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第109/171页


  李氏和常氏的斗争终于要开始了?看拓拔叡的态度,明显要支持李惠了。她感觉这一场,常氏要败了。这是没有什么怀疑的,拓拔叡的态度已经这样明显。常氏要是败了,冯家该何去何从呢?
  同时,她也感觉到,李惠这人不可相与了。李惠……太心急了。太后和常英虽行事有失当处,但也没犯过大的过错,李惠这么迫不及待地斗倒她,没有帮手,甚至不惜亲自下场扯了头发开撕,这吃相未免太急太难看了。他才做了几年的台辅?常英做了多久了?她对常英还是了解的,这人虽然有些爱争权,但能力不差的,大事不会乱。
  李惠权欲太重做事太急躁,沉不住气,这人成不了大器。
  他若得势,容不下冯家。
  拓拔叡见人识人比她多的多,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拓拔叡知道李惠是个什么人,还要重用他,只不过因为他是太子的舅舅罢了。一切都是为了拓拔泓。
  冯凭试探拓拔叡的态度,说:“常英不至于这样吧?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录尚书事了,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兴许李惠是误会了。其实我觉得常英做事稳妥,李惠毕竟资历短浅,常英难免自作主张一些,也没要紧的,皇上回头说说他就是了。至于别的事情,流言蜚语道听途说,皇上还听这些绯闻吗。”
  拓拔叡晓得冯凭和太后是姻亲,从来一伙的,她对常太后那些私事比自己清楚的多了,只是关系亲近所以替太后说话。拓拔叡晓得她的意图,说:“朕不是不相信太后和常英,朕自然晓得常英是忠臣,不会背叛朕,朕气的是他把事做成这样,落人话柄。状都告到朕面前来了,你说朕能不生气吗?”
  冯凭听他这个话,知道他眼下只是敲打,并不是真的立刻要对常家怎么样,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把这个话说给自己,大概是知道自己会去和太后通气。冯凭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回头让太后说说他,他会长记性的。”
  拓拔叡严肃道:“不能这样算,朕真得惩戒他一下。”
  冯凭笑道:“皇上要怎么惩戒?要不罚他一年的俸禄,停停他的职,让他回家思过思过。”她知道常英风头太盛了,必须要给他降降温了,否则这事要闹大。
  拓拔叡说:“你说的对,就罚他一年的俸禄,先停了他职。”
  冯凭听到他这个回答,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她是为了常家好,所以建议先将常英去职,但这样做毕竟还是太狠了,太后心里会有想法的,不见得真能接受。而且这也只是一时之计,拓拔泓在那里,拓拔叡早晚会清除障碍,替李惠开道的。这是他为了太子必须要做的。
  拓拔叡敲打的意图这样明显,太后在皇帝身边耳目甚众,于是没等他回京,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李惠的告状,拓拔叡的反应,臣子的言语,皇后的建议,拓拔叡对常英的处置。
  李延春立在榻前,恭着腰,将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她:“……打算将常英去职。”
  那时日暮已昏,宫人们正依次的往灯碗里添油。太后正用了晚斋,如往常一样,手支着头,倚在榻上小憩。她近来的新欢,一个叫孙景的人,跪在她身后,摆了镜子,用一把羊角梳替她梳理着乌黑如云的长发。
  孙景是个琴师,擅长弹奏箜篌,为人相貌美艳,又有好器活,近来得了太后宠爱。拓拔叡不在,他这段日子便住在了太后宫中,日日陪伴侍奉。她这些年得意,拓拔叡顺着敬着,那方面越发放纵了,除了乙浑,又有许多情人。拓拔叡知道,但是也不太管她。
  “这是皇后建议的。”
  李延春说:“皇上听说动怒了。”
  常太后闭着眼没睁,徐徐嗅着那殿中灯油的香气。很浓郁,世人多喜欢花香,熏香,但她唯独对灯油的香气情有独钟。小的时候家里穷,吃不起油,闻到油香就特别馋。
  她缓缓思索着这件事。
  她自然知道冯凭是为了常英,在帮她说话的。皇后是聪明而牢靠的人,说话做事有分寸,她从不怀疑的。
  她恨的是李惠。
  李惠竟然向拓拔叡告状。
  她并无意和李惠成仇,先前一直想要拉拢,大家结亲,有福同享。然而李惠看不起人,不肯跟常家结亲。
  不肯跟常家结亲,还想撬了常家的位子。
  她知道这事难了。凭着李惠和太子拓拔泓的亲舅关系,她是不便与李家去相争的。因为显然的,她只是拓拔叡的保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拓拔叡为了太子考虑,自然要扶持李惠。她想要常家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近李家亲近太子。
  眼下这个可能性已经被摧毁了。尽管她非常不想,可她现在已经面临着和李家的一战。凭她的地位,是完全无法与太子的重要性抗衡的,这几乎是一场必败之战。如果她拼死一搏,可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那是不理智的。
  只是眼前她想不出办法。

