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第147/159页


  “你真的是我最重要的人。”小白定定地看着许心湖。
  许心湖随便一笑了之:“是吗?多谢先生抬爱。”
  小白细细回味,慢慢说着:“如你所见,几年前,我还是个呼风唤雨的明州凤绛绣庄的少爷迟星瞻。当时自恃读了许多诗书典籍,也通了商贸的窍,对父亲和其合作的几位老商家的旧本经营绣纺业模式并不赞成,甚至一度觉得那是陈旧需要改变的经营模式,所以那时听到父亲说等我成人就将绣庄交给我继承,我便非常抗拒。那时起,我就常常和父亲争辩要如何经营,父亲看不惯我的做法,我更加难以赞成父亲的想法,为此,我就已有打算有机会自己成立一个绣庄,用我的管理经营模式来证明和得到父亲的认同。那时虽已有盘算,但始终表现出对绣庄和商贸全不关心,父亲几次叹气,终于觉得我也许没有行商之才,便希望我考取功名。当时的我随通文藻,但都是兴致所致,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是非,实在无心参与,于是就有了我与父亲的第二次意见相左。僵持不下之际,父亲听从母亲建议,觉得我心中无志,疏于管教,加之商业合作关系,于是和江南有名的玉商世家林家定下一门亲事。”
  “林家?”许心湖好像只知道一个江南有名的玉商世家啊……
  “正是林世宝林少爷的小妹,林家四小姐林云瑾。这件事无论我怎么推说,父亲都不准许我不接受,那时,我又辗转听说林四小姐也并不想要嫁给一个毫不认识的人,成就一段无奈的商业婚姻。无从选择之下,我意气之下便自己到林家去退婚,之后更因不想面对父亲,离家出走游走四方。”
  许心湖没有讲话,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
  小白却还是依旧看着她,慢慢继续说道:“我一面开始向旧时朋友借了钱将绣庄经营起来,另一面也借由四处走动的机会想要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伴。”
  许心湖似乎知道他要讲什么了。
  “绣庄经营起来后,利益丰厚,只是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绣庄始终不过是在父亲的经营模式上多加一笔,并非我所想的那样突破,经商之道,并非易事,而且以那样的成绩回去见到父亲,也没有真正证明什么。那时,我便失去斗志,无所事事。直到我遇到一家人,他们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与父亲的争斗中,更让我明白父亲给予在我身上的希望是什么——不是继承,是超越;从此我也知道,我本身便有不及人的地方,尤其之于父亲,过分执着这方面,才使我几乎忘记了与父亲争辩的初衷。” 说到这里,他看着许心湖,又缓缓说,“然后我也找到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了,只可惜,我用了两年的时候,也并没有让那个人对我日久生情,哎。”
  许心湖避左右而故意点头说道:“噢~我总算明白两件事。”
  “什么事?”小白期待。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从来不参加富商达官府邸的聚会了,因为你怕被人认出来;还有你一直都不喜欢林世宝,因为他是林小姐的兄长。”
  “猜的不错。”小白承认。
  许心湖却有一件事想不通:“那你现在为什么又……?”
  小白看看保镖,看来下面的事要由这个无处不在的保镖继续说了。保镖接到指示,自在地说道:“迟老爷见迟少爷一直不回去,担心加想念嘛,所以就找来我这‘寻人专家’,专门来寻迟少爷回去。”
  “寻人专家?”许心湖没听错吧?有人会自己叫自己专家?还是这么奇怪的职业?
  “我一路假借与迟少爷同名,手上又有迟少爷的资料和画像,跟着他的嗜好兴趣,各种线索,找也找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保镖很有成就感地说。
  “那你真名是什么?”
  “好说,江湖上专职寻人寻物,保证失而复得,从不失手,信誉高的不得了,武功更是高的不得了的消灾‘八座’步劲峯就是我啦。”保镖重新得意地介绍自己。
  许心湖却听的很纳闷:“‘不经风’?——名字这么脆弱。”
  步劲峯得意满满的气势立刻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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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苏州城依旧华灯处处,灯火炫丽,街上繁华的景象在微醉的人眼中显得更加飘忽迷人。
  城东最昂贵的美酒醇香之地“夜来香”巨大的酒招顺着二层的阁楼向下缀着,和往常的夜里一样在灯火下吸引着经过的路人前来品尝这明月下的美酒。果然,三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酒楼正门前,刚要进去,便被迎门出来的掌柜和两个下人拦住了。
  掌柜见了三人,躬身笑迎:“喔!张少爷、刘少爷、陈少爷,大驾光临,老夫差点没了礼数!万望见谅!”
  三人没打算听他啰嗦,带头的张少爷手一甩,呼道:“喂!掌柜的,废话少说,小爷今晚带两个兄弟来,就是要尝尝你们酒楼新进的波斯美酒!”
  说着,三个人就向门大步走去,掌柜见状,立刻又拦下三人:“唉唉唉~三位少爷!三位少爷!”
  “你干嘛?不想做生意了?!”张少爷不耐烦道。
  掌柜面有难色道:“小的不敢!只是……只是今晚怕三位少爷要见谅一下!今晚……小店已经被人包下来了!”
  那张少爷毫不在意,反而嗤之以鼻:“包?包了又怎么样?他出多少?我就出双倍!”
