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唬不过》第25/27页


  她想过又想,其实,是对自己狠不下心,真离开他,她会没命的。
  安纯君,你也真是不争气到了极点……不用别人瞧不起,她先自我唾弃。
  甩开紊乱思绪,她走到旧旧的床榻边,弯身,掀了掀有些霉味的大被子,这一掀,棉被底下一只肥老鼠飞窜而过,吓得她立马惊呼倒退。
  她不怕老鼠,只是突然被吓到。
  然而,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砰!她老旧客房的窗子骤然一开,一抹黑黝黝的影子抢进!
  她还来不及回应,人已被护住,被密密圈在安全怀抱中。
  “邝……邝莲森?!”
  她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眼睫一扬,见到丈夫绷紧的白玉俊面。是幻觉吗?他怎会出现?
  “纯君,出事了吗?”房里宁和得很,闻不到一丝危险气味啊!他紧声问,五感大开,目光仍持续环视。
  “没事……我没事……”她怔怔摇头。
  “我听到你惊叫。”确定无事,他定下心神,垂目看她。
  “……有一只大老鼠窝在棉被窝里。”眼前男人仍是黑衣劲装,但没缠头、没蒙面,长发用黑带子简单绑着,真是邝莲森。
  闻言,他好看的眉淡挑,似有些不能置信。
  “大老鼠?在棉被窝里?吓着你?”
  “嗯。”她还有点发傻。
  他绷紧的脸部轮廓终于一缓。“那……要我帮你捉老鼠吗?”
  “不用。”她脸红,又一次摇头。
  跟着,她记起两人还没和好,她在他怀里扭身子。“你、你放开啦!”
  邝莲森竟配合得很,她一叫放,他便撤手,神情有些莫测高深。
  纯君倒没想到他会如此这般的“好商量”,他突然收手,她反而一愣,双臂甚至还畏寒般环起,相互挲了挲。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但笑不语,笑中似显露许多事,笑她终于因好奇心旺盛而不得不理他,笑她问了一个傻问题,笑她心软了、脸红了……
第10章(2)
  纯君瞪他一眼,凶凶问:“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江湖可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走踏,别以为你武功高强,来去自如,就可以跟着大伙儿――”话音陡顿,她明眸湛湛。“……你一直跟着我们?
  他仍是笑,徐淡道:“这阵子因郎三变之事,‘五梁道’风头太盛,总得确保众人无事才好。”
  “你寻常时候装弱,就是不让别人知道‘五梁道’还有你这只暗棋,是不?”
  “这是‘五梁道’女家主的主意,她辈分大过我,我敌不过,为了能在‘五梁道’安身立命,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她。”硬是把不良娘亲牵拖进来。
  安纯君眼神直勾勾,突如其来地问:“是不是每回我离开‘五梁道’,你都跟着?跟我来,再跟我回去,你……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怕我把娘交代的事搞砸,把咱们‘五梁道’的生意弄垮吗?”
  他深深看她,见她眼眶微红,心不禁一扯。
  “纯君,你做得很好。”他柔声道。“我跟着你,一开始确实是因放不下心,怕路上有状况你应付不过来,后来跟着你,是因为独自待在‘五梁道’,没你在身旁,总觉得……怪怪的。”
  纯君发现他声音里竞有腼腆之意,白玉面颊淡透赭色……他也会害羞吗?她呼息陡紧,心鼓震得厉害,整个人在发热。
  “既是没事,你睡下吧。”他突兀道。调开眼,他推窗一闪而出。
  啊?安纯君慢上半着才记起这是“青山馆”二楼,他这一闪,闪哪边去了?
  她追到窗边,探头张望,外面只有一弯明月、满天星子,哪还有谁的身影?
  落寞登时袭上心间。
  她走回榻边,仍是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掀动被子,掀着、掀着,一个念头突然被掀将出来――
  她蓦地放声尖叫。“啊啊――”
  乱七八糟、砰砰磅磅的脚步声群冲上楼。
  “纯君!出啥儿事啦?”
  “遇贼了吗?”
  “哪条道上的混帐东西,有胆别跑!”
  “小纯君,撑着点,大叔们全来啦!”
  安纯君不等众位大叔师傅破门而入,自个儿已“砰”一声打开房门。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事,我……那个……有老鼠在榻上乱窜。”至少这是实话。她这一叫叫得太响亮,结果把一干人全都喊来了。唉。
  嗣明白事由后,提刀抡棍的大叔师傅们全都笑弯腰。
  众人走后,她阖起门,落下闩,额头抵在门板上敲了敲,觉得自己实在笨,怎会想用这种法子诱邝莲森出来?
  她叹气,慢吞吞转身,眸子突地瞪圆,想见的那个男人竟不知何时已立在临窗处,俊庞略侧,似笑非笑瞅她。
  “你……”
  “纯君又被老鼠吓着了?”
  她颊如霞烧,眉宇间仍有倔色,嚅着唇。“……就是有头可恶的老鼠神出鬼没,一下子窜出来,一会儿窜出去,鼠辈横行,窜来窜去,我有什么办法?”
  他的小娘子骂人不带脏字,暗暗意指他是鼠辈吗?
  邝莲森也不恼,反而安心些,她肯骂他,也就表示肯理会他了。
  “既然没事,那我走――”
  “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忽地问,大眼睛瞟他一眼,又好快挪开。“她领一小队人马出‘五梁道’,把郎三变扣在身边带着走,真能找到那些被劫走、拐走的男童和少年吗?”
  邝莲森并未立刻答话,沉吟了会儿才出声。
  “纯君不用担心,我种在郎三变任督二脉上的那个玩意儿,一定能让女家主得偿所愿。郎三变每供出一个消息,女家主就赏他一颗解毒丸,但药丸仅三天药效,三天一过,要好、要坏又得端赖他自己。”他五官有些冷峻。
  如郎三变这种恶人,是完全不需要同情的。纯君已从女家主和那些来访的武林人士的谈话中,得知不少郎三变在山外干下的恶事,只是邝莲森此番“以暴制暴”的手法,她头一回见识,再一次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好蠢,她嫁的男人明明是个狠角色,她却傻乎乎直嚷着要保护他。
  见她点点头后便抿唇不语,邝莲森心里踌躇。
  唉,他想亲近她,又怕弄拧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稍稍转好的形势。
  深深呼息吐纳,他仍逼自己道:“要是没事,那我走――”
  “你、你功夫跟谁学的?”安纯君蓦地又进出问题。“你说自个儿不是飞燕大侠,但你使的确实是飞燕一派的功夫,不是吗?”
  “是。”他颔首,眼神奇异,盯着她红红颊面和蜜色秀额,声音轻哑道:“飞燕大侠是我师父,我在五岁时拜他为师。”
  她其实也猜到其中关联,表情没多大惊异,仅又问:“那飞燕大侠呢?他还健在吗?”
  他微笑。“师父身体依旧硬朗,但他退出江湖久矣,不管世事了。”
  “他住在哪里?我能去拜访他吗?”
  他笑意更浓,徐声问:“你找我师父干什么?”
  她一愣,眼珠转了转。
  “我……我若见到飞燕大侠,自然是跟他说你有多坏。一代大侠门下竟然出了你这么坏的人,我请他老人家清理门户,把你逐出师门!”她语带气恼,胸脯鼓伏,答了话后,她脸容一调,偏不看他。
  邝莲森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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