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22/168页


  钟令仪听的皱眉,“你以前竟然做下如此多的恶事?”
  杨球忙又跪下,“钟宫主,小的都是被逼的啊——”
  还欲哭诉苦衷时,钟令仪挥了挥手,不耐烦说:“且慢,你刚才说买旧的运货法器,哪里有卖?”
  杨球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我知道,要是运气好,一艘七成新的运货法器,只要五百灵石就能拿下,长洛城里有专门回收旧法器的铺子,我跟他们熟得很。”他怕钟令仪不肯收留他,又卖力地说:“我还认识琉璃瓦窑厂的人,从他那里直接拿货,比去砖瓦铺订货要便宜许多,还可以让他居中牵线联系青玉石矿场的人。”
  钟令仪颇感兴趣看着他,“你倒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
  杨球陪笑道:“钟宫主,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我这种人也是有用处的,希望能留在您身边,为您效犬马之劳。”
  钟令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且看你表现如何,太微宫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只有一点,河洛太微宫素来为人敬仰,你要是敢打着太微宫的旗号在外作威作福欺压良善,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杨球忙表示万万不敢。
  在大家群策群力下,荒废了二十余年的太微宫开始重新修缮。
  太微宫每天忙得热火朝天,灵飞派亦是热闹非凡。庆祝卢衡回归的庆典定在七月初八,庆典前两日,有离得远的各大世家和城主陆续到达。七月七日晚上,顾衍想到今日是民间所谓的七夕节,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钟令仪都要拜月乞巧,拉着大家开门敞户的玩闹,不知不觉走到钟令仪住的院子前,只见门窗紧闭,一片漆黑,早已人去楼空,心中伤感不已,站在那里伫立良久。
  徐珣找来时,见他如此神情,情知是想起了小师妹,暗叹一声,放重脚步走过去。顾衍回过神来,说:“是亭岳啊,有什么事吗?”
  徐珣行礼,“师尊,师祖请你过去一趟。”
  顾衍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卢衡回来后,没有住原本掌门住的清波殿,而是住在藏书楼附近的存心阁,那里位置偏僻,阁楼后面就是悬崖峭壁,平时少有人至,十分清净。顾衍到时,卢衡正坐在灯下等他,桌上摆好了棋盘棋子。卢衡招手,“来来来,陪我下一盘。”
  顾衍执白,让卢衡先行。
  空山夜深,灯影摇曳,师徒两人相对而坐,耳边唯有时快时慢的落子声。卢衡眼看要输,忙说:“逸之,倒杯茶来。”等顾衍一转身,快速从棋盘上拿走一颗白子。顾衍回来后,自然发现了,无奈道:“师尊——”
  卢衡把棋盘一推,接过茶杯,若无其事说:“不下了,不下了!”
  顾衍摇了摇头,不好说他什么,把棋盘上玉石做的棋子一颗颗捡起来,放在棋罐里。
  卢衡喝了口茶,说:“逸之,你金丹大圆满不少年了,也该准备结婴了。”
  顾衍讶道:“师尊,现在就结婴,是不是有点早——”
  卢衡打断他,“不是让你现在结婴,而是说该准备起来了,结婴乃是大事,当慎之又慎,就是提前十年八年准备,也不为过。我当年结婴,是在灵气充沛的聚灵阵内,有丹药辅助,还有纯阳师兄护卫,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成功。结婴结婴,顾名思义,金丹破裂,成就元婴。结婴过程中,金丹一点点涨裂,如刀斧加身,其痛苦自不必说,熬得过去才有下一步。元婴的形成是个漫长的过程,好似把一个人打碎重新塑造,痛苦煎熬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如何抵抗心魔。”
  顾衍见卢衡竟然亲口传授自己的结婴经验,忙凝神静听。
  “你要知道,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你自己,心魔无所不在,可以是悔恨、自责、恐惧、狂妄这些负面情绪,也可以是一件连你自己都遗忘了的小事,结婴可以说是修士最脆弱的时候,比婴孩还脆弱,毕竟生而为人,谁能没有弱点?当这些微不足道的情绪或记忆被无限放大时,如何克服战胜它们,便成了最大的难题。据我所知,结婴的修士有大半是毁在心魔这一步,你要牢记永远不能被打倒——”
  卢衡从结婴前的准备,结婴中的惊险,到结婴后如何修行,将自己的经验和体会,毫无保留传授给顾衍。
  顾衍知道这是身为一个元婴真人最宝贵的经验,也是师尊对他的殷殷期望,一字一句记在心里。
