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归来(重生)》第2/37页


  据说,她在满周岁时就被先帝指婚给三皇子楚奕宸,待满十五岁,行过及笄礼后就可正式与楚奕宸完婚。在她七岁那年,先帝病逝,十二岁的楚奕宸继承皇位,她的姑母以太后之尊垂帘听政。乾元三年,姑母也过世了,楚奕宸开始亲政。当三年守孝期满,楚奕宸第一次在全国广选秀女。那年她只有十三岁,对情爱还很懵懂,只知自己是未来的皇后,先帝生前嫔妃众多,她也不认为楚奕宸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一年后,她听说有刺客扮成宫人企图行刺楚奕宸,而在关键时刻有一个姓傅的宫妃奋不顾身为他挡了一剑,楚奕宸将那女子立为元妃,“元”和“原”同音,亦有原配之意,楚奕宸以这个字作为封号,在昭告世人这个名叫傅云瑶的女子就是他心中的结发妻子。
  十四岁的她已经略懂情爱,心里却并不嫉妒这个救过楚奕宸的女子。她心仪的人也不是楚奕宸,而是先帝的第六子,睿王楚宜煊。一年后,她如愿以偿摆脱了入宫的命运,嫁给了心仪的男子。
  当时的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名叫傅云瑶的女子,其实并不是傅尚书之女,也不知兵部尚书傅渊早已暗中投了北秦,而这两个人,将会成为她和她的家族的噩梦。
  以后的三年里,整个大齐都笼罩在战乱的阴霾中。那个得到了楚奕宸的爱与信任的女子,却是北秦的细作,一次次将大齐的军事布防图暗中交给秦人,导致大齐军队在作战中连连失利。先是她的叔父战死,她的舅父也受到牵连,在压力下辞去相位。一年后,她的父兄出战白玉关,几个月后,端王楚怀旭谋反的消息传到金陵,宜煊奉旨出征平叛。北秦不断向白玉关增兵,楚奕宸却无法向白玉关调派援军。到后来,北秦军队已增至三十万,白玉关的守军却只有十万,加上军事布防图已经泄露,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实力相差愈加悬殊,坚守一年多后,白玉关还是被攻破,她最后一次看到的父亲和兄长,是他们被抬回城中的尸首。
  楚奕宸拒绝了大臣提出的迁都建议,誓要与金陵共存亡。不久后,金陵被围,楚奕宸亲自率军出城迎敌,经过一天的血战,金陵被秦军占领,楚奕宸战死,他的首级被秦人割下,高悬在金陵的城墙上。

  第2章 重生

  那日,楚奕宸将遗诏交给她后,还派了一名侍卫保护她。出宫后回到庄府,她在母亲和长嫂沈馨儿的配合下演了一场假死的戏,然后乔装离开庄府。次日,楚奕宸亲自出战,当晚金陵城破。秦军在城中肆意抢掠,她和那名侍卫混在逃难的百姓中,顺利出了金陵。
  在城外,她亲眼目睹了秦军的暴行——一群北秦士追赶着数名百姓,男人有的自顾逃命,有的被秦兵杀死,仅剩下的几名弱女子被秦兵强行拽上马背……
  纵然秦军将领没下令屠杀百姓,却无法阻止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肆意行凶。何止是秦军,凡是被战火殃及的地方,所有的秩序都被破坏,成为乱兵和盗匪的天下,手无寸铁的百姓难免遭受池鱼之灾。这样的场景,她以后还会看到,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沦为受害者,心里更放不下金陵的家人,纵然她们也没有能力保护她,却是她在世上仅有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和她的家人在一起。
  她将楚奕宸的遗诏交给了那名侍卫,自己回到金陵。城里的街巷贴满了通缉她的告示,而她的家人已经被捕入狱,将于三日后处以腰斩极刑。
  她回到庄府,果然看到府邸的大门已经封住,门外的血迹一直延伸道长街尽头……她可以想象在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庄府不乏忠心耿耿的护卫和家仆,他们为了保护这里的主人,不惜和敌人以命相搏。
  而她的家人,一定已经落到敌人手中了。
  他们的目的会不会只是为了引出自己,她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救下她的亲人?带着一线希望,她来到京兆尹府衙门,并见到了北秦将领。
  正如她所想,北秦人不相信她已经不在人世,贴告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她现身。睿王手握重兵,被秦军将领视为心腹之患。她身为睿王妃,是秦军迫切要找到的重要人质。
  她的姑父安王随楚奕宸一起战死,小姑姑在城破后就已自尽。她在刑部的囚室里见到了母亲和大嫂,在她的面前,母亲用一根发簪自尽,以这样惨烈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她和大嫂被关押在刑部的囚室里,不久后被送到北秦的国都。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的脑海中时常会浮出这样一幅画面,两军对阵的战场上,她被绑在秦军阵前,面对的人正是她深爱的丈夫……
  爱与责任孰轻孰重,两军阵前,楚宜煊是否会置她的性命于不顾?
