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是你的真桃花》第4/159页


沐泽道:“我们进了山里,若是那些骑兵跟进来,那么多人和马匹,必然会惊飞林中的雀鸟,可你看这一路上行来多安静?何况我觉得那些胡人十分贪婪,在不知道我们三人身份的前提下,他们根本没必要废大力气追铺我们,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抢几个人。”
栾安觉得沐泽的分析有道理,因为沐泽是皇长子,所以他潜意识里觉得那些铁狼兵会对他们穷追不舍,可他忘了,沐泽的身份只有他和邱敏知道,在那些胡人眼里,他们三个就是普通的百姓,跑了就跑了,根本不值得去追。栾安早就觉得快冻僵了,知道自己安全了以后,立刻接过邱敏手中的活计,利落地将火生了起来。
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三人疲惫不堪的脸上,栾安靠在树上休息了一会,肚皮发出咕咕的轰鸣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邱敏:“跑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秋敏,你还有吃的吗?”
他这么一问,沐泽也跟着向邱敏看去,他其实也早饿了,只是不好意说。
食物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吃完了,原想着过了河,到金城县可以补充,现在计划也落了空。不过以前的秋敏喜欢吃甜食,逃出皇宫的时候,她的口袋里还放着糖。邱敏有些不舍地拿出一个油纸包,栾安立刻伸长了脖子看着,只见那层层油纸中间,静静地躺着两块两指宽、一指长的桂花松子糖。
邱敏给了栾安一块,另一块她分给了沐泽。他们三人中,栾安是重要的劳力,一路上逃跑都靠栾安,所以栾安得保持体力。而沐泽是孩子,身上还带着伤,她不忍心让他饿着。
沐泽看邱敏把两块糖给了他和栾安,自己一点没留,便将自己的糖掰下半块给邱敏。栾安看他一个小孩都这么讲义气,他怎么还好意再吃独食,便也掰了一半给邱敏。
邱敏看着他们的举动,觉得心中一暖,又将栾安给自己的那半块,再掰成两半,一人一块分别塞进栾安和沐泽的嘴里,道:“我是小女子,吃的少,你们两个大丈夫多吃些。”说着拿着手上的半块松子糖,慢慢地啃起来。
栾安是个太监,沐泽还是孩童,被邱敏冠以“大丈夫”三个字,两人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另一方面对邱敏高看自己又都觉得很受用。这么一番推让,原本不怎么熟悉的三人忽然间亲近了不少。
夜里寒凉,为了御寒,三人相依在一起烤火。沐泽年纪最小,邱敏和栾安难免对他多照顾些,一左一右将沐泽包围在中间,给他挡风。沐泽抬头看看邱敏,又看看栾安,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邱敏觉得沐泽这个孩子实在太过沉默,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点点,开玩笑道:“你怎么总是跟木头一样僵着一张脸啊,就不能有点表情么?我看你以后干脆改名叫木头好了!”
栾安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秋敏居然敢拿皇室的姓开玩笑!
沐泽似乎也被吓到了,伸手摸着被戳过的部位,看邱敏的眼神有些呆愣。
邱敏见这两人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不就是个姓氏么,开个玩笑怎么了,她小时候还常常被人叫做蚯蚓呢。这大约就是现代人跟古人的代沟吧,一点幽默感也没有!邱敏默默吐槽两句,转了话题:“对了,殿下,你怎么知道如果有大批人马入山,会惊飞林中的飞鸟?你以前出过宫么?”她觉得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子,应该不懂这些野外常识。
沐泽回过神,简单地回道:“曾经出过一次宫。去年父皇带我参加秋狩,队伍入山后,我见山中的飞鸟一直在空中徘徊,不敢落回林中,所以印象深刻。”
邱敏恍然,她在电视上看过皇家出巡的场面,只觉得浩浩荡荡十分壮观,不知道现实中的皇家出巡是怎么样的,于是便缠着沐泽给她说一说。
沐泽因为不受宠,从没摆过皇子的架子,相反,他还特别乖顺。若是无人问话,他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生怕自己添麻烦惹人厌烦,若是有人问话,他必定乖乖回答,显得极是听话。因为他知道,无依无靠的他,若是再得罪掌管他生活用度的宫人,他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看周围人的脸色生活,如今邱敏问起,即使那段回忆他并不想说,他还是老实地回答:“我一直跟在队伍后方,不曾见过前边的风光,只记得他们打了许多猎物,每天不断地有新的猎物被送到后方来烹煮,营帐里每日都是浓浓的肉味……”
邱敏一阵默然。沐泽好歹是个皇子,可听他所说,秋狩的时候他一直和处理猎物的杂役太监们住在一起,就算她不是古代社会土生土长的人,她也知道“君子远庖厨”,厨房这种杀鸡宰鱼,血腥四溅的地方一向是下人进的,何曾见过身份尊贵的公子哥进入过?可皇帝却让自己的长子和一堆待宰的猎物呆在一起,这未免也太……过了。
沐泽见邱敏沉默,还以为她嫌自己说的故事不好听,想到邱敏给自己说了那么好听的故事,他总要回报一二吧?于是又绞尽脑汁想秋狩上有什么有趣的事:“后来,父皇让我到前边参加宴会。我见了好多文武大臣,席间大家在御前献艺,文官赋诗,武官比武。其中诗作以吏部贾尚书的《秋日》最佳,武艺则是崔将军独占魁首。”
沐泽又细细说了宴席上文武大臣们的各自特征、绝活,邱敏暗暗吃惊,因为听沐泽说,他是第一次被皇帝带到众人面前露脸,那些官员他都是初见,但他居然能记下所有人的名字,面貌特征,甚至完整的复述出那些人当日所说的话,光凭这一份记忆力和观察力,称他是神童也不为过。
“最后,皇弟将自己猎到的山鸡献给父皇,又做一首七步诗,赢得满堂喝彩。”沐泽没有察觉到邱敏的震惊,只是完整地将当日场景描述了出来。
邱敏才不信比沐泽还小了一岁的皇次子能七步成诗,天才如曹植,作七步诗的时候也都二十几岁了。想必是底下的人事先作好诗,等到御前献艺的时候再让皇次子背出来,反正也不过是为了博帝王一乐,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会真的去揭穿?
