老身转告你,先行回她昔年旧居冷翠谷中等候,至于她何故重返冷翠谷,我却猜不出什么理由。或许……”
  小涵脸一红呐呐说道:“柳师太,不过云妹妹邀我去河州卫玩玩,我……”
  她我不下去,因为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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