  她不愿去想,如果独孤寒真的以她的性命要挟宜煊,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绝不会让他面对这样的选择。
  而独孤寒一直没有这样做,她就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独孤寒竟对她有了好感,还要立她为后,为了不让她为难,还安排当朝丞相陆正将她收为养女,让她以丞相之女的身份入主中宫,算是彻底斩断了和过去的所有联系。
  随后,她被送到了丞相府。按照礼法,她必须从丞相府出嫁。陆丞相的夫人段氏是独孤寒之母段太后的姐姐,陆正在辈分上是独孤寒的姑丈,陆家亦被独孤寒视作亲信。那个晚上,赵云瑶闯入相府,强行给她灌下了毒/药,并以她为人质从丞相府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来到独孤寒面前。
  赵云瑶就是在大齐冒充尚书之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元妃,和她勾结的傅渊是当时的兵部尚书,在金陵城破后降了北秦。因为投降的大齐臣子不只他一个,清妩只当傅渊是见风使舵,在知道元妃是独孤寒派到大齐的细作后,自然也明白了傅渊早就暗中投靠了北秦国。
  赵云瑶是北秦人,有一个年少从军的兄长。他们父亲是北秦宫廷的侍卫,母亲曾是段太后的侍女。赵氏兄妹早年被段太后养在宫中,与独孤寒一起读书习武,赵云瑶和独孤寒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但即便如此,因家世不够显赫,无法成为皇帝稳固江山的助力,在独孤寒即位后,赵云瑶并不在皇后的人选中。北秦与南齐连年征战,她向独孤寒承诺五年内助他灭齐,独孤寒也承诺一旦夺下金陵,他就立她为后。
  那一晚,她并没因中毒而死,宫里的太医在她毒发前配出了解药。而后来立后大典上的那一箭却又狠又准,足以要她的性命。
  那场行刺可能是段太后或陆相其中一方策划的,也有可能是两方合谋策划。她见过段太后一次,身为帝王的独孤寒在太后面前也是规矩的行礼,而她却僵在原地。段太后并没动怒,只是问她是否心有不甘,她坦然称是。段太后并没有对她发怒,只是让独孤寒带她离开了,那一刻,她在段太后眼中看到了杀意。
  她视北朝人如虎狼,北朝人亦视她如妖孽。在敌对的立场上,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她活着,注定要与北朝为敌,亦不会被北朝所容。
  可她依然活着,中箭的位置连疤痕都没留下。
  如果她真的被那一箭射死了,死后又回到了乾元八年。她知道将来发生的事,一定能改写所有人的命运,这该多好。
  她狠狠掐了一下手臂,好痛。她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难道她真的重生了,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金陵?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理清思绪,拍拍茉儿的肩,用轻松的语气说;“刚才吓到你了吧,和你开个玩笑,我现在要洗漱,你快去准备吧,用完早膳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呢。”
  茉儿松了口气,笑着说;“奴婢这就去准备,这是您第一天请安,晚一会夫人也不会生气的。”
  按照规矩,子女在成年后每天上午都要按时向母亲请安。清妩还记得,当年她行完笄礼的第二天因为睡过了头,请安晚了一个时辰,还挨了母亲一顿责备。
  没过多久,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梳洗完毕,清妩用了早膳,然后带着茉儿来到母亲苑中。还是和当年一样,比规定的时间晚了大约一个时辰。
  当清妩见到母亲熟悉的面容,双眼一阵阵发酸,有些艰难的唤了一声:“娘……”
  陈夫人板着脸数落她道:“第一天请安就晚了这么久,你过去没规矩我不说你什么,行过笄礼就是大人了,不能什么都任着性子来。你可是未来的皇后,这样任性妄为如何掌管六宫?当年我真应该听你小姑姑的话,早点送你进宫,让你多学些规矩。”
  清妩听到最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想起那一次请安迟到,母亲也是这样说她的。楚奕宸的孝期过后,她的小姑姑也的确这样建议过父母。虽然当时的她只有十三岁,如果和楚奕宸完婚,要行周公之礼也要等到她及笄以后。早几年入主中宫的好处就是可以磨砺她的性格,如果父母真的听从小姑姑的建议,现在的她大概也会成为像当年的大姑姑那样的循规蹈矩,手腕凌厉的皇后。可是母亲并没有答应,宫里的太后是楚奕宸的生母,不可能像亲姑母一样照顾她,母亲不愿这么早就将她送到那个举目无亲的皇宫里。
  面前仪容端庄的妇人如果不是她的母亲,怎么会说出相同的话?严厉下仍掩不住眼底的疼爱,就连责备她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是说你几句,你怎么还哭了?”陈夫人见她落泪,又是惊讶又是心痛,难以相信女儿是被自己的几句话说哭的,她的话要有这么大威力,女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任性。
