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别走》第2/73页


  她知道,今日对他来说是个极重要的日子,多年筹谋一战功成,其中艰辛不足与外人道也,就像当年需要一个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如今他也需要一个人为他道喜。
  所以,她来了。哪怕外朝还乱着,后宫人人自危,她也要站在他身旁。
  “来。”晚风送来熟悉的声音,阶上他向她伸出了手。
  谢柔微提裙摆,踏过满目疮痍向他走去。
  直至离他一步之遥,她停了下来,他的手还伸着,她迟疑了片刻,视线从他的指尖滑上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确定。
  手指尝试着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就像往日那般,萧承启微顿了一下,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在她的手落下的时候,飞快的把手抽了回去。
  谢柔滞住,却不觉得有何尴尬,反而悄悄的动了口气。
  这种距离的触碰对萧承启而言已是极限,她心里清楚,因此不会越矩。
  两人很快恢复了正常。
  “臣妾听闻右相伏诛,特来恭喜陛下。”她福了一福。
  萧承启畅然一笑:“当与皇后同贺。”
  两人对话间默契十足,谢柔笑了笑,听他再次开口,却道:“可愿与朕一同等一回日出?”
  谢柔微笑:“只要陛下需要,臣妾定会站在陛下身侧。”
  萧承启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怔了怔,依稀又觉得这话耳熟,好似那年两人第一次相见,她就这样说过。记忆陡然被针勾出来,连着绵延的岁月,在脑海若隐若现。
  谢柔看着身前的男子,恍惚也与当年的少年重叠起来。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兄长被右相麾下的将领陷害关进大牢,她走投无路,恰逢新帝即位选秀,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便央求兄长的一位友人将她送进宫去,换了身份和年龄,成了秀女。
  周围的人都说新帝顽劣不堪,连选秀女这样的事都不按规矩办,地点还设在御花园。
  她心下惴惴不安,站在园中悄悄打量新帝。少年时的萧承启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为了麻痹右相,使尽了浑身解数。园子里,他持了一把弓箭,翘着脚坐着,对身边右相派来的臣子道,让这些秀女都在头顶上放个果子,他射一箭,谁没哭谁就能入后宫。
  在场中人皆变了脸色,众秀女多是家中嫡女,爹娘的掌上明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话音刚落就吓哭了几个。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忍住了,谢柔便是其中之一。她想起关在牢里的兄长,咬着唇生受了一箭,箭啸声响起时,她只紧张的闭了下眼睛,其余动作全部克制住了。
  就因着她的勇气,萧承启记住了她。
  半夜时分,她惊讶的看着只有一面之缘的萧承启黑衣束身,从窗户翻进她的房间,站在她面前,整个人的气质与白日迥异。
  他打量着她,第一句话是:“你不是右相的人。”
  她点了点头,微迟疑了一下,便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告诉了他。
  对于她的坦白,他惊讶不已,顿觉眼前女子极其聪慧,审时度势绝非常人。
  “你想救你兄长?”
  她直言道:“是,右相纵然手眼通天,可皇上始终是臣民的天,不是吗?”
  他笑了:“这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想必你对如今朝廷形势有所耳闻,”他说着话踱了踱步,“你怎么确定朕一定能救你兄长?”
  她默然思忖了一刻,道:“奴婢不懂朝堂之事,可除了陛下,奴婢想不出第二人了。”
  “朕可以想办法救他,不过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怔,抬眼看见他的眼眸,里面有着好奇与审视,个中含义瞬间明了,她俯身拜倒在地:“若陛下不嫌弃奴婢资质平庸,奴婢愿服侍陛下左右,效犬马之劳。”
  他叹道:“你哪里资质平庸了?”她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他弯下身看她,勾了勾唇道:“朕的后宫缺一个人。”
  “陛下的意思是……”
  他道:“前朝后宫勾连密切,皆为右相掌控,朕在前朝筹谋之余,需一人在后宫替朕拔去钉子。你可愿意?”
  她点了点头,道:“谨遵陛下旨意。”
  “朕无法给你妃嫔皇后的名位,最高的位置需要你自己去取,其中困苦你我共担,”言及于此,他又补充道,“朕不仅可以保证你兄长的安全,待除去右相之日,来去随卿。”
  “陛下是说……奴婢可以离开皇宫?”她睁大眼睛,颇为不可思议。
  他撇开眼睛,压下了眸中复杂的颜色,道:“如果有一日你想离开的话,朕不会阻拦。”
  听到这句话,她简直如堕梦中。
  但彼时兄长尚囿于牢狱,她也没有细想,应诺下来。自此两人相扶相持,一个在前朝布局,从傀儡变成掌握实权的帝王,一个在后宫谋划,从一介才人一步步走到了皇后的位置。
  一晃就是八年。
  当阳光突破厚重的云层照在正和殿琉璃瓦上时,她知道那段艰难岁月终于过去了,这个天下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直男:皇后最贴心了。
  谢依依:微笑脸+1


第2章 边关来信
  看过了日出,谢柔便回去休息了,后宫难得清静,她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待醒来,贴身服侍的云姑上前打了帘子,笑道:“好久没见娘娘睡得这样沉了。”
  “几时了?”她问。
  云姑道:“已过了巳时。”
  见谢柔起身,她捧来一盏茶,道:“皇上那边传过话来,说晌午就不过来了,等晚膳的时候和娘娘一起用。”
  谢柔接过来饮了一口,想着萧承启连续几日没有歇息,便让云姑嘱咐小厨房做些滋补养神的汤食预备上。
  云姑应了一声。
  “今日还有谁来吗?”谢柔随口一问。
  云姑道:“僖嫔来过。”
  谢柔坐在镜前,梳发的手微滞了一下,这几年后宫乌烟瘴气,右相党羽蓬生,送进后宫牵制萧承启的人也是一茬又一茬,上到后宫嫔妃下到奴才宫婢,皆是心怀叵测。她凭着一点机敏,在宫里打磨熬炼,慢慢打开局面,借机上位,配合前朝除掉了不少压在头上的妃嫔,这僖嫔是为数不多剩下来的人。
  她的父亲为中书侍郎,与右相同在中书省,走得极近,右相不除,僖嫔这个人就不能轻易动。
  云姑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容颜,挑了支攒金丝的凤钗,在女子鬓边比了比,道:“娘娘准备动手了?”
  谢柔道:“僖嫔的父族被关进大理寺,她着急是应该的,只是可惜了,如果她能安静一点,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也许会给她一条后路。”
  “亲情难断是世人常情,若僖嫔果真断情绝义,娘娘更要将她放在心上,尽早除去才是。”云姑笑了笑道。
  谢柔叹道:“你说得对。”云姑是她入宫后来到她身边的人,她能走到今日,也多亏了她的扶持提醒,她手中好像有一面可以映照出宫里绰绰暗影的镜子,经常一语点破玄机,令她醍醐灌顶。
  “娘娘打算怎么安排?”
  谢柔想了想,道:“宫内浣衣局不缺人,宫外生计倒多,这几年她也算安分,就打发她出去吧,晚上我和皇上说一声。”
  她处置妃嫔有时先斩后奏,萧承启也没说过什么,何况又是罪臣之女,不值得费心。
  “这般安排也好,”云姑微笑道,“等僖嫔的事处理完,这后宫才算彻底干净了。”
  谢柔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怔忡了一刻,她侧过头瞧了一眼窗外的落叶,心里并没有大石落定的舒适感,反倒多了些惆怅。
  “娘娘怎么了?”云姑看她神色有异,便多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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