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早上好》第43/115页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哽咽,便停了下来。
  越罗走到他身后,忍不住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她知道他现在很难过,但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找不出来,只能以此聊做安慰。
  李定宸忽然转过头来,抱住她的腰,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越罗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但下一瞬这个动作就顿住了。她能够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李定宸身体微微颤抖,发出细细的呜咽声,这是在――哭。
  抬起的手僵了片刻,落在了李定宸头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摩挲着,另一只手拍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一开始李定宸只是无声的啜泣,只偶尔泄露出一点声响,到后来就变成了小声的哭泣。越罗厚厚的冬装都被泪水浸透,潮湿的触感直透皮肤。
  他那么难过,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是越罗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这世上有很多事,不论你有多大的能力,都无计可施。
  生死无常,便是帝王也不能左右。
  但哭过了,摆在那里的事情也还是要去面对。
  天泰八年十一月十八日,皇帝下诏,命宗室命妇入宫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就是越罗领着她们在万年宫外坐着罢了,并不需要她们真的去做什么。不过人一多事就杂,又是在数九寒天,因着赵太后病重许多事都一律从简,自然是比不得在家中舒适。
  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摆出一张端庄肃穆的脸。因为到这一步,她们都知道,赵太后只是在熬时间了,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再说,这件事对接下来的局势也有可能影响,有心人也该开始种种安排和行动了。
  这日越罗回到长安宫,进了门,就见周姑姑已经候在这里,显然是有事要禀报。
  她一边让身边的人伺候着将外面的大衣服脱下来,洗手净面,一边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那个王桂枝。”周姑姑道,“此事不便让人知晓,因此奴婢没把消息送到万年宫去。――今日她在宫中见了个人,是二王妃身边的丫头。做得很隐秘,若非一直让人盯着,只怕难以发现。”
  越罗这段时间忙得一团乱,已经快把王桂枝这个人扔到爪哇国去了,这会儿听周姑姑提起,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她?”
  她虽是早就猜到王桂枝背后应该有人,但真的确定了,却还是有些惊讶。想了想,问周姑姑,“可听见她们说什么了?”
  “两人站的地方空旷,不便接近,为免打草惊蛇,跟着的人只远远的看了,她虽是会一点唇语,但离得太远,只辨认出零星的几个词,主子,父亲,王妃。”周姑姑道。
  越罗揉了揉额头,“那也罢了,继续让人盯着吧。”
  周姑姑应了是,悄悄退下。
  越罗靠在枕头上,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件事。宫中这些年来一直疏于管束,有别处送进来的探子也正常。不管王桂枝是谁的人,她在李定宸面前检举那件事,想必也是背后的人授意。那么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逼他跟王霄对立起来?越罗摇头,李定宸又不傻,谋定而后动的道理总是知道的,不至于一个女人随意撺掇便乱了方寸。
  不过,这召宗室入宫,竟能钓出这些牛鬼蛇神,也是越罗没想到的。
  盯着他们,让他们借这个机会动一动,或许会有别的收获。便是没什么结果,能够将别人埋在宫中的钉子拔起来,总是好事。
  这么一想,便又打起了精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真陆陆续续牵扯出了好些宫人内侍,真可谓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宫中,竟是大半都被外头的人渗透了。
  直到靠近年关时,这些人的活动才渐渐减少。而此刻,越罗手中已经有了一张十分细致的名单,她在这名单上略坐增减,便是明年为太后祈福放出宫去的那一批人了。
  只不过此刻这名单还收在长安宫,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无人知晓。
  或许是进宫侍疾的人多,有了人气,让万年宫也显得热闹了许多,赵太后的身体竟渐渐有好转的态势,虽然精神还是很短,而且不怎么能下床走动,但到底是好事。
  等开了年,熬过这个春天,自然只会更好。
