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第4/138页



那个时候,她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何要将自己扮作男孩,只是她不敢将这个秘密声张出去。因为母亲说,一旦父皇知道这件事,便会杀了她,也杀了母亲,还有众多与此事有瓜葛的人也会因此丧命。

祁菁怕了,她只有乖乖的做好她应做的本分:当好大齐的太子。那时的祁菁是真正的单纯无邪,她心里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像她所见过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穿上漂亮的衣衫,对镜贴花黄。

可是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如今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十五年的祁菁,已经再也忆不起儿时的那个梦想。因为那是毫无价值的,不值一提的。就像垃圾一样。

在祁菁的脑海中,只记得八岁的时候贤妃使人给她下毒,结果毒死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伴读。祁菁至今还记得那个与她一般大小的男孩临死之前狰狞的面目,不甘的眼神。一路走来,与之相同的事情太多太多,足以令幼年的祁菁提早领悟到人性的可怕。

祁菁还记得十岁那年被大皇兄他们陷害,父皇让人打了她足足二十大板。皮开肉绽不说,伤口感染导致高烧不退,那个时候,是母后一直陪在她身边,三天三夜没有宽衣解带。祁菁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母后。

站在母后的角度,当年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母后贵为皇后,却迟迟没能替父皇孕育子嗣,不仅后位不保,外公一脉的势力也渐渐受到大皇子的母亲淑妃的外戚威胁。实在无法,为保住皇后之位和势力,由母后孕育的骁皇第四子,必须是男孩。

是以祁菁打在娘胎里开始,就没有选择了。

不但没得选,祁菁还要以嫡子身份坐稳太子之位,周旋在父皇和众兄弟之间。

自从十岁之后,祁菁逐渐明白了在皇宫中生存的道理,那甚至可以称之为皇子之道。皇宫里每个人都披着伪装,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往往都是虚妄。皇宫就如同巨大的荆棘丛,要在这里生存,只有练就铜皮铁骨。祁菁要变强,只有达到那权力的巅峰,她才能自保,才能不被自己的兄弟所吞噬,才能保护自己的母后。

皇宫里每个人都披着伪装,而祁菁最大的伪装,便是一双单纯无辜,看不到欲|望,清澈无比,惹人怜爱的眼睛。她懂得怎样示弱,怎样在父皇面前撒娇,怎样博取更多的宠爱,这也许就是她女儿身份赋予她的唯一优势。

6

那日之后,骁皇下旨,太子因肩伤可在东宫修养半月,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名贵药材。祁菁笑呵呵的翻拣那些御赐之物,心情格外得好。

并不是她祁菁贪财,要说财宝,她东宫里什么没有,只因祁菁一直在纠结该怎样面对已经知道她身份的祁晔,恰好骁皇准了她的假,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避避风头了。

祁菁从众多珠宝中挑出一柄金如意和一匹翡翠马,叫来张启顺,让他送去二皇子祁晔的景仁宫。张启顺也奇怪自己主子与二皇子向来不和,为何突然又要送礼,而且是让他这个总管太监亲自去送。不过主子们的事儿他做奴才的也不好打听,张启顺只好拿了东西,准备去景仁宫。

张启顺捧着礼物走到东宫门口,又被祁菁给叫了回去,祁菁寻思片刻嘱咐他道,“小顺子,你去景仁宫见着二皇子之后,就对他说,他的太子‘弟弟’谢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只要他收下这礼,以后咱们‘爷们’还是‘好兄弟’。小顺子你可要听清楚了,待会儿转述给二皇子时,一个字儿也不许落下。”

眼瞅着张启顺点头哈腰的离去,祁菁做了个深呼气,只觉着胸腔里一颗心不上不下。祁晔知道她那个秘密这件事简直就像是一颗埋得很浅的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得她粉身碎骨。



正文 礼物

祁菁想过要先下手为强,就是在祁晔暴露她之前先将祁晔弄死,只有死人是可以永远守住秘密的。可是祁晔是何等人物?要弄死他简直难于登天。所以祁菁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祁晔一个承诺。

大家做了十五年的‘兄弟’,虽说后来敌对,但祁晔这个人祁菁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他是真小人,但绝不是伪君子。如果他真的给了承诺,就代表不会将这件事抖出去。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出让祁菁难以接受的条件。

7

景仁宫中,二皇子祁晔和五皇子祁振正在书房里喝茶谈天。

好不容易解了三天的禁足令,祁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往他好二哥这里跑,刚一进门儿,祁振便兴冲冲的搬了椅子坐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润过嗓子,祁振看着他二哥那依旧平静的模样顿时就生出一肚子怨念,“二哥,弟弟我被囚了三天这才放出来,您好歹也说句安慰人的话呗。”

祁晔将目光稍稍从书本上移开,瞟了祁振一眼,“才被囚了三天就喊着让人安慰了?要我说,父皇囚你三十天都不多。做事总是莽莽撞撞毛毛躁躁,没个定性。如果你再不知收敛,以后肯定要吃亏。”

听祁晔这么一说,祁振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有好二哥给弟弟我扛着呢么,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祁振一边说着一边将椅子搬到祁晔身边,挨着他坐下,“二哥,我听说老六被父皇罚一个月不许去上阳宫给他老人家请安,真有这事儿?”

“有。”祁晔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老庄丢开,“两天前御史刘文韬参了老六一本,说他前段日子办的瀛洲水利的案子里有敛财渎职行为,父皇一听便怒了,让老六一个月不准去见他。”

“刘文韬……”祁振心下疑惑,拐着弯想到了重点,“我记得这刘文韬好像是萧老中堂的门生吧。”而萧中堂萧沛则是萧皇后的亲生父亲,当朝国舅。“老六有没有贪污渎职我不知道,但刘文韬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我看这事儿跟皇后脱不了干系。父皇也是,这件事总归应该查一查再做定论吧。父皇这样决断难免有些偏听偏信了。”

听罢祁振的一番言论,祁晔笑着摇头,“五弟你还是没看透这件事的本质。瀛洲水利案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就算没有瀛洲水利案,也会有荆州水利案,泸州水利案,父皇是有意要罚老六,给皇后和萧老中堂一个交代。”

“交代?”祁振有点发懵,但看见自己哥哥完全没有想要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也就悻悻的住了嘴。祁振承认自己完全做不来官场上的那些九拐十八弯。

他比手段比不过老六,比谋略比不过二哥,比恬淡比不过三哥,比荒唐比不过大哥,比娇憨比不过太子,比天真无邪那更是比不过七弟和八弟,他就是一完全正常的平庸人物。只是喜欢骑骑马,喝喝酒,偶尔附庸一下风雅,都是上不了台面儿的。

如若不是立志要当好二哥的尾巴,祁振觉得他可能早就卷些金银逃出皇宫了。

景仁宫距离东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张启顺费了不少脚程才赶到那儿,他张启顺身为东宫总管太监也算养尊处优,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张启顺一路上走得口干舌燥,脚板儿又疼,本想着在景仁宫能歇息半刻,没成想那里的主子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出来了,连喝口茶的机会都不给。

8

当前:第4/13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