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第3/278页


临天皇浓眉一皱,沉声问道:“他怎么了?让你们去传召他入宫,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为何还不见他入宫?”

那名禁卫紧低着头,声音直颤,回道:“离王府的下人说……说离王在休息,不能上朝……”他的声音越来越底,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就如蚊蝇一般。却还是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落入众人的耳中,在每个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文武百官,太子及皇子,面色各不相同。敢如此直接的抗旨,离王绝对是当朝第一人,连借口都不屑找一个,而且还是在启云国的公主面前。

冒犯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便是丢了临天国的脸面,这是何等严重的罪状!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人人提心吊胆,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慎,招来杀身之祸,成了皇帝的出气筒。尤其是几位极力促成联姻的大臣,紧握的手心满满都是湿漉漉的粘腻,空气中有暴怒的因子在半空凝聚,形成压抑的恐惧感,在他们的头顶上不住的盘旋,透过皮肤的毛孔缓缓渗入他们体内的血液,然后迅速的扩张蔓延,就如同一根有毒的藤蔓。

冷汗滴在洁白的地砖,啪啪的声响,入耳之中竟清晰无比,那名跪地的禁卫,头一直往低了垂,恨不能躲进地缝里去。

这样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就连漫夭都不自觉的悬了心。就好似她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气球,有人拼命的往里面打着气,眼见着那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却不知这个气球何时会突然砰地一声爆炸。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在这极度压抑的气氛之中,绝对考验一个人的内心承受力,然而,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来到,她看见临天皇盛满怒意的双眼,眼底深藏着的却是一抹不易觉察的无奈。

临天皇面容深沉如海,忽然转向一旁的九皇子,九皇子身子一僵,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暗叫不妙,被父皇盯上了!果然,还没等他开始担心,上头已经传来临天皇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老九,你与向统领一起去离王府传召,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要带他上殿!若办成此事,朕重重有赏。若是办不成,你往后也不用再上朝了。”

九皇子听到这句话忽的眼眸一亮,然而,紧接着的一句,却令他笑容僵在唇边。临天皇又道:“你就一辈子给朕去西郊看守皇陵。”

他惊得张大嘴巴,虽然他是唯一进入离王府而不需通报之人,但若是因此惹恼了七哥,以后他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而看守皇陵的凄苦日子也不是人过的,要他在那里待一辈子,还不如一刀砍了他!不由脱口道:“啊?父皇……”他话才开口,便被临天皇一记如刀刃般的凌厉目光给堵了回去,他勉强的牵了牵嘴角,万般无奈的垂下头,不情不愿道:“儿臣遵旨。”

领了旨,心头叫苦不迭,愁眉不展地转身,与漫夭擦身而过的瞬间,见她淡然而立,珠帘背后的双眸清澈沉静,似乎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掀起一丝波澜,他不禁心生烦闷之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暗道,这个女子害他进退两难,却还跟没事儿人似的,真真是可恶。容乐长公主,这梁子,结定了!

漫夭接收到他的目光,只随意的笑了笑。看戏之人终是把自己也给看进去了。

众臣这才舒出一口气,九皇子向来与离王之间来往甚密,有他前往,大抵是没问题了。还是陛下高明!

临天皇脸色和缓了许多,便与漫夭聊了起来,询问一些关于启云国的风土人情,漫夭一一作答,既不会勉强敷衍,也不会无休止的夸夸其谈,言语之间的分寸掌握得极好,临天皇满意的笑着点头。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了半个时辰。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应该是那位架子极大的离王到了吧!

漫夭没有回头,却发觉临天皇的脸色蓦地一变,刚刚还笑着的嘴角明显地抽了一抽,原本深沉的面容怒形于色,整个大殿方才的那种和乐融融的氛围遽然降到冰点。

轻风中细小的微尘都仿佛是来自阴间地狱,森冷之感瞬间便充斥着大殿,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直渗人心底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耳边传来一阵阵抽气声,她看到文武大臣及皇子们面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极为丰富多彩。不论是大眼还是小眼,不管俊美的或是丑陋的,总之是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那眼中的神色,是震惊?是愤怒?是恐怖?是不敢置信?还有一部分不怕死的钦佩!

她不禁疑惑,究竟是何等情景,竟会令临天国的帝王和一干臣子,在一刹那间,生出如此多的表情?她忍不住回头去望,先是看到步入殿中的九皇子,他俊美的面容带着僵硬的笑,那笑容仿佛是被人生硬的拉扯着嘴角一般,目光闪烁,似是在逃避着不敢看高位之上的帝王,只是硬着头皮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前进,就好比砧板上的鱼,明明看着前面明晃晃的刀举在头顶,却不得不往前蹦跶,因为后面是烧着油的滚烫的锅。

她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他身后那传说中智计无双却乖张狂妄的男子,顿时就如那些大臣们一样,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便是离王——宗政无忧?!

他来是来了,可是,胆敢如他这般,用此种方式上朝的,绝对是旷古铄今,堪称古今第一人!

第三章 抗旨拒婚(一)

临天皇一掌拍在御案,腾地站起,怒斥道:“混账!如此上朝,成何体统?你们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朕?”

九皇子心底一震,慌忙跪下,偷望一眼怒极的临天皇,皱着眉,低声道:“父皇,您亲口说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让七哥上殿……”

“你给朕住口!”临天皇额角青筋根根暴起,不待他说完,便怒声喝止,用手指着他,那模样似是恨不能一脚将他狠狠地踹出皇宫才解气。

九皇子被他喝得身子一颤,紧低着头,再不敢吭声。众大臣们惊得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整个大殿,在帝王盛怒之下,人人皆成惊弓之鸟,唯有漫夭泰然自若,她望着八名禁卫抬着的一张乌木椅榻上,蒙着头呼呼大睡之人,在临天皇的怒喝声中,完全没有一丝要醒转的迹象。她不由静静地笑了起来,暗叹此人睡功一流。离王宗政无忧,果然是行事乖张,狂妄之极。试想,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谁能如此张扬地将他从离王府抬出来?

临天皇大步走下龙座,见榻上之人毫无反应,他怒不可遏,“无忧,上了朝,你还敢这般放肆?还不快给朕滚起来!”说着便一把掀开那人身上的锦被,一甩手,那暗红色的锦被仿佛长了翅膀的蝶,直直的往殿外飞去,转眼便没了踪迹。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望着榻上的情景,整个人僵住,仿佛石化了一般。

锦被一掀,榻上之人便毫无遗漏的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百官探头,惊叹之声,起于心,止于喉,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而他们所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漫夭一怔,时间似乎就在那一刻,静止不动了。

只见一名男子安静的躺在乌木椅榻上,修眉如剑,鼻梁英挺,狭长的双目紧闭,浓密长睫如扇,双唇殷红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樱花瓣,透着一种极致的纯美诱惑。

她两世为人,千年之隔,见过美男无数,即使是再惊艳的男子,她都没有过如此刻这般移不开视线的感觉。从未想过,这世上,竟会有男子生着一张这样纯净的脸孔,不带有一丝凡尘烟火的气息,却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子。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对于完美的形容词,都显得那般的苍白乏力。

临天皇望着那张脸,有些微的恍惚,深沉的双眸之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变幻速度之快,令人无法捉摸。而他先前周身萦绕的滔天怒气也在逐渐的消散,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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