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26/203页


成棣又笑了声,然後放下茶碗躺下,懒懒地说:“本宫也猜到准是你赢了。这麽说明年这个月不由还会来找你喽?”

“不知。”

成棣笑著摇摇头,喘了口气,他收起笑容:“从年前一直到现在,本宫的身子时好时坏,你也应该有感觉才是。好几次本宫都想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了。可是本宫又不甘,不甘就这麽死了。呵,本宫忘了,有你在,本宫不会死。可那和死又有什麽区别?拖著这半废不废的身子,还不如来个乾脆。”

似乎是真累了,成棣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莫世遗仍是保持沉默,要他说什麽呢?安慰的话?他说过,他和成棣其实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幸福。

成棣似乎也只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并不想让谁可怜他。神色间的疲惫与脆弱稍纵即逝,成棣的眼里只剩下坚定。

“成聪离开京城很久了,似乎年前他就不在京城了,目前下落不知。他是成安的幕僚,成安自上次被父皇责罚之後一直没有恢复重用,本宫了解他,他不是那种甘於落人下风的人,他一定是在找什麽机会,而这个机会和成聪的离京肯定有关系。”

莫世遗冷漠地看著太子,太子对他说这些是何意?他肯帮太子做一些事,但不意味著他愿意卷入宫廷的纷争中。

下一刻,太子眼神凌厉地看向莫世遗:“本宫要你亲自去寻成聪的下落。”

“这与我无关。”莫世遗立刻拒绝,“当初你们对我的要求只是我留在这里。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无关?”成棣冷笑,“莫世遗,你别忘了,是谁抢走了本宫的健康,是谁让本宫不能安安心心地做太子!”

莫世遗握紧拳头,再也忍不住地怒道:“我宁愿有病的那个人是我,这样我也不必像个影子一样苟活在世上,不得自由。成棣,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你要怪也该去怪那个把我们生下来的女人。你的身子是不好,但你也别忘了,你不必像我一样整日里都得戴个面具,被困在这诺大的囚笼里,哪怕是子嗣都无法留在身边,甚至还要被下蛊来维持别人的性命。你若觉得不甘,那你来跟我换如何!”

成棣的双目震惊,脸上仅剩的那一点血色也荡然无存。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莫世遗对他的控诉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愤怒。

屋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死寂般的沉默。许久许久之後,成棣扭过头不看莫世遗,哑声说:“你下去吧,本宫累了。”

莫世遗起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在门关上後,成棣拿起茶碗用力扔在了地上。莫世遗的脚步顿了顿,但随後就快步离开了。

隔壁的屋子里,月不由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在莫世遗明显地走远後,他拿下捂著口鼻的手,眉心拧成了“川”字。

回到自己的住处,莫世遗在棋盘边坐下拿起之前他放下的那枚黑子,他的手指在发颤。“啪”,重重地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莫世遗闭上双眼。棋盘上的棋子全部碎了。

天黑了,莫世遗没有出门,太子也没有出门。管家派人把晚膳端到两人的屋里,对两人彼此间的生疏与冷漠并不惊讶。而之前两人间的那次争执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当然,这要排除一个人。

莫世遗离开後月不由并没有离开,反而留在了那间屋里,在有人进来後他就躲到床底下去了。没有人会想到会有外人混进云海山庄,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外人就在距离太子一墙之隔的地方。

夜深了,屋内鼾声不断。一人轻轻地从床下爬了出来,熟睡中的三名侍卫在睡梦中被人点了穴道。走到窗边,月不由竖起耳朵听了听,房顶、院子里都有人把守。要出去,很难。不过这难不倒他。

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月不由极慢地推开窗户,露出一条缝。对著院子外一棵树的树枝,月不由把铜钱弹了出去。

“咔嚓!”

“什麽声音!”

屋顶上有明显的脚步声,就是现在!月不由推开窗户闪了出去,窗户关上了,跑出去的侍卫有几个人匆匆折回,太子的贴身侍卫从太子的屋里出来了。

“出什麽事了?!”

“树枝突然断了,我们还以为有人。”

“你们注意点,不要吵醒殿下。”

“是。”

太子的院落又恢复了平静,一人朝莫世遗的住处看了许久,然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成棣很晚才起床。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昨日与莫世遗的那场争执,他的脸色比来时还要苍白,整个人也显得很虚弱。穿戴好,刚洗完脸,外头就有人说:“殿下,莫庄主来了。”

成棣很惊讶,他以为经过了昨天那件事莫世遗不会愿意再见他。深吸了口气,成棣道:“让他进来吧,把早膳也端过来。”

“是。”

成棣出了卧房,还是在他昨日躺著的那张躺椅上躺下,莫世遗进来了,也仍是在他昨日坐过的那张凳子前坐下。早膳很快端来了,摆在了成棣和莫世遗的面前。

屋内的閒杂人等全部退下了,成棣笑笑,先开口:“本宫以为你不会来了。”

莫世遗没有回应,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成棣。成棣惊讶地接过,刚要抽出来看看就被对方按住了手。

“这匕首是浸过毒的,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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