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第2/148页


我头往外探了探,见孤魂背桶而立,覆在交叠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倒还是个有礼数的孤魂,我因了此又生了些好意,隔着水汽自言自语:“我自小就是个没志气的仙儿,最大的愿望便是跟个自己喜欢的人……可如今到好了,拆了天河的桥,闯出了这么个不甘心的祸事来,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求得,你说我凄惨还是不凄惨?”

孤魂没有应声,可是敲手指的动作却没再动。

“从前万年没动过如此的心思,所以,我得记得牢牢的,他自然是长生,我却要入轮回,将来转世,这被弃的老路,我可不想再重走一遍。”

我扑打着水面便是要起身,终是因体力而溺在水中,我后只说了半截的话:“可惜了的是,我给我要生的娃名字都起好了,琼光,好听不好……”

那个接下来的“听”字生生的被扼在喉咙里。

草木神女溺死在幽冥司的木桶里,传了出去倒也是桩有趣段子,更有趣的是,我居然像入了什么幻境,对山一双泛着笑意的眼睛。

我深知并不识得他。

但我却对着并不识得的人,干出了有违伦常的事,我不但依偎过去,甚至还扯了他的衣带,红灼的脸蛋儿紧紧的贴在他的肩际,他勾着唇角,说:“若你将来有了身孕,无论男女都唤琼光吧。”

这话,让我确信,做得是场瑰丽的春梦。

梦的前段全是些耳鬓厮磨,到了后段,却有些清晰来着。

他说:“天明,走到奈何桥边,只管摔了孟婆的碗就是。”

他又补了半句:“想记着便记着吧。”

而后又是一声轻笑:“你为草木,何来轮回?”

他抽身离去似乎比场梦来得真切,临了,按了按我成了洞的心原本所在之处,却没有言语。

后来,却是白无常腆着脸的拍打门板,我才醒了。

我草草的套上了外衣,开了门,白无常挎着脸的看着我:“姑奶奶,可紧着上路吧。”

这姿态跟昨日比起,倒是有些不同,不同在哪里我又想不清楚。黑无常引着路,还跟着白无常咬着耳根。

“早早的便送走吧,若是晚些司禄星君到了,怕又是一场说不明白的罗乱。”

听着司禄星君,我脚下慢了下来,白无常回身,看我,干咳了几声:“司禄星君昨日送来封喋,望的是你轮回路上少遭些罪。”

我嗤笑了一声,“真是有心了。”

剜过我的心,打了个巴掌,便又企图给我个红枣,我华楚真是好打发极了。

怨恨之心,又如野草般疯长。

到了奈何桥的桥头,那个唤作孟婆的含笑看我,让我犹豫的接过孟婆汤不大好意思就摔在地上。

孟婆说了句话,这碗居然吧嗒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她说的是,“司禄星君来了。”

司禄星君踏着神界光华而来,颤声疾呼:“华楚!”

我回过头,拧着眉目望向他,天河之景寸寸在我眼前清晰,父君从前给我的那护精魂也在此境之时在我手腕之处叮当作响,幽冥司的阴气席卷,彼岸花踏浪摇曳。

等不来司禄星君的难言之隐,我踏上奈何桥,怨恨之心入骨髓。

我以情劫惩戒自己,不敢忘了曾经被我心爱之人挖心的凄惨。

彼岸花在我身后节节凋谢,阴气打着圈的浸入我空洞的心口。

孤魂野鬼哀嚎,忘川河怨念重生,冥界众生血流成河,我这堂堂草木一族的神女居然。

一念成魔。

楔子-1

奈何桥的尽头,连着的是我父君的那块地盘,魔罗之域。

我浑身是血,不知无心之中又杀了多少无辜的妖精,魔罗之域被血色侵袭,我疯狂的斗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直至父君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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