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42/168页
官司打到钟令仪跟前。曾庆祥哭着说:“师父,我真的没有弄坏葫芦,就只是摸了下,碰都没碰到葫芦藤上的叶子,是成师兄说葫芦发热,我才摸的。”
钟令仪见他哭的满脸是泪,安慰几句,让他先出去了,面无表情盯着成木看,一直把他看的浑身发毛,这才开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成木内心慌乱表面强装镇定说:“就是曾师弟不小心把葫芦弄坏了。”
钟令仪喝道:“你还不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大殿里设有法阵,只要启动法阵,就能还原三天内发生过的事!”
成木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法阵,知道抵赖不了,干脆扑通一声跪下来,以额触地,大声认错:“师父,我错了!”
钟令仪心想到底是个孩子,一吓唬就露了破绽,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法阵,只是这么点大就知道栽赃,非得给他把心性掰正不可,罚他去太微谷谷口守着。
成木怏怏地去了。
景白等她处理完两人的官司,这才从里面隔间出来,笑道:“看着这些半大孩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这么调皮捣蛋,让师长头疼不已。”
钟令仪摇头说:“老实的也太老实了,聪明的又太聪明,真是叫人不省心。”
景白说:“我看那个曾庆祥也该罚,两人罚做一处,任他们争吵翻脸,哪怕大打出手也不要紧,省的以后记恨在心。”
钟令仪想了想说:“也是,少年人打一架就好了,得让他们知道,两人是一体,出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曾庆祥也被罚去守谷口了。
曾庆祥知道成木栽赃他后,单方面跟成木吵了一架,无论成木怎么嬉皮笑脸赔不是都不理他,就是看守谷口,也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还划了一道线。
这天成木坐在背风处打坐,尝试着引气入体,始终不得要领后,移动到另一边,锲而不舍跟曾庆祥说话:“曾师弟,看什么书啊,这么入神,给我也瞧瞧。”说着探过头去。
曾庆祥拿起手边的棍子,指了指地上的画线,冷着脸说:“脚!”
成木只好把脚缩回来,叹道:“曾师弟,我一时糊涂冤枉了你,可是,可是我不是害怕嘛,怕师父生气把我赶出太微宫,那我又得流落街头讨饭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一次吧。”
曾庆祥听的他说怕被赶出去的话,心里有些软化,哼道:“你那是冤枉吗,明明就是栽赃陷害,忒歹毒了!”
成木还在哀求:“曾师弟,你就原谅我一次吧,就像师父说的,咱们是师兄弟,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时他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即机警地跳起来,大声喝道:“谁?”
曾庆祥忙抓起地上木棍站了起来。
过了会儿,吴承继飞上来,问:“太微宫是往这里走吗?”
成木上前一步,将曾庆祥护在身后,不客气地问:“你是谁,上太微宫干嘛?”
吴承继看着两人身上一样的道袍,笑道:“嘿,你还挺凶,你是太微宫弟子?”
成木走到大青石旁,指着上面的字说:“看见没,太微宫私地,外人禁止踏入。我守在这里,当然要问清楚你是敌人还是客人了。”
吴承继心想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行了一礼,客客气气说:“敢问昭明君是在太微宫吗?”
成木见他如此,放松下来,“原来你是来找昭明君的啊。曾师弟,通知钟师兄。”
曾庆祥发信号去了。过了会儿钟显御剑而来,见到吴承继,认出他来,讶道:“吴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吴承继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来。”
成木在一旁说:“钟师兄,他是来找昭明君的。”
钟显领着吴承继往里走,“吴师叔,请随我来,昭明君这会儿应该在神女湖练剑。”
景白见到吴承继亦是吃了一惊,收起斩霜剑,打量着他说:“你憔悴了许多,是不是颠疾又发作了?后来找无为散人拿过药吗?”
