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哄》第174/177页


  他跪倒下去,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他的胸腔里压抑着巨大的悲鸣,喉咙里发出微颤沙哑的声音。
  他轻声说:“思桃,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唤她的名字。
  思桃躺在白色的床榻上,眉目干净,双眼闭阖,仿佛睡着了一般。
  周澄宙泛着通红的眼眶,将自己一直以来埋藏许久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我喜欢你。”
  面前的女生静静地沉睡,她听不到他的回音,也无法给予他回应。
  她永远都不知道,当初周澄宙一直说想跟思年一样,去外地上大学,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他最终却留在了滨城上大学。
  他是为她留下的。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所谓的自由。
  因为他知道,只有留在她的身边,他才能获得真正的恣意与自由。
  “思桃,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走……”
  周澄宙终于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七窍与灵魂仿佛在这一刻都被他深挖出来,彻底地抛却。
  他哭得不能自抑,完全无法掩住这巨大的悲痛。
  林知幼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也泛起生生地疼。
  她攥紧江野的手,望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双眼格外刺痛。
  整间病房被暖洋洋的阳光照耀着,周围却弥漫着一股突兀的冰冷气息。
  哭声、哀嚎声激荡在一起,随风飘到窗外,落进虚无缥缈的尘埃里。
  这个夏天,就快过去了。
  —
  思桃的葬礼举行的那一天,阳光格外明媚。
  天空万里无云,宛如满盈盈的大海,碧蓝澄澈,干净纯粹。
  林知幼穿着一身黑色丧裙,和众人一起站在墓碑前。
  碑前摆放着大片盛开的向日葵,伴随暖风摇曳,在日光的照耀下,明艳又灿烂。
  周澄宙身穿桨挺的黑色丧服,伸手将一封信放在了墓碑前。
  这是他写给思桃的回信。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你却比夏日更可爱也更温柔;狂风摧残五月娇嫩的花蕾,夏日总是这般稍纵即逝。而你就像那永恒的夏日不会褪色,你的美丽会停驻;死神也无法给你蒙上阴影,你将与这首不朽诗篇一同美丽长存。】
  这是莎翁十四行诗第18首。
  周澄宙一直记得,这是思桃以前最喜欢的一首诗。
  微风徐徐吹来,吹动林知幼的黑帽,帽檐下一双鹿眼干净澄澈,隐隐有波光浮动。
  林知幼突然就想起了初见思桃的那个夏天。
  少女穿着一双轮滑鞋,在狭长的鹿鸣巷里肆意地向前滑行。
  轮滑鞋磕上轮椅的踏板,思桃转过身,朝林知幼笑着挥手打招呼。
  “你好啊,小仙女!”
  “我叫思桃。”
  “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那年夏天,林知幼遇见了她;
  而在这个夏天,他们永远失去了她。
  她永远活在最美的年华里。
  像向日葵一般,永远绚丽、永远灿烂。
  —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林知幼就快毕业了。
  这天午后。
  林知幼身穿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站在滨城体育大学的林荫道上,和同学、教练还有亲戚朋友们一起拍照。
  她今天化了一个精致清透的妆容,她的皮肤细嫩莹白,小巧圆挺的鼻梁下,樱唇水润晶莹。
  花滑队的队员们都说林知幼这个妆容看起来乖纯又可爱,可以被称为“初恋甜美妆”。
  彼时她站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不少路过的男生纷纷将目光投注在林知幼的身上。
  回头率百分百。
  要不是林岚和姜玉茹他们来观摩林知幼的毕业礼,一行人站在她身边,那群男生都要上来搭讪要联系方式了。
  姜玉茹第十九次睨了路过的男生一眼,将那些人的目光纷纷逼退了回去。
  姜玉茹的心里生出点儿危机感,心说江野这臭小子怎么还没来。
  再晚一点,他媳妇都要被人拐跑了!
  正思索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就映入众人的眼帘。
  江野穿着一身白衬衣,笔直的黑色长裤衬着他的大长腿。
  他迈开脚步,款款地走到林知幼的面前。
  林知幼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束花,眼睛微微一亮。
  那是一束由可妮兔公仔和粉色玫瑰组成的花束,花香馥郁,看起来好看极了。
  江野将花递给林知幼,林知幼欣悦地接过,笑得眼睛弯弯:“这花好可爱啊!”
  “喜欢吗?”他刚刚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
  “喜欢。”
  “那我呢?”江野偏头看她,他的眉眼慵懒,眸中含着轻佻的笑,语气里带着意味深长。
  林知幼的脸颊一红,不禁垂下扇睫,嗫嚅道:“大人们都看着呢。”
  几个大人眼观鼻鼻观心,立刻装作没瞧见的样子。
  “欸,老江,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这天真蓝,这云也特别白!”
  他们仰头望天,一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俩继续”的表情。
  林知幼握着手里的花束,眼角悄悄翘起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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