  临走前卢衡扔给他一个盒子,状似无意说:“这个东西我研究了这些天,也没甚出奇的,无非就是稳定,什么水啊火啊灵力啊秽气啊但凡你能想到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改变不了它的这种稳定,你金丹都打碎重组了,它也照样纹丝不动。而结婴和进阶,最需要的就是这点稳定。这个你拿去,先熟悉一下,将来对你结婴或许有帮助。”
  顾衍打开盒子,见是回天珠,惊愕地抬起头。卢衡挥手赶他走。他只得躬身行了一礼,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第131章 不共戴天(上)
  七夕这天灵飞城到处张灯结彩,人潮涌动,本该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好时候,蒋翊却没有出门,一直待在林溪客栈,手持书卷,不时抬头看向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
  夜深人静,一道人影鬼魅般从门外飘进来,顺手将门关上了。
  蒋翊站起来倒茶,“如晦兄,你来了。”
  申纪此刻哪有心思喝茶,问:“都打听清楚了?”
  蒋翊拿出一张地图,赫然是灵飞派地形图,上面各处建筑标注得清清楚楚,指着其中一处说:“凌霄真人回来后,没有出过灵飞派,也很少见人,一直住在这里,也就是存心阁。存心阁是藏书楼附属建筑,需要身份令牌才能进。”
  申纪听的皱眉,拿过地图,看了半天说:“这存心阁后面是山吗?”
  蒋翊点头,他到过灵飞派数次,对藏书楼一带甚是熟悉,“不错,我记得是一片悬崖。”
  申纪沉吟不语,心中另有打算。
  蒋翊问:“如晦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申纪收起地图,“不用,多谢了。”灵飞城是灵飞派的地盘,他怕暴露行踪,事前侦察打探消息这些事只能拜托蒋翊去做。蒋翊这段时间盘踞灵飞城,好歹算半个地头蛇。
  两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语。
  蒋翊轻声问:“冲和真人是打算明日动手吗?”
  申纪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想也知道,明日灵飞派要办庆典,整个南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人多混杂,若要下手,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蒋翊说:“为了缓和局势,我们溟剑宗主动奉上贺礼,灵飞派收下了,所以明天我亦要去参加庆典,要不要我掩护你?”
  申纪摇头,“不用了,我自有法子混进去。无论成与不成,明天必有一场混乱,你以后还要待在灵飞城办事,还是不要牵连你的好。”
  蒋翊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预祝一切天遂人愿。”
  申纪抱了抱拳,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天公作美,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虽是盛夏,山中天气却并不像灵飞城里那么炎热,何况宴客大殿设有法阵降温,宾客一踏进里面,便感觉浑身一凉,暑热尽去。灵飞派上下喜气洋洋,客流如织,就连极意观都派了刘凝来道贺。灵飞城的习俗,举办宴席一向是在中午,蒋翊巳时就来了,想到今天将有大事发生,虽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却忍不住暗暗观察别人。他和刘凝座位相邻,见刘凝到处跟人打招呼,谈笑风生,神情轻松,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心中稍安,转头去看站在门口迎客的顾衍。
  顾衍一如往常,温文尔雅,老成持重,亲自将卢科带到他座位面前。卢科坐在那里左顾右盼,看到被徐珣引进来的颜宗梁,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灵飞城颜司卢朱四大家族,以前排座次时,颜家总是在首位,如今卢家排在颜家前面,卢科自是扬眉吐气,挑衅地看着颜宗梁。颜宗梁早有心理准备,对此视若不见,在卢科下首坐下,静待宴席开场。
  客人陆陆续续到达,依次入座。司天晴领着一排年轻弟子进来,按照座次奉上灵果灵酒以及各种珍馐美味。酒菜上的差不多时,司宪看了眼时间,叫来司天晴:“要开宴了,去请师祖。”
  司天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蒋翊自从司天晴出现,便一直注意着她,听到她和司宪的话,忙跟了上去。
  司天晴见他跟来,吓得直说:“你做什么,要开宴了,还不快回去坐着!”
