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第112/159页


  ――难怪一直输……
  今晚才想明白一些事情,许心湖也算领悟未晚。
  正当她心中黯然执着于自己连日来管理明府的失败时,一个家丁端着一壶酒两只杯子一路前行来到亭中,家丁将酒和杯子放到她面前时,她没有反应。
  家丁又举酒为她斟满,她也没有反应。
  “少奶奶,请。”
  “嗯。”
  许心湖还在沉思,不作他想,只是顺手举起酒杯。
  许心湖举杯将饮之际,突然想起自己身在湖心畔――这个地方不是明府上下除了老爷和少爷和明总管以外都禁止入内的吗?!
  ――这家丁……
  许心湖抬头看去,她看到一身素衣的家丁那布帽的一张脸时,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
  ――“傅七夕?!”

  第三十五章 比寂寞更悲哀的
  大家都知道,明府的“湖心畔”,是明少爷的禁忌之地――除了明老爷、明大少和巡夜的明总管之外,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不过!!
  今夜的湖心畔,却已经被两个最不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的两个人所占领――而这片安静之地,今晚怕是要热闹了……
  来人不过是个一身素衣头戴仆帽的一个家丁,却足以令许心湖失声惊呼出来:
  “――傅七夕?!”
  “好久不见啊,嫂嫂。”傅七夕的微笑真是此刻的月光还要柔和。
  许心湖一见他的微笑,面上的惊讶转瞬都变为退缩警惕。
  傅七夕笑笑,顾自在她对面坐下。
  许心湖见他不请自坐,将酒杯放回桌上,口急道:“我…我有请你坐下吗?”
  家丁搔搔耳根回笑道:“嫂嫂何必这么见外呢?”
  “我和你……不是很熟吧?”
  “嫂嫂不要这样讲,几日不见,小弟可是非常挂念嫂嫂的。”这家丁眼中满是过分洋溢的真诚。
  “傅少爷,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对甲子都的姑娘们说吧。”许心湖可是非常了解他那三寸烂舌的厉害。
  “哎~” 傅七夕听到那个地方的名字,显得有些无奈,不过转而说道:“小弟也是关心嫂嫂嘛。”
  “不劳费心。”许心湖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她看看他这身打扮,不免想起最近的谣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傅七夕双手一摊,向她展现自己的打扮:“穿成这样能做什么?无非是做下人。”
  许心湖不懂。
  “不这样,怎么能在这里见嫂嫂一面呢?又怎么能和嫂嫂这样月下畅谈呢?”
  “我要休息了。”许心湖干笑一下,立起转身便要走。
  只是她才起身,脚步就被傅七夕的话顷刻绊住:
  “嫂嫂刚才一直唉声叹气,当真睡的着吗?”
  ――这家伙果然是来者不善的!
  许心湖不服气,回头怒视他:“你又要说什么?”
  傅七夕无辜地看着她:“嫂嫂千万不要误会,不要忘了小弟现在是在贵府邸做下人啊,对嫂嫂府内治理可算领教非常;现在府内上下人人多劳勤业、不怠无慢,比明兄在的时候不知井然多少。”
  听到他这番夸奖,许心湖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却对他最后那句话感到莫名暗爽。
  “尤其,列书法度以振奋人心……小弟是非常佩服嫂嫂的。”――应该是说,尤其是可以写那么长的一卷个规矩。
  可惜许心湖却没有听出来这当中的意思。
  “啊,不过,”傅七夕说着立起转身将许心湖放在桌上的酒杯拿在手里,然后来到许心湖身边,语带暗示,“小弟最近早作晚息虽然士气渐足以金鼓励,但渐渐感到作息交替有反常规的疲累,有些力不从心;另外,小弟虽然乐于为嫂嫂勤恳做事,却渐渐失了平衡重心,凡事都推托到嫂嫂身上,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嫂嫂,也已经快要忘了。”
  许心湖听他这样说,突然联想到府上其他下人的状态……
  “就小弟所闻,府中没有人不对嫂嫂赞誉有佳,嫂嫂一句话,一封书卷,就可以改变整个格局,实非普通女子所比。府上就是再刁钻的大娘的嘴,都被嫂嫂说的口服心服,可见嫂嫂在府上的确是举足轻重。”
  他虽然一直在夸赞她,却为什么令她觉得有一丝的过意不去――只因为是 “举足轻重”,她一个人真的便轻而易举将整个明府都改朝换代了……
  但是她必须承认,他也没说错――渐渐的,在这个改变过程中,确实容易渐渐失了平衡和重心,甚至是最初的出发点都会被忘记……
  如果现在问许心湖:到底如今这番景象是为了明府的下人,是为了不向万世求救而自圆,还是为了想要向明如许和傅七夕这般家伙证明什么――她是一时回答不出来的。
  见许心湖面上有着隐隐的黯然,傅七夕举酒饮了,笑道:“嫂嫂这么善良,人人疲于奔命也不是嫂嫂最后想要看到的吧?”