  第117章 泓儿

  在她思索的时候,乙弗浑入宫来求见了,也说起这件事:“太后知道李惠跟皇上告状的事吗?”
  太后说:“我知道了。”
  乙浑见她语气平静,知道这事应该压下去了,心里遂放心了些。
  太后仿佛有心事,明明见到他,却偏在枕边若有所思,不说话,也不让人退下。他原地站了一会,有些尴尬,又转了眼去看四下,见到孙景,他有些不悦。这个女人可真能耐的,一个男人不够,又弄一个。他有些醋意,好像自己不够满足她似的,天知道他有多卖力。
  他看了孙景一眼。那目光凌厉,孙景吓的心中一跳,连忙放下梳子,站起来,恭着腰悄悄退下去了。其他宫人看到他的目光,也都退下了,同时合上了帷幕。
  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
  乙浑这人不错的,长得模样高大英伟,床上也合她的心意,做事方面沉稳老道,样样都堪用。但她不喜这人,觉得此人太奸,野心太重,可以做左膀右臂,不可做知交。所以她时常不爱跟这人亲近。
  乙浑并不懂太后的心思。
  他只以为这女人是天性放浪,所以见异思迁。不过他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知道自己并不会因此就失了宠,他想方设法,还是要讨她的欢心。
  对他而言,这也没什么为难的,太后虽然不年轻了,已经年过四十,中年妇人,但她毕竟曾经是一个美人。尽管现在已经皮肤松弛,长了皱纹,胸部都下垂了,但也并没有沦落到不堪的地步。她养尊处优,保养的还是很好,身材没太走形,颜色也白,施上厚厚的脂粉,还是可以让一大片男子*的。更别说她还有这样的地位。权力是男人的春.药,这话是不假的,他看到她的容貌,再想到她的身份,就能情.欲振奋。
  别说四十岁了,八十岁他都能雄起。
  虽然私底下,他是更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多一些。水晶花朵般的面容和身体是什么男人都爱的。
  一度春风过后,乙浑出了宫。常太后召回孙景,继续陪坐说话。这宫里真是挺无趣的,孙景给她弹一支曲,弹到半途中,发现她竟然打起了盹。李延春上前去问:“太后要休息了吗?”她又忽然惊醒了,迷迷糊糊惊愕说:“现在还早吧,还没入夜呢,再弹一支。”孙景只好继续,然而她靠在那,很快打盹打的更厉害。最后李延春打发了孙景,抱着她躺到枕上,给她盖上薄被。
  李延春知道,她上了年纪了。
  上了年纪的人,夜里困的早。年轻的时候半夜都睡不着,精神炯炯谈天说地,上了年纪就不行了,到点就困,早上鸡还没叫就睡不着了。人老不老,面上看不出,作息是骗不了人的。
  这样的变化让人难受,李延春看着她年轻过来的,又要看着她老了。
  拓拔泓今年七岁了。
  他是个淘气的小子,长得像他老子一样漂亮可爱,性子也跟他老子小的时候一样,喜欢玩弓刀,喜欢骑木马。得知拓拔叡要回来了,他天天高兴地问太后:“父皇要回来啦?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呀?等我长大了要跟父皇一起去出征!”
  太后问他说:“出征打仗是好,你书读的怎么样啊?今天练字了没有?”
  拓拔泓得意地大声说:“我字早就练完了!”
  太后检查他的功课,说:“太后虽然不会写字,可是太后看得出别人的字写的好不好,端不端正,你看看你这个字,歪歪扭扭的,就还要多练,不要整天只是舞刀弄棍的了。你最近背的论语呢?背熟了吗?背给太后听一听。”
  太后没读过书,论语么也就只耳熟那么几句,那是听拓拔叡小时候念多了,但往深了不行了。但她检查小孩子的功课,也有她的技巧,那背书背的一气呵成,不打结巴的么,自然就是记的熟练。要是背起来磕磕巴巴,东张西望眼睛乱看,肯定就是没记熟,她只要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然而拓拔泓这小子鬼精的很,他有时候背书背不出来,着急了,就顺口哇啦哇啦胡说,结果发现太后面露赞赏之色,眼带笑意,根本就没听出来。
  自从发现这个窍门,他就耍起了心眼子,每逢背书时,就张了嘴的乱背一气,反正只要他舌头不磕巴,太后就听不出来的。太后说背论语,他就学而时习之的背了出来,背到后来记不起了就乱背。太后点头赞赏,左右的宫人都埋着头,感觉滑稽极了,想笑又不敢笑。
  大家都知道太后没读过书,也都知道小太子机灵,故意糊弄她呢。
  也就这天,乙浑偶尔进宫,正见太后考较太子功课,听了两句,一时没闹明白,疑惑看左右说:“太子背的这是什么呀?”
  拓拔泓脸红起来。
  太后是敏感的人,被乙浑这一句提醒,再看到左右忍笑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
  太后生气了。
  她出身低微,没读过书,入了宫以后当奶妈子,也没机会读书,这本来就是她最自卑的地方。后来条件好了她也想过学文化的,只是么,过了年纪就没那心情了,没有必要,记忆力下降,也静不下心来。她认为自己虽然没读过书但并不比有文化的人蠢笨,时常以此安慰。宫人们的偷笑让她感觉很恼怒。
  太后生气了,训斥了太子拓拔泓一通,说:“你简直是狡猾惯了,怎么能欺骗太后呢?”罚他去院子里站着思过。
  而后坐在宫里发脾气,把太子授课师傅叫过来训斥,责问其为何教太子撒谎,背假书。太后气的骂人了。
  乙浑没想到自己无意一句招来这一通风波,只得劝,但哪能有用。
  天是晴朗的青天,太阳当空,明亮耀眼,但是非常冷,花园的树叶子上结着薄薄的冰。拓拔泓站在院子里,眼睛红通通地挤眼泪,发脾气说:“讨厌乙浑!讨厌太后!”
  太后坐在宫中,半直了腰,不敢相信地问太监:“他说什么?”
  太监心跳不安,小心翼翼地又重复了那一句:“太子说讨厌太后。”
  太后感觉很难受。
  她走到院子里,拉了拓拔泓的小手,低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拓拔泓年纪虽然小,但是小孩子也有本能,他晓得乙浑同太后的关系,隐约知道那是龌龊不好的东西,他认为太后是故意和乙浑欺负他。拓拔泓生气地说:“就是讨厌太后!太后和乙浑一起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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