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64/168页


  钟令仪看着平静的湖面,忽然说:“你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作践自己,咱们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你对小白断了念想,我自然高兴,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去找别人。人跟人相处,终究还是要讲真心,你随随便便对别人,别人也会连哄带骗敷衍你,这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谭悦音不料她竟说出这么规劝自己的一番话来,低着头说:“如果我嫁给了申师兄,又真心喜欢别人,甚至和他苟且有了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罪不可恕?”
  钟令仪听她这话,俨然是在说她母亲谭夫人,叹道:“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什么罪不罪恕不恕的,全在自己心里怎么想,最后是值得还是后悔外人又怎么清楚呢。别人的话都是耳旁风,该听不见时就听不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人家当然乐得说三道四看好戏了,你也别太在意了。”
  谭悦音突然跳起来,冲她大吼:“我在意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钟令仪不知自己哪句话戳到她了,惹得她突然翻脸,顿时没了耐心,沉下脸说:“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谭悦音突然抽出打神鞭,一鞭子甩了过去。
  钟令仪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若是被她这一鞭子打到,只怕要脱一层皮,一个闪身狼狈地躲了过去,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谭悦音就跟被点着的炮仗似的,怒气冲冲不停挥鞭,似乎钟令仪欺负了她。钟令仪莫名其妙,只得转身逃出了亭子。两人一追一逃,空气中灵力激荡,闪过一道道鞭影。钟令仪一边跑一边骂:“谭孔雀,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再发疯,我不客气了!”
  谭悦音咬牙切齿蹦出一句:“你知道了是不是?”
  钟令仪施展灵力,一条火龙喷涌而出,气道:“我知道什么了?”
  谭悦音红着眼吼道:“知道我是孽种,你才会如此羞辱我!”
  钟令仪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由得暗叹一声,觉得她也怪可怜的,自然不会跟她认真计较,只得不停躲避。
  谭悦音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灵飞派叛徒,千夫所指,人人唾弃,凭什么看不起我?”
  这话戳中钟令仪心病,她当即暴跳如雷,怒道:“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钟!”正祭出玉葫芦法器时,忽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打斗中的两人分开来。
  顾衍背对钟令仪,面向谭悦音站着,寒着脸说:“谭姑娘,谁说令仪是灵飞派叛徒?她的名字至今在灵飞派弟子谱上,她原本就是太微宫钟氏后人,之所以离开灵飞派,不过是另立门户罢了,以后莫要再道听途说,听信谣言!”
  钟令仪听的自己名字仍在弟子谱上,并未被逐出师门,心中大为震动,呆呆看着顾衍的背影,一时缓不过神。
  谭悦音一看顾衍来了,见势不妙,忙丢下一句“你们师徒联手欺负我,我要找人帮忙”,溜之大吉。
  钟令仪此刻面对顾衍,心情颇为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自从六年前她说出叛出师门的话,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直到今天,不期而遇。
  顾衍看着她,亦是无限感慨,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钟令仪呆怔了会儿,一句“师父”停在嘴边,怎么都喊不出来,索性什么都不说,冲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顾衍忙叫住她,“令仪!”
  钟令仪垂着眼不看他。
  顾衍神情一顿,才说:“听说你跟昭明君成婚了,我还未曾恭贺你。”说着拿出一件瓶状法器,说:“这是琉璃净瓶,可大可小,可以净化凶邪污秽之气,还可以召唤冰雪攻击敌人,你留作防身之用吧。”淡蓝色的水系灵力拂过,琉璃净瓶顿时变得只有手指大小,尾端还系了一截红绳。
  顾衍递给她,“平时也可以戴在身上以作装饰。”这法器如此适合女子,显然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
  钟令仪忽然恼火起来,硬邦邦说:“多谢玄临真人,不过无功不受禄,琉璃净瓶如此贵重,我怎能要。”
  “令仪,这是为师一片心意——”
  “我不要你的心意!”钟令仪冲他吼了一句,赌气跑了。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顾衍无奈叹息声。


第181章 何惜此身(上)
  钟令仪虽然跑了,却是心乱如麻,在长天门乱走一气,爬了一重又一重的台阶,晕头转向之下差点又迷路。她站在高处,望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城池茫然四顾,孤独惆怅之情油然而生,呆坐半天,最后闷闷不乐去找景白。
  谁知景白不在,溟剑宗弟子说是被长天门的人请走了,就连陆辞芳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无聊地坐在院子里等,院子树下石桌上不知谁放了一盘未下完的棋。她摸着冰凉的棋子,不由得又想起顾衍来,他修炼之余最大的爱好便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还搜罗了许多珍贵棋谱。记忆的门忽然被推开,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顾衍斥责她贪玩胡闹的话似乎犹在耳边,钟令仪一时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到下午时分,景白和陆辞芳才一起回来。钟令仪见两人面色不快,陆辞芳更是一脸忿忿然,忙问怎么了。
  陆辞芳也不瞒她,说:“刚才申如晦把各大门派的人请过去,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要独家垄断灵兽生意,岂有此理!”