  所有人都这么想,于是过年庆贺的事又重新被提上了日程,江太后大概是抱着几分“冲喜”的意思,让越罗操办得越热闹越好,或许一高兴,病气就这么去了。
  这样一来,越罗就又忙碌起来了,每日除了早晚去一趟万年宫,别的时间都被各种事情挤得满满当当。
  忙起来时间过得就快,一转眼就到了新年。
  除夕夜,照例皇帝要带着文武百官去祭祀太庙,而宫中,两位太后也要带着后妃在奉先殿祭祀。赵太后因为生病,便不到场,只在万年宫中遥拜,江太后领着越罗和宗室命妇举行祭祀,然后大开宴席。
  爆竹声声中,天泰九年悄然而至。
  正月初八是李定宸的生日,但因赵太后生病,因此并不大肆庆贺,宫中发了诏书,令免除一应贺仪庆典,只说要放出一批宫中老人,为皇帝和两宫太后祈福。
  名单一公布,宫中顿时处处暗流涌动。


第50章 安置之法
  长安宫修建之初便通了地龙,东西两侧的屋子里还搭了暖炕,烧起火来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又不似炭盆那样呛人,须得时时开窗透气。角落里搁了几只大釜,里头盛着清水,以免屋内太过干燥。因这样空着不好看,下头的人还在里面养了碗莲,借着这屋中的暖意,数九寒天里,竟开了几朵花苞。
  博山炉里融着花草配置的香料,不看外间万物枯槁,冰雪覆盖的场景,几乎要怀疑是身在春日之中。
  周姑姑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走过来,饶是穿着大衣裳,也被北风吹得浑身冰凉,但一掀开厚厚的棉帘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她打了个寒战。她站在门口,将大衣裳脱下来,搓了搓手,便有宫女送了茶盏过来,一盏酽酽的茶灌下去,身上便立刻暖和过来了。
  她这才抽出袖筒中的单子,跟在宫女身后转入内室。
  越罗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在了,都是六宫局的人。周姑姑眼神一扫,便将所有人看在眼底,低头行了礼,将手中的单子呈上。
  都是这几日说情说到她跟前来的人。
  越罗让人赐了座,周姑姑落座时,注意到她手边已经搁了厚厚的一摞单子。
  越罗放下手中这张单子,笑了一声。“我听人说,但凡是宫中采选之年,民间多半都会掀起成婚的热潮,有些人家临时找不到合意的女婿,索性上街拉人。”
  坐在下面的人闻言都低下了头。宫中放人是恩典,但那么多人都不想走,跟民间不愿入宫的做法一对比,不免就会令人生疑。皇后这样说,显然是有些不满的,她们自然会生出几分惶恐。
  哪怕这名单本是皇后命她们送上来的。
  还是周姑姑先开口道,“民间不愿意送女入宫,无非是不舍得骨肉分离,又怕入了宫日子不好过。如今主子们慈和,宫里的日子不知比外头好了多少去。何况入宫多年,家中想来也有许多变故,便是出去了,也未必能像从前一般,这些宫人们自然都不愿意出去。”
  她们在宫中学的,是伺候主子。出了宫,要去过普通人的日子,甚至成婚生子操持家务,未必能够适应。若是在宫中地位高或是有一技之长,还有可能被大户人家请去教养姑娘们,地位不高的只能继续卖身做婢女。做大户人家的婢女,何如在宫中伺候贵人们?
  “这倒也是。”越罗闻言若有所思。
  她想放人出宫,一者是因为宫中人多口杂,其中许多是摸不清来历的,不如放出去干净,二者也是因为宫里人太多,每年都要花费打量的钱粮养活,如今宫里就那么几个主子,不必如此奢靡。
  但把人送出去容易,要让她们各安其分,能把日子过下去难。
  若是采选入宫、家中还有人在的,还能回家去,年纪轻的也可以再寻好亲事。但那些年纪大的,被家人发卖入宫的,灾荒年间家人已经失散的,家中人丁凋零的……出了宫也没个安置处。
  只把人送出去便不管,怕是容易生出事端。
  想到这里,越罗便道,“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了,便是放人出宫,也不会让他们没有去处。若再有人来问,便让她们放下心。”
  把人打发了,她又让人请了薛进过来,将那厚厚的一摞名单交给他,“查一查这上头的人。”
  这名单里,有些是真的无处可去,所以不愿意出宫,但有一部分只怕是别有目的,须得甄别一番。这些人虽然一时没什么用处,但却不能放着不管。
  薛进领了这差事,正要起身告辞,越罗又道,“且不必着急,本宫还有事问你。”
  “娘娘请问。”薛进又重新坐下。
  越罗道,“这回说要放宫女出宫,内侍们可又什么想法?”
  薛进微微一愣,继而意识到,皇后只怕还有放一部分内侍出宫的想法。他皱了皱眉,小心试探道,“内侍与宫人不同……”若放出宫去,只怕不好安置。
  普天之下,也只有宫中以及一部分宗室有用内侍伺候的资格。总不能宫里放人出去,又安置在宗室王公们府上吧?那成什么了?
  越罗点头道,“这一点本宫心里有数,就是出宫的宫女,大部分其实也难以安置。因此本宫想着,不如由宫中出面,建一个军服坊,将这些人都安置下去,你看如何?”
  军服坊!薛进听到这个名字,心下不由叹服。若只开一个普通的绣坊,只怕难以维持下去。但若能做成军服坊,那就能直接从军中甚至从兵部接生意,何愁不能维持?
  他立刻点头道,“这自然是极好的。”便是朝堂上,听了此事只怕也只能盛赞皇后娘娘国事为重,说不出反驳的话。
  每年兵部发往九边的军备之中,除了粮草、军械之外,衣物也是大头。但发下去的衣物,大部分都是交给民间的商人去做,质量往往良莠不齐。其中的猫腻大家都有数,要整改却是困难重重,如今这倒是一个法子。
  “如此,安置不是问题了,可有人愿意出去?”越罗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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