吴承继心里一暖,这些天承受的委屈压力瞬间爆发,再也忍不住,双眼通红,声音哽咽道:“昭明君,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投奔您。”
景白听说了他的遭遇,对端木家迫害同门的行径大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叹道:“哎,我不过是溟剑宗弃徒,本无资格收留你,既然蒙你不弃,那就留下来吧。”
吴承继忙说:“昭明君,在咱们这些弟子心里,只有您才是溟剑宗明正言顺的掌门人。”
景白摇了摇头,正色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又说:“你这一路奔波劳碌,一定累了,先随方同下去休息吧。”
吴承继见到景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这才有闲心游览太微宫的湖光山色。
钟令仪见到吴承继,心思一动,自己一直苦寻不得的传功长老有了,吴承继可是溟剑宗出来的,年纪也合适,教导几个刚入门的弟子想必不成问题,因此待他十分热情,当晚还举行了一场简单的欢迎宴会。
众人齐聚一堂,席上的酒水果菜虽说都是寻常之物,吴承继却大感受宠若惊,没想到太微宫如此热情好客,看大家对他的到来这么欢迎,倒是不用担心以后关系处不好了。席间大家听到他被诬陷迫害的遭遇,自是又骂又叹,感慨不已。吴承继对景白说起溟剑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难免提到蒋翊正在筹备婚礼这件大事。
钟令仪讶道:“蒋仲宣跟师姐正月十五就要成亲?我怎么没得到消息?”今天都正月初十了,这么大的喜事,师姐怎么会连个传讯符都没给她发?待她明白蒋翊是要和端木文琪成亲时,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骂道:“这个蒋翊,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忘恩负义!”这会儿也顾不上骂蒋翊了,连声问:“那我师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吴承继见都没见过司天晴,只听大家私下里传掌门跟灵飞双娇其中一娇相好,转头却要娶端木姑娘,面对钟令仪的质问,连他都觉得尴尬,摇头表示不知道。
钟令仪饭也没心思吃了,当即起身,离开宴客的大厅,回到房间后左思右想该怎么安慰司天晴才好。先是写了封大骂蒋翊的信,后来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这负心汉的好,以免师姐伤心,又撕掉了;又写了一封,问她现在在哪儿孩子怎么样了,还是觉得不妥;最后的信改成写自己,将这半年来太微宫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全写了上去,足足写了十多页,最后才在末尾问她好,让她保重身体,又用“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安慰她,还邀请她到太微宫来,俏皮地说师姐当初给的一万灵石,化作了太微宫的一间厢房,让她只管长长久久住下去就是。
这封长信到司天晴手里之前,甘棠先偷偷看过了,见里面没有提到蒋翊娶端木文琪的事,以为钟令仪远在太微宫,没有听到风声,这才把信给了司天晴。
司天晴看了信,见钟令仪以一己之力撑起太微宫,还招了这么多弟子,心下甚慰,对甘棠笑道:“我这师妹比我能干多了,就是啰嗦了些,不过她可能是怕我安胎无聊,所以才写了这么长一封信,她这人一向只爱发简短省事的传讯符,难为她这次竟然写了这么多的字。”
甘棠陪笑说:“钟姑娘有心了。”
司天晴看到信末的“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虽然觉得异样,还以为钟令仪又乱用古诗词了,并没有多想。不过这封信使得她想要出门散散心,虽然见不到信里钟令仪说的太微宫的景致,不过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说:“今儿正月十五是吧,听说城里有花灯节,我想去看看。”
甘棠脸色微变,极力阻止道:“灯会上人多拥挤,夫人您怀着孩子,咱们还是别去了。”
司天晴说:“我不去大街上就是了,找个临街的酒楼坐着,赏赏花灯看看街景,凑个热闹就回来。”
甘棠急了,说:“路上来回奔波,夫人您千金贵体,万一有个磕碰闪失,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司天晴登时怒了,冷冷看着她,“每次我要出门,你都是这套说辞,你做事一向小心殷勤,可也小心太过了!我理解你怕出事担责的心情,可是就要把我关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到底谁是主是仆,还是说我本来就指使不动你?”
吓的甘棠立即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不敢。”
陈开听到司天晴发怒忙赶过来,打圆场说:“夫人息怒,甘棠并无恶意,只是一向小心惯了,夫人别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知道今天是阻止不了司天晴出门了,想了个折衷的方案,“今儿天气好,听说附近西林寺的梅花开了,咱们不如去那儿赏赏花喝喝茶?城里烟熏火燎的,小心冲撞了夫人。”
司天晴不好为难他们,心想赏花也是一件雅事,便点了点头。
甘棠忙去准备出门事宜。陈开则急匆匆赶去西林寺清场,将无关人等全部赶走。
第155章 天涯陌路(上)
和围屏山的红梅不同,西林寺的是绿萼梅,萼绿花白,香气馥郁,映着残雪,分外精神。整片梅园一个人都没有,十分清净。司天晴回头,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甘棠说:“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甘棠欲言又止。
司天晴盯着她不说话。
甘棠知道她先前生了一场气,自己若是坚持要跟着,只怕又要动怒,心想这里事先清过场,应该无碍,便说:“那我就在月洞门那里等着,夫人你走走就回来,外面冷得很。”
司天晴裹紧斗篷,随意点了点头。
她在梅林转了一圈,发现角落里有个小门,试着推了一下,竟推开了。顺着这门往外走,乃是一方菜园,种有萝卜、白菜、芫荽、韭菜等蔬菜,大概是寺里僧人种的。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颇觉新鲜。顺着菜园往前是一大片竹林,漫步竹林,只觉满目青翠,风声过处,飒飒作响。前方有几个妇人在那挖竹笋,口里说着闲话。司天晴觉得有趣,放缓脚步,停在那里看她们怎么挖笋。
一人说:“我家男人昨儿刚从苍溟城回来,哎哟哟,那个热闹啊,说那里的灯塔立的比这寺里的佛塔还高,晚上点亮的时候,整个苍溟城都看得见,夜里都不用点灯,可恨我没福,不能亲眼瞧上一瞧。”
另一人惊叹道:“真的啊,那得花多少钱啊!”
一个年轻妇人嗤笑道:“人家溟剑宗掌门成亲,要的是排场热闹,这点钱算什么。”
那人叹道:“也是,你说这溟剑宗掌门成亲,席上有几个碗?”
“那肯定山珍海味什么都有——”
司天晴听到这里,脸色微变,走过去问:“你是说溟剑宗掌门成亲,和谁成亲?”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有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那年轻妇人说:“我听了一耳朵,说是个姓端木的姑娘,这个姓特别,我一听就记住了,听说也是溟剑宗弟子。”
司天晴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住,忽然想起钟令仪为什么反常的给她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又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了;又想起这段时间甘棠、陈开等人极力阻止她出门的事来,这下全都明白了,原来蒋翊竟是要和别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