  蒋翊一把拉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司天晴忙甩开他,快步往前走,“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小心叫人看见!我忙着呢,你再这样,我可要恼了,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蒋翊伸手拦住她,高声道:“司姑娘,听说我们溟剑宗送来的礼单对不上,可有此事?”
  旁边有经过的弟子听见了,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司天晴只得停下来,没好气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翊压低声音说:“你不就是要去请凌霄真人嘛,随便派个小弟子去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一直缠着你不放!”
  司天晴拿他没办法,只得转身,叫住那个已经快开离开的小弟子,“你是姓黄吧?我这会儿走不开,麻烦你去存心阁跑一趟,就说客人到齐了,请师祖来赴宴。”
  那黄姓弟子笑道:“司师叔,我叫黄弢,你忙你的,我这就去请师祖。”
  蒋翊和司天晴来到转角僻静处,两人拉拉扯扯,说了好一会儿的亲密话。司天晴怕人看见,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很快回大殿招待客人去了。蒋翊随后也回到座位坐着。
  黄弢离开大殿,一路往后山去,灵飞派弟子都在前面忙着招待宾客,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眼看就要到藏书楼,经过转角处时,突然灵光一闪,一片树叶不偏不倚恰好射入他眉心灵识处,他迈出的脚步还没收回来,当即倒在地上,一击毙命。
  谭纶从隐身处走出来,盯着他临死前惊恐瞪大的双眼看了会儿,面无表情合上他眼睛,伸手在他身上搜出一枚灵飞派弟子令牌。他用弟子令牌顺利进了存心阁,站在门外敲门。卢衡听到敲门声,估摸是弟子来请他,理了理道袍,毫无防备打开门。突然狂风卷起无数落叶形成一道恐怖的利刃漩涡朝他袭来。
  卢衡眸光紧缩,迅速往后飞退,砰的一声冲破窗户,倒退着飞出阁楼,好一会儿才止住去势,立在半空中时身形晃了晃,显然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伤到了。他盯着紧追而来的谭纶,恨恨道:“谭老鬼,是你!”
  谭纶自从听到卢衡回归的消息便坐立不安,后来得知卢衡手里竟然有回天珠,更是忧心忡忡,卢衡若是利用回天珠顺利进阶元婴后期,第一个要杀的人恐怕就是他。当年太微宫一战,卢衡和钟理打的难解难分,他想渔翁得利,趁机偷袭,以致于卢衡元婴受损,被困湖底陵墓二十余年不得出。卢衡为人最是记仇,两人早就矛盾重重,加上这样的深仇大恨,根本不用奢望卢衡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他得知卢衡重伤未愈,加上回天珠的诱惑,便下定决心趁他病要他命。
  谭纶也不废话,上手就是杀招。他修的是木系法术,挥动双手施展灵力,地上树木连根拔起,卷起漫天飞沙走石,齐齐朝卢衡撞去。卢衡手上幻化出无数冰柱,化去谭纶的树木攻击。两人一来一往,很快来到后山悬崖处。谭纶忽然冲天而起,不要命般朝卢衡冲去。卢衡心里骂他疯子,无处可退,只好快速往悬崖下面坠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缓的嗡鸣声,申纪手持东皇钟出现在悬崖下面。
  东皇钟专门攻击神识,修为越厉害,受到影响则越大,乃是长天门至宝。卢衡只觉灵识深处像是被重击了一下,疼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迸裂。
  谭纶和申纪配合默契,趁卢衡受东皇钟影响分神之际,一掌打在他天灵盖上,又射出密密麻麻的灭魂针,残酷的毁灭他的元婴,以防他假死逃逸。
  卢衡如断线风筝,直直摔向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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