  清妩低着头坐到母亲身边,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成串地从眼中滚落,陈夫人有些慌了;“妩儿,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清妩摇了摇头,抹去脸上的泪,低声说;“没人委屈我,女儿只是不想进宫……”
  陈夫人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娘也不希望你进宫,可你和皇上早有婚约,不过你别担心,皇上念着和庄家的情分,会善待你的。”
  清妩抱住母亲,喃喃地说:“我明白……”
  她想起当年,母亲知道她和宜煊情投意合,也不曾疾言厉色苛责过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希望睿王不像皇上,也别像你的父亲。
  她的父亲在和母亲成婚次年,又纳了一名美丽的女子为妾,就是她的二妹静菀的生母薛姨娘,几年后又纳了一名方氏女子,生下了她的二弟庄瑀。
  父母一直相敬如宾,母亲对父亲并非无情,也不觉得父亲薄情。纵观皇亲国戚,世家高门,谁不是妻妾成群?母亲只是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宜煊对感情能做到从一而终,如果得不到一份从一而终的感情,握住至高无上的权力自然是最理智的选择。母亲对她失望,也对她和楚宜煊的未来忧心忡忡。
  宜煊并没让她失望,他做到了唯她一人。他们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在她眼中,他一直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心里悲伤翻涌,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伤怀过去,从母亲怀里钻出来,问:“怎么不见薛姨娘和方姨娘,她们都没来请安吗?”
  陈夫人道;“她们已经来过了。”
  “如果娘没有别的事,我也回去了,我想抓紧时间多练习女红。”
  陈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我们妩儿终于长大了,回去吧。”
  而清妩当然没有心情做这些无聊的事,说练习女红不过是找借口早点离开。
  离开了母亲,她直接去了方姨娘处,方姨娘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娇媚却无半分倨傲,对清妩的态度也十分恭敬。
  远远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的朗朗书声,她走进书房,五岁的庄瑀见到清妩,开心的跑到清妩面前,奶声奶气的向她汇报;“长姐,瑀儿背的是庄子的《逍遥游》,瑀儿背的好不好?”
  清妩看着这个个子中和她的腰一样高的小男孩,摸摸他的头,笑着说;“瑀儿背的真好,不是还没背完吗,继续背吧。”
  她记忆中的庄瑀已有八岁,而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虽然十八、九岁的她比十五岁那年高了一些,成长的速度也远比不上几岁大的孩童,八岁的庄瑀已经比她的腰高出一个头了。
  她的同母兄长庄珹和父亲牺牲在了战场上。金陵城破前,方姨娘就带着庄瑀离开了庄府,她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联想到城外看到的惨状,纵然方姨娘乔装成普通百姓,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真的能平安逃过这场浩劫吗?
  方姨娘终究不是她的母亲,母亲也可以不用死,只是她不相信秦人会放过她们,也不确定能在兵荒马乱中躲过一劫。面对不确定的命运,她的骄傲让她选择了体面的离开……
  她想到这些,心中百感交集,听了一会庄瑀背书,就向方姨娘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她立即吩咐人准备马车。一下午的时间,马车穿过无数条喧嚣的街道,清妩问过无数人,其中有酒楼和店铺的伙计,有摆摊的小贩,还有素不相识的路人,反反复复问着几个问题;“现在的皇帝是谁,在位多久,年号是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睿王还好吗?”
  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今年是乾元八年,今天是四月十一,睿王好好的当着王爷,过得当然比他们好。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长得倒是白净,看着像富贵人家的公子,却是个傻子,可惜了。”
  ……
  一身男装的清妩从刚从一间茶馆里走出来,两个伙计的议论声隐隐飘入耳中,茉儿气得要冲回去教训那两个多嘴的伙计,清妩拉住茉儿,低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
  茉儿征了征,心虚地垂下眸子,“没,没有啊,茉儿从没这么想过……”
  清妩也没多看她,摆摆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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