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栈》第81/117页



他木愣愣地跨了两步,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回头看向张宣公,见他颔首,才继续前行,走到戮天行身前单膝跪地,口中却恨恨道:“我不是跪你,是跪这七星定神冠!”

戮天行不以为许,微微一笑,双手托冠慎重地捧给他:“明道子,我敬你为人正直,此冠便交你保管,至于其他事,想必奉节先生早为复平道打点妥当,我已非观主,只好借你的掌殿一住,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登上台阁,五行道子紧随其后,一行人从外廊向清虚洞府绕去。

监院奉节先生果真早有准备,让复平道众人入住隆兴苑,将张宣公迎上掌天殿,汇集道徒开讲大道,把曹雷、薛支等客人都请上殿去,真是好大的排场,看起来这张宣公虽还未登掌教之位,却早胸有成竹,以掌教自居了。

曹雷与张宣公是旧识,又贵为残人堡堡主,自然被留下来鉴证天连决。而冷如月与张宣公虽有夫妻之实,但如今张宣公欲再接掌教之位,就不得不抛弃俗世身份,道清观中先婚嫁后出家的门人不少,只是一旦入门受戒就必须了断尘缘。

张宣公虽然打破门规,但情况毕竟特殊,又是遭人逼迫退位,徒众对戮天行畏惧大过敬重,换谁接任其实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影响,若接任者本就实至名归,哪怕有些微小瑕疵,也都乐见其成。

自然,冷如月便被彻底撇清了关系,以外客身份安置在薛支与善缘所住的地方。

第43章 甘之如饴?

回到西华院后,善缘想找冷如月谈谈,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她下意识的从窗棱朝里一看,竟见张宣公与冷如月抱在一起,当即蹲下身来,伏在窗楞下。

这时听张宣公道:“如月,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灵珠。”

冷如月哽咽道:“别说了,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心满意足。”

“如月……我本答应你放下身份,与你厮守终生,可如今却不得不违背诺言,你怪我么?”

冷如月幽幽叹道:“我怎能怪你呢?你为我们母女放弃了太多,甚至连性命也险些不保,我又怎忍心怪你?怪……只怪我们今生缘浅,无法白头偕老……”说着又抽噎起来。

张宣公也连声叹气,话声中带着鼻音:“若是师妹能以德治教,我又岂会念那些旧仇?找到你之后,若能一家人团聚,隐蔽乡间,再也不过问世事该有多好,只可惜,唉……”

冷如月忿忿道:“你还为她着想?她把你害的这么苦,又抢走我们的女儿,本该当场诛杀!你却还要与她进行什么天连决?相公……你就是太好心了,才会处处受人欺侮。”

“再怎样,她毕竟是我的师妹,只盼她知错能改,不要一意孤行。”又长叹一声,沉默良久,柔声道:“不谈她了,如月,你能再等我十年吗?十年……我必能培养出适合接掌道清观的门徒,那时,我们便能再续前缘,你去哪里,我都随你去……”

“我这么多年都捱下来了,还在乎多这十年吗?相公,只要你心里有我,还念着我,要我等多少年我都愿意啊……”

抽泣声渐渐转成轻微的喘息,夹杂着衣料摩挲,就听冷如月促声道:“别……灵珠还在睡着……”

张宣公只痴痴唤着如月的名字,善缘耳闻细柔的低吟声忽缓忽急,脸上一阵阵发热,心说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正想回去,却不料起身太急,头顶撞到窗框,发出“砰”的一声,里面立刻传来张宣公的喝问:“是谁?”

善缘只得爬到门口起身,硬着头皮叫道:“是我啊,姨娘,你在吗?”说完了差点没狠扇自己一耳光,屋里明明有说话声还问有没有人在,不摆明了是偷听被抓包的反应吗?

屋里面沉寂了好一阵子,接着又传来沙沙的声响,没一会儿门打开了,张宣公走出来,定坤冠戴得端端正正,只是胡须微乱,他看了善缘一眼,眼神有些古怪,轻咳一声,丢下句:“你姨娘在里面”就匆匆疾走而去。

善缘皱了皱眉头,跨进门槛,就见冷如月抓着衣襟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缘儿,你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善缘掩上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低着头结结巴巴道:“呃,姨娘,我是不小心……那个,他……”

冷如月抬袖轻按眼下,拭干泪水,笑道:“姨娘这把年纪都不羞了,你羞什么?快坐过来。”

善缘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喜笑颜开,跳过去坐在她身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灵珠:“真没想到灵珠是你的女儿,你的相公竟然就是金阙真人!”

“是啊,真是老天有眼,没让我白白受这么多苦。”她看向灵珠,眼光变得柔和温暖,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与相公女儿团聚,曾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想的事情,如今全都实现了,我又有何求?此生足矣……”

善缘见她虽带着笑意,眼神中却透着难言的苦楚,不由也跟着心酸,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姨娘……张真人要接掌了道清观,你……你该怎么办?真的要傻等他十年吗?”

“不等……又能如何?他有他的责任,我们做女人的,真爱一个男人,就该好好站在他身后支持他,而不是任性的霸住他,知道么?”

善缘摇了摇头:“我不太懂,真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想跟他在一起的吗?”

冷如月只是苦笑:“很多不得已造成太多遗憾,既已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无法再回头了,你不懂也好。”

善缘偏头打量她半晌,小心翼翼地探问:“姨娘,那戮天行……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么?”

一提到“戮天行”三字,冷如月登时拉下脸,恨恨道:“害我相公,夺我女儿,依我的性子,定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足以泄恨!”

“才不是这样!师父不是那种人!”

清亮的怒喊声募然响起,善缘与冷如月偏头看去,就见灵珠半支起上身,面色通红,两眼闪着泪光。

“别乱动,这点穴术的效力还没完全消除。”冷如月连忙挪坐到床头伸手扶她。

灵珠挥开她的手,把被子紧紧抱在胸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师父!”接着左右环顾,哭叫道:“这是哪儿?师父呢?我要去找师父!我要找师父!”跳下床来,连鞋子也不穿就要往门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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