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第98/159页
“少爷习惯了。”明总管对此很爽快地回答了。
草丛后,环膝坐地的许心湖凝思良久。
☆☆☆☆☆☆☆☆☆☆☆☆☆☆☆☆☆☆☆☆☆☆☆☆☆☆☆☆☆☆☆☆☆☆☆☆☆☆☆☆☆☆☆☆
……所以,明如许在来苏州前的那个早上在书房里一直写个不停的信就是要秘密发给商家的信函吗?
……所以,明如许来到苏州后,完全不关心这件事……甚至袖手旁观,都是因为他在一点一点卸掉裴家的警戒吗?
……所以,明如许看着小白的计策被万世破坏,也毫不关心,是因为他的剧本已经有了结局,而袖手旁观就会必然把小白逼得自己想计策吗?可是他从小白身上抓到了什么小辫子了呢?……
……啊!所以,要向他道谢才对吗难道?……
……
“心湖,心湖!”
一声呼唤,许心湖终于从无尽的混乱思绪中回到现实。
“你在想什么,看你的脸一会白一会绿的。”岑冲真的很好奇。
站在人流穿梭的街上,许心湖反而更迷茫,“我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还一定要找我陪你出来逛街,可是你一直在出神,一点都不像要逛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叹了口气。
岑冲看出她是真的好像遇到麻烦,于是把她拉到桥边人流少些的大树下的大石上并肩而坐。
“你到底怎么了?”岑冲关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许心湖整个人都有点混乱。
“慢慢说。”岑冲没有见过许心湖被事情困扰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的情况。
“……我很恨一个人……”许心湖缓缓道来,“恨到想要诅咒那个人去死……那个人对我而言,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而我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挥之不去……每一次只要见到他,我的人生里就会多一件悲惨的事情发生……而且不管我多么努力和他抗衡,都还是会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甚至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更不把人当作是人……永远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岑冲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许心湖最讨厌的正是这种人。
“……这个魔鬼,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却到最终我才发现,这个魔鬼才是暗中帮我度过难关的人……”许心湖焦头烂额,“……难道要我和我最恨的人说谢谢吗?”
岑冲看着许心湖很久,突然笑了,“你现在无助的样子很像我。”
许心湖转头看向岑冲。
岑冲突然看着许心湖说:“你说的人是你相公吧?”
许心湖一脸惊讶。
岑冲不无感慨地说,“不小心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连到自己讨厌的人身上,的确是件比较麻烦的事……”
许心湖也这么觉得。
“我看你……大概在困扰的并不是一句‘谢谢’。”岑冲若有所指。
“那是什么?”许心湖不明白。
“我先迈个关子,你去向他道谢时就会有答案了。”说完,岑冲诡异地笑着。
这下,许心湖更迷茫了。
☆☆☆☆☆☆☆☆☆☆☆☆☆☆☆☆☆☆☆☆☆☆☆☆☆☆☆☆☆☆☆☆☆☆☆☆☆☆☆☆☆☆☆☆
两人在街上闲逛着,说说笑笑,许心湖的烦恼也淡忘了许多。
这时两个人的目光被街边一个支着摊子代写书信的读书郎吸引。
许心湖想了想,说:“这么晚了还有代写书信的摊子?你看他衣衫褴褛,生活必定清贫,看他那招牌布字很漂亮,恐怕又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靠写书信维持家计……这么晚还要摆摊子……”
岑冲拉起许心湖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代写书信的读书人摊子前,岑冲问道:“先生代写书信吗?”
那读书人闻声把手中书放低,抬起头看向两人,当他见到两个人的容貌时,突然愣住。
“先生代写书信吗?”岑冲不理会他的发愣,又问一次。
那读书人看着岑冲,半天才迟钝地开口说了两个字:“写的。”
岑冲和许心湖对视互笑一下,然后对读书人说:“我要写信。”
“小姐请坐。”
岑冲坐在摊子信案前的长凳上,看着有条不紊地铺信纸研墨润笔的读书人,静静等他搞定一切。
读书人笔已提起,俯首向纸问道:“小姐想写给谁?”
“――‘季玉’,我的朋友。”岑冲说了名字。
读书人在信纸书上四个劲美秀字:“季玉吾友”。
许心湖很好奇,因为这个女子的名字她没有听说过,原来岑冲除了她和乐凤,还有其他的朋友,可惜不在附近。
“很久不见,”岑冲接下来的信函内容令许心湖越听越迷茫,“甚为想念我吧?还是已经看淡忘却?你可好吗?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原来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不能忘却的。但你讲过的话,我犹记在心,‘永恒即是此刻’,所以我要向着你做不到的目标去了――我后天子时会与阿錾于城东南私奔,请祝福我。勿念。”
许心湖听完这封信,已经完全愣住――不过随后,她又觉得,这应该是她乱写的吧,毕竟她们只是来照顾这读书人的生意。
封好了信,读书人将信交给岑冲,说道:“三文钱。”
“我身上没有三文钱,”岑冲理直气壮地说着,不过她又继续说到,“这个可不可以代替?”
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支上好的玉钗,拿到读书人面前。许心湖觉得岑冲这样做不错,这样这个读书人就可以暂时不用辛苦了,这支玉钗当掉可以换很多钱呢。
读书人却没有接过玉钗,只是看了一眼岑冲,说:“小姐,我只收三文钱,这我受不起。”然后读书人坐回原位,继续说道,“信就当作送给小姐吧。”
“心湖,你等我一下。”岑冲见了这读书人的傲气,便对许心湖说。
许心湖见岑冲转身走进街对面的当铺,不多时又走出来,除了手中握着的几文钱,再不见别的钱袋子。
回到摊子前时,岑冲将手中钱全都放在读书人案前,许心湖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三文……该不会是她将那支玉钗当了只三文钱吧……
“心湖,我们走吧。”岑冲搞定,拉起许心湖走了。
读书人只是默默看着案子上的三文钱。
“冲儿,你把那么好的玉钗当了三文钱?”许心湖边走边为那玉钗惋惜。
“你不见他的傲气吗?”岑冲边走边不在乎道。
“你何必要和他拼傲气呢?”不过许心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和阿錾私奔,那是假的吧?”
“是真的。”她回答地稀松平常。
“不会吧?!……”许心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再考虑一下……不然就换个别人私奔好不好?”
岑冲顿时失笑。
☆☆☆☆☆☆☆☆☆☆☆☆☆☆☆☆☆☆☆☆☆☆☆☆☆☆☆☆☆☆☆☆☆☆☆☆☆☆☆☆☆☆☆☆
许心湖整晚的思考都在岑冲私奔的事情上,自己的道谢烦恼已经抛之脑后,所以翌日起来很是疲惫。
只是她才起身,便得侍女拿着一个小木盒子给她,侍女说是早上一个书生在门外要交给她的。
许心湖正在纳闷着除了小白还有什么书生会这么无聊拿些有的没的给她,才一打开小木盒子,她便见到盒子里安安稳稳地躺着一个她似曾相识的物事:
她将它拿在手里,“……玉钗?”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她打开后只见到四个大字:“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