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作者:初云之初)》第2/217页


  乔毓坦诚的看着她,实话实说道:“二娘,昏迷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
  午间吃饭的时候,屋内的气氛格外沉寂。
  二娘姓李,没有名字,因为排行老二,所以就叫二娘。
  她母亲姓王,父亲早就过世,上边还有个哥哥,几年前到长安城中的糕饼铺子里去当学徒,老板见他机灵能干,就将女儿嫁给他了。
  说是嫁,但两家门第在那儿,其实跟入赘没什么区别。
  富户里娇养的小娘子同粗俗的婆母说不到一起去,王氏怕儿子夹在中间为难,便拒绝了搬去同住,跟女儿留在老家,帮人缝缝补补,赚些辛苦钱。
  二娘生得一双巧手,刺绣做的不俗,十里八乡都有名气,也有些进项,母女俩相依为命,日子不说是富足,但也不算坏。
  可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乔毓不记得从前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亲眷。
  二娘发现她的时候,也没有在她身上发现籍贯凭据。
  这就是说,乔毓现在是个黑户。
  更要紧的是,什么样的变故,才能叫一个衣着不俗、看起来出身不低的女郎孤身流落到此,被二娘救起?
  或许她家中出了变故,或许她是一个逃犯,往荒诞处想,兴许她正在被人追杀。
  乔毓端着那只裂口的碗,闷头扒饭,心里愁苦,一碗饭吃完,拎起勺子想再盛,却发现米盆已经空了。
  ……她吃的好像有点多。
  王氏早就停了筷子,阴沉着脸坐在旁边,对她进行死亡凝视:“这是第四碗了。”
  乔毓讪讪的将筷子放下:“我好几日没吃饭了……”
  王氏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然而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她起身去了里屋,不多时,又拎着一只花色陈旧的包袱回来了。
  “你那日穿的衣服,我帮你洗了,身上带的玉佩珠饰也都在这儿。”
  “那串玉珠材质很好,一颗珠子便当了五百钱,你连买药带吃饭,总共算是五十钱,还剩四百五十钱。”
  “我留了五十钱,算是辛苦费,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王氏将包袱放在乔毓身侧的矮凳上,说:“吃完饭后,你就走吧。我们家庙小,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阿娘,阿姐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你叫她去哪儿?”二娘急的脸都红了。
  “你闭嘴!”王氏厉声呵斥女儿一句,转向乔毓时,又柔和了语气:“小娘子,说句托大的话,我与二娘也算是你的恩人,留你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是不是?
  我们家是个什么光景,你也瞧见了,老爷们吹一口气就能散架,你行行好,早些往别处去吧。”
  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岁月所赋予的智慧,王氏一个寡妇,丈夫早逝,能拉扯一双儿女长大,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乔毓盯着那个包袱看了一会儿,轻轻道:“婶婶,我身子还没好利落,劳烦你再收留我几日,好吗?最多五日,我便会走。”
  二娘哀求的看着母亲:“阿娘。”
  王氏有些迟疑,半晌之后,终于粗着声音道:“等你好了,马上离开这儿。”说完,便闷头收拾碗筷,一并搁进水盆,端着出去刷洗了。
  ……
  这是坐落在长安城外的一个村落,总共不过几百户人,因为毗邻大慈恩寺,便有人购置了些香烛烧纸等物售卖,往来的香客又多,时日久了,倒是繁盛热闹起来。
  乔毓这会儿还是个黑户,王氏怕被人瞧见,生出什么波折来,自然不许她出门,叫闷在屋子里修养,病好了赶紧滚蛋。
  乔毓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张略微一动,便咯吱咯吱响动的木床上,总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
  她咳了两声,又问二娘:“早先你们买的药还有吗,能不能再煎一副?”
  二娘秉性柔善,极为体贴,闻言便去橱柜中翻找,不多时,喜道:“有呢,阿姐等等,我这就去煎。”
  乔毓隐约嗅到了药气,脑海中忽然冒出点什么来,她从床上弹起来,近前去接过那药包,打开瞧过后,摇头道:“这药不对症啊。”
  二娘讶异道:“阿姐,你懂医术吗?”
  乔毓仰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曾经有人教过我,记不清楚了。”
  “有纸笔吗?”她道:“我开个方子,劳烦你再去抓一回。”
  二娘道:“哥哥从前剩了些纸,笔也有,只是没有墨。”
  乔毓笑道:“炭笔总有吧?你画花样,想来用的上。”
  “有,”二娘应得飞快,去寻了来,欢天喜地的送过去:“在这儿!”
  乔毓略经思忖,提笔写了方子,又奇怪道:“我写字,你怎么这样高兴?”
  “会写字的人多了不起啊,”二娘托着腮看她,眼睛里全是歆羡:“村前的钱先生写得一笔好字,每日帮人写信,便能叫全家人温饱了。”
  乔毓下意识看了眼面前纸张:“你不会写吗?”
  “哥哥是郎君嘛,要养家糊口的,”二娘笑的有些酸涩,低声道:“我是女郎,将来总要嫁人,学这些做什么。”
  王氏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能叫儿子念书识字,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何供应的起第二个孩子。
  乔毓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心中一叹:“我教你吧。”
  二娘双眼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阿姐很快便要走了,即便是教,我又能学会多少呢。”
  这是个有些伤感的话题。
  两人都停了口,没再说下去。
  ……
  傍晚的时候,王氏做活回去,听说乔毓颇通医理,倒是有些讶异:“你还会治病?”
  乔毓道:“勉强记得一些。”
  王氏神情柔和了些:“这份本事,可比弹琴画画强多了。”
  沉默着吃过晚饭,乔毓便与二娘一道去睡,至于王氏,则去了另一间屋子歇息。
  现下刚进三月,夜间微有些凉,乔毓就着刚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把脸,这才想起来自己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竟不知自己此刻是如何一副尊荣。
  二娘取了镜子递给她,忍俊不禁道:“阿姐生的可美呢,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乔毓接过那面菱花镜,便见镜中人容颜鲜艳,杏眼桃腮,双目湛湛,略带几分飒爽英气,真如三月盛开的杏花一般灼艳明媚,占尽春色。
  她摸着脸,美滋滋道:“我可真好看!”
  “是啊,”二娘笑道:“明日便是上巳节,若叫附近的年轻郎君们见了,保管看得别不开眼。”
  “上巳节?”
  乔毓知道现下是三月,却不知今日是三月初二,目光透过窗户往外一瞧,疑惑道:“既然是上巳节,怎么不曾悬挂红幡祈福?”
  “阿姐有所不知,”二娘敛了笑意,悄声道:“皇后薨了,现下正值国丧。”
  乔毓惊诧道:“啊?”
  “皇后辞世,也有几日了。”二娘徐徐道:“京中停音乐、嫁娶百日,这还是小民,听说老爷们停得更久,要一整年呢。”
  说及此处,她神情中闪过一抹惊奇:“也是巧了,我遇见姐姐,便是在皇后薨逝世的第二日。”
  乔毓哈哈笑道:“是蛮巧的。”
  “唉,”二娘却叹口气,感慨道:“我虽不曾见过皇后娘娘,却听闻她贤良淑德,极为慈悲,更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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