她听沐泽说了许多人的才艺,却唯独没说自己,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表演了什么?”
沐泽的神情顿时一窒。
好半晌,他才幽幽地说道:“我不曾读过诗书,也不曾学过武艺,在场中站了一刻钟后,父皇批我不堪大用四字。”
邱敏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沐泽虽然说得简单,但她也能想象得出,一个已经知事的孩子,突然被拉到数百人面前公然出丑,是一件多么难堪又难以启齿的事。皇帝带沐泽去秋狩,无非就是想告诉文武百官,他的皇长子文不成,武不就,这样的人怎么能立为太子?
可他如此煞费苦心为皇次子铺路,却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孩子的心情?来到这个世上本非他所愿,皇家这滩浑水当中,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邱敏轻声问道:“殿下,皇上这么说,你不生气吗?”明明是皇帝这个做爹的,故意什么都不让沐泽学习,却反过来骂沐泽不堪大用,这不是颠倒黑白么?
沐泽闻言一呆:邱敏这是,在替他不平?
一朵乌云慢慢地飘过,将月华掩盖,夜色变得更加浓稠,好似被一种名叫回忆的墨汁抹黑,带着化不开的压抑和沉重。他沉默地注视着篝火,不明白邱敏为什么要替他感到不平。这么多年来,没有谁替他不平过,大家都觉得皇帝这么做理所当然,他被责难、被冷漠对待,都是应该的,谁叫他占了皇长子的名头?
就连母妃也常常对他说:“要听父皇的话,不要不平,不要违逆,不要因为嫉妒而跟皇弟相争,要认命。等你长大了,就可以离开皇宫到你的封地去。”
他听母妃的话认命了,然而他还没等到自己长大就被迫离开皇宫,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活着去自己的封地。可意气早在暗里的光阴中一点一滴地磨去,悄无声息,等到发觉的时候,世事已尘埃落定。
半晌,他才地消沉地回答邱敏:“生气,又有用吗?”

  ☆、第6章

空地上的篝火热烈地燃烧着,袅袅熏烟升入夜空,晚来风急,沐泽沉默地看着枯叶被风翻得支离破碎,他的半边身子掩在黑暗中,脸色显得晦暗难明。
一直以来,沐泽都是安静的,清秀的小脸上总是带着麻木,似乎习惯了被人安排来安排去,而没有自己的主见。这样的沐泽让人觉得呆傻可欺,不自觉地就会将他忽视。可邱敏觉得他偶尔出人意料的表现,说明他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邱敏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突然,她想到沐泽也许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之所以能将秋狩上的文武官员都记下来,恐怕是当时用了心刻意去记。
但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为何要费心记住每个朝廷大员的名字、特征、喜好?这么一思量,邱敏顿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难道当年才九岁的沐泽,就已经有这么深沉的心机了吗?邱敏不由得对比自己九岁的时候,好像还懵懵懂懂,蠢得不忍直视。
许是风太冷,沐泽几乎蜷缩成一团,他身上还带着伤,嘴唇冻得发紫,加之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乍一看仿佛是个被大人遗弃的小孩,神色凄凉又脆弱。邱敏看了心中一软,觉得自己想多了,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为了生存习惯看大人脸色,观察力敏锐些也是正常的,扯什么心机不心机呢?