  许心湖虽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却不想要被这样的人说教,于是闭口不语――反正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来看她笑话的,换句话说,就叫“火上浇油”。
  见她不说话,傅七夕笑了笑,“嫂嫂的知任书条目细致赏罚分明,小弟是佩服得很;不过如果能剔除过早劳作的条目,或者改晚两个时辰再分个早晚几拨人手,用于管事调派,会更减少繁琐重复的劳力;至于账目呢,如果无分大小都早一记,晚一合,账目不过十两的,要列出经手人清单,过十两的呢要列出来缘由和出钱的细致数目,次日再由账房核对再交给嫂嫂过目,应该会比较好统计出入吧;至于府上的下人,涉赌嫖的,就以怠工扣掉月钱,必要的时候家法伺候,来个杀鸡儆猴……”傅七夕看向她,似在暗示什么,“不喝敬酒的就给他罚酒吧。”
  许心湖听到这里,之前一一萦绕在她脑中的烦恼都在他的话中慢慢解开……
  她仔细回味他的话:早晚劳作的时间分开来,的确减少了不必要的闲杂人手,更加便于管事清点和调派,每个人的作息时间也可以被调整到日有歇的状态;账目分出大小每日由一记改为两记,再由账房核对,的确更清楚明白钱财流向,虽然最后还要给她过目――虽然她看不懂,但这不止是为了提醒管事和下人她一直在监察一切,更重要的恐怕是要让她慢慢明白明府钱财的真正用途都是什么……这算不算是……要她这个明家少奶奶真正切身地了解明家的管理模式……
  至于敬酒和罚酒,恐怕他的意思是指像病鬼一样阳奉阴违甚至不能控制陋习的下人――对待他们,要有出于慈母般的善待,但当这些善都不能改变他们陋习的时候,就要用严父般的重罚来管教……小善一时人难记,大善一世终会明……要帮人一时容易,但想要做出什么来帮到一个人的一生,就不是贵规劝几句可以轻易解决的了。
  突然许心湖就有种想法:原来她一直理解的“人”,是脱离了实际去理解和对待的,所以才总是只能看到人的表面……换句话说,在对人的理解上,她恐怕连身边这个喜欢说风凉话的人都远远不及。
  想到这些,许心湖转身看着自斟自酌的傅七夕,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帮我?”
  “小弟也是下人,只想在这里过的更惬意一点。”傅七夕挑眉一笑。
  “你――”许心湖好不容易快要把这个花花公子想的善良一点,却一听到他又在这里说起无聊的话,便要发怒……却突然想到他说到自己在这里做下人的事,便故意问道,“堂堂傅少爷在明府做下人?”
  “没错。”
  “我不明白。”
  “哎,”傅七夕叹了口气,无奈地举杯撇了撇嘴,“小弟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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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许心湖就按傅七夕的建议重新整顿了明府上下。万世听闻最近明府很乱之后,偏偏在这一天回来打算看好戏。
  可惜这一次万世只看到各院的人都不急不缓地各自做事,没有等到什么好戏,反而有些奇怪。
  下午,许心湖更把病鬼和之前那三个怠工的下人在众人面前打了十板,更扣了他们这个月的月钱。
  看到这些许心湖一直善待的下人被许心湖打,不要说在众人心中已经不得不对这位心慈手软的少奶奶刮目相看,这更令万世觉得奇怪了。
  在院中闲逛的时候,万世始终是盯着春风得意的许心湖看,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
  许心湖终于还是先破口:“你到底看什么?”
  万世摇摇头,满面不解:“疑惑啊……”
  “什么疑惑?”
  “――有古怪。”
  “什么啊?”许心湖都听不懂她说什么。
  “今天的事不像你做的出来的,太古怪了……”万世继续疑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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