  “就是就是!”其他两个少爷附和。
  “三位少爷……”掌柜的慌张起来,“三位少爷……三位少爷能光顾小店,是小店的荣幸,不过今晚的确已经是有人包下,还请三位少爷……”
  “少废话!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我们来你这破店是你的福气!是不是想让我叫我爹封了你这破地方,砸了你的破酒!”张少爷恼羞成怒。
  “张少爷……张少爷不要……”掌柜的满头冷汗,委屈求着。
  “不要?不要就乖乖把那家伙赶走!我倒看看是谁,见了我还有没有胆子敢和我争!”
  “就是就是!别忘了张兄的岳父可是前杜江知府大人啊!”旁边两个少爷又壮声势。
  “张少爷……张少爷!……”掌柜的快哭了……
  三人越来越大声,生生像是要是不叫那包酒楼的人出来,就真个要拆了这里似的。路过的人每个见了这景象,都惊色满面,连看热闹都不敢看似的,反而加快脚步避之不及。
  至于那掌柜的,尽管一直苦求,但是又怕真的闹起来得罪了他,整个人是真的就快要哭出来了……
  几人在门前吵闹喧哗,越发不可收拾——
  就在这时,几人的右边余光中,一个青色的物体直直坠下——
  “哗啦!”
  清脆无比,也把这世界变得清净无比。
  当下,各个都是惊诧的表情,半响过去,那张少爷才回过神来,慌张地盯着地上的一滩酒水和一堆破碎的青花瓷碎片——
  这个酒壶是被人从高处扔下来的!而且就落在张少爷身侧不远的地方……
  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张少爷,整个人还在惊呆状态,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二层的临窗木栏前,搭着一只手,细细的一只手,手的主人侧枕在自己的那只腾空在外面的手臂上,长发披散在一身紫色亮晃的衣袍外……
  “喂!上面的!你找死啊……你知不知道我是……”张少爷见是一个女子扔的,突然回神大骂,不过他还没报上名来吓吓上面的人,楼上面的女子就懒懒地截下了他的话,而且只有短短三个字:
  “吵死了。”
  “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张少爷怒道。
  “知道啊,”紫袍女子懒散地将头抬起来,然后抵在手臂上俯视楼下的人,“城东张少爷喽。”
  张少爷借着火光,这才看清楚楼上窗前的模样,竟莫名地轻蔑一笑:“噢~我说是哪家的泼妇?原来是最近城里的大红人许小姐啊!真是失敬失敬!”
  “许小姐?哪个许小姐?”在旁的其他两个少爷只顾着呆呆看许心湖的容貌了,都不知道他认识这个女子。
  “你们两人刚来苏州城,不知道么?”张少爷故意讲的很大声,“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许小姐的传奇呢!一介女子,却气势胜过男人!凡是自动上门的求亲者,都修理的修理,吓跑的吓跑!反正当今普天之下,恐怕完全没有人能驾驭!”
  两旁少爷听得津津有味,却觉得离奇得很:“不像啊……如此佳人,为什么这般气势凌人……”
  “为什么?哼哼~”张少爷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而且他还故意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因为她被男人耍了还被甩了啊——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少爷们听到,也跟着大笑起来。
  二楼的许心湖听着如此不堪的言辞,居然不怒反跟着笑起来。
  张少爷一看,立刻指着她说道:“你们看你们看!连她自己都跟着笑!说明她真是个变态的女人,难怪会被人耍完就甩呢,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笑得更疯狂,更大声,没想到,许心湖就也跟着笑地更难以自制。
  笑来笑去,三个少爷渐渐就不笑了,因为他们发现,楼上的这个女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嘲笑她,看不到她的愤怒暴躁,三个人反而渐渐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他们对楼上这个女子的精神问题更觉奇怪。
  纳闷地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发现楼上的许心湖还是在笑,这让他们不太舒服:“……这个女人是不是疯的?”
  张少爷纳闷地看着她笑的样子,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许心湖继续笑着,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他说:“笑你岳父喽。”
  “什么?!”张少爷震怒,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我的姐妹说过啊,你岳父以前是大官,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掌上明珠,那样的大家闺秀能嫁给你,我们都觉得奇怪啊……不过听她们说,你们成亲的时候,岳父三令五申,还什么堂前击掌,绝不二心,绝不去烟花之地,绝不酒池肉林,绝不结交狐朋狗友,绝不惹是生非,好像还有一条啊,绝不想见自己的女婿上公堂……”
  “你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张少爷一边听她说,一边莫名紧张起来,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什么意思?”许心湖可是意思很明确地,“今晚这里我包下在先,就是包下了,掌柜的也向张少爷你说明来由了,如果张少爷再强意闯入,就是扰乱商业运作;三位少爷深夜里当街大喊,路过的人应该都算个见证,追究起来,就是骚扰民居;加上三位少爷对我出言不逊,大家都听到了,我就当是出言侮辱。这些条件,足可以在公堂上周旋个一两个月吧?”
  “你!”张少爷一身冷汗,瞪大着眼睛,激动地回驳:“你以为我怕你吗?别忘了你用酒壶砸我!这要是上了公堂,只怕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心湖却不在意地回道:“是吗?我酒醉一时失手,不是连张少爷的衣服角都没有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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