邱敏向篝火中添了一些干柴,让火烧得更旺,又将沐泽冰凉的手放进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着风。两个人的体温,总比一个人更温暖,没多久沐泽就在邱敏怀中睡了过去。
这一晚,邱敏睡得并不安稳,白日铁狼军杀人的场景一直出现在她的梦中,满世界都是如地狱般的血色,她在尸山血海中仓皇逃跑,身后是面目狰狞的骑兵,突然,她一脚踩空……
邱敏猛然睁开双眼,冷汗自她的额头上落下。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天色微明,头顶上还有几颗星星若隐若现。
烤了一晚上的火,邱敏的嘴唇干裂,体内急缺水分。水囊中的水早已经喝光,人不吃饭还能坚持七天,若是不喝水,三天都坚持不了。她以前看过关于野外生存的书,知道如果找不到水源,可以趁清早收集露水解渴。邱敏起身寻了一片干净的树叶,将树叶两边对卷,做成一个简易的锥状杯子,以此盛露水。
看书时都是容易的,到做起来就难了,邱敏小心地在草叶间收集露水,大半天才积满一小杯水。这时沐泽和栾安也醒了过来,邱敏看沐泽小脸憔悴,手中的水也没舍得先喝,直接递了过去,想让他先喝点水润润喉。
沐泽接过一口喝干,觉得喉咙里还干得难受,忍不住问道:“还有么?”
“没了。”邱敏摇头,这么点水是她费了老大劲才收集来的,可是远远不够三个人喝。
邱敏又摘了一片叶子,继续收集草叶间的露水。
沐泽看了一会,才知道这水原来是这样得来的。宫里的林贵妃每日都要用露水泡美容养颜的花茶喝,所以皇宫内有一批专门为贵妃收集露水的宫女。而邱敏只有一个人,他知道收集一杯露水要许久,但邱敏却将收集好的那杯水先给他喝了……
沐泽不好意思再干看着,于是也摘了片叶子随邱敏一起收集露水。栾安却没摘叶子收集露水,而是先将栓马的绳子松开,放马儿去吃草,这马是重要的代步工具,可不能饿死了。接着他拿了防身的长刀,在附近的灌木从中拨砍,有时又在树的根部捅捅,不知道在找什么,只是渐渐走远了些。
沐泽手脚灵活,收集露水比邱敏只快不慢,他收集好一小杯水,递邱敏面前。
邱敏对他投桃报李的行为有些许感动。这一路行来,沐泽虽然沉默寡言,有时看起来还有点呆滞,但邱敏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她就着沐泽的手将那杯水喝干,又将自己手中新收集的水递给沐泽,沐泽也学着邱敏的样子,饮用她手中的水。只是这一次,他喝得极慢,似乎在细细品尝,当邱敏的手举得有点酸时,他才将那一杯潋滟浮光饮尽。他扬起秀气的脸,在晨曦中对着邱敏弯了弯嘴角,阳光落在他如玉的脸上,眼中的晶莹在金秋中妩媚。
邱敏却是惊呆:沐泽居然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沐泽笑,之前在马车上沐泽哭过一回,后来又总是面无表情木着一张脸,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孩子这辈子都得披着副苦大仇深的皮呢,没想到他居然笑了,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邱敏暗想到底皇室的基因好,别看沐泽年纪小,长大了估计能招来一群狼女。
她有意逗沐泽,拉着他要再笑一次,谁知沐泽的笑脸就跟他的话一样少,那短暂的昙花一现过后,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张木头脸。
邱敏是个倔脾气,沐泽不笑,她就偏要逗沐泽笑,挤眉弄眼地对着沐泽做鬼脸,哪知沐泽不但没笑,反而问道:“邱敏,你又皱眉又噘嘴,好像很难受,你……是不是内急?”
邱敏:“……”
沐泽见她不答,还以自己猜对了,继续脑补:“你是不是在愁身上没纸?”其实他也很愁。
邱敏垂头丧气:泥煤啊!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真忧伤!
这时离得有些远的栾安大声叫他们过去,邱敏还以为他遇到了危险,忙带了沐泽去找栾安。
栾安正站在一小片竹子旁边,兴奋地冲邱敏喊:“邱敏,我找到水了,你快把水囊给我。”
邱敏立刻解下腰间装水的皮囊,栾安挥刀砍倒一颗竹子,只见竹子的空节中储藏了不少水。栾安将皮囊装满水,自己也喝了不少,剩下的水都倒入邱敏带来的小锅中。此刻邱敏瞧栾安,就跟见到了宝一样――这简直是人才啊!不但会驾车、会骑马,遇到危险会随机应变,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也很强!
邱敏看地上的空竹节扔了可惜,捡了几个比较完整的,用匕首将边缘刮平整,做成轻巧又实用的杯子。接着在路边折了根柔软的枝条,将外皮剥去,露出里面的纤维。她以前看书上说,古人用杨柳枝刷牙,这山上没有杨柳枝,她只能随意找根柔软的枝条代替。她刷完牙,漱过口,觉得口齿清新,有一股草木的芬芳,于是又折了两根枝条给沐泽和栾安用。
沐泽早就想刷牙了,在皇宫中他就算不受宠,最起码的卫生还是能保障的,他见邱敏用嫩枝刷牙,学着照做一遍,漱完口后果然感觉口齿清新不少。栾安却直接将枝条扔了,“男人”嘛,偶尔不讲卫生也没啥。
喜欢干净的沐泽默默地远离了他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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