  钟令仪皱眉说:“其他门派岂会同意?”
  陆辞芳说:“长天门手段高明着呢,天下灵兽十之六七出自西蜀,他们自有办法逼的别人的灵兽铺开不下去。以后若想经营灵兽铺,先得给他们交一份入会钱,成为他们自己人,才允许贩卖灵兽,若是敢跟长天门对着干,迟早被打压的关门大吉。”
  钟令仪气道:“这跟地痞无赖收保护费有什么区别?长天门这是做生意还是变着法子抢劫啊?”
  “就是变着法子抢劫,你又有什么办法?不满意,打的过长天门吗?谭冲和就在上面坐着呢,谁敢反对?万一他杀鸡儆猴拿你立威怎么办?何况又是在长天门的地盘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家被逼无奈,唯有答应下来。”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市面上灵兽什么价,全都由长天门说了算?这怎么能行,大家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辛辛苦苦赚的灵石,结果全进了长天门口袋!”钟令仪一想到将来这个可怕情形,顿时急了。灵兽和丹药、法器一样,乃是日常所需之物,尤其是方便快捷的飞行灵兽,向来大受欢迎。若是灵兽买卖被长天门垄断了,岂不是可以坐地起价为所欲为?
  陆辞芳摇着头,唉声叹气走了。
  景白安慰道:“你也不必着急上火,长天门虽有此心,可是想真正控制灵兽生意只怕没那么容易,大家口头敷衍是一回事,实际上怎么执行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慢慢再想办法便是。”
  钟令仪恨恨说:“我看谭冲和是受了你们溟剑宗启发,才会故意大宴天下,为的就是逼大家答应垄断灵兽这事。由此看来,长天门野心大着呢,这次的事说不定只是试探之举,将来糟糕的还在后面!”
  景白听她骂溟剑宗,不由得想起景雍在星月法会上强迫其他门派设立驿馆一事,顿时讪讪的不说话了,心中忍不住感慨,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两人无计可施,各自坐在树下发呆。
  过了会儿,景白忽然想起来,问:“听说你跟谭悦音起了冲突?”
  钟令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谁这么多嘴多舌!你听谁说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景白忙说:“是徐亭岳说的,他也是关心你。听说你们俩打起来了,你没事吧?”
  钟令仪哼道:“就谭孔雀那点微末道行,能伤的了我?”
  “没事就好。”
  钟令仪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说:“那大师兄有没有告诉你——”
  景白抬眼看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钟令仪顿时明白他不知道是顾衍劝的架,顿了顿才说:“我俩打架时,玄临真人过来阻止。”
  景白怔了怔,淡淡“哦”了一声。
  钟令仪偷眼看他,“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名字一直在灵飞派弟子谱上,并没有被逐出师门,他还说,玄临真人还说我离开灵飞派是为了自立门户。”
  景白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异样表情,半晌说:“如此甚好,既然他替你转圜了,那你以后再也不用为叛出师门一事愧疚不安了。”
  钟令仪觉得他反应和平常有所不同,不安道:“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景白叹了口气,“我能说什么,既然来了浣花城,大家迟早要碰上,我还能拦着你们见面不成。你我都成亲了,那些以前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紧的是现在。”
  钟令仪心里十分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
  景白拉她起来,“不说这些了,外面热,咱们进屋歇着吧。你不是喜欢这里的冰饮吗,让人送些进来。”
  申纪来请各大门派商量事情,景白和陆辞芳亲自去了,灵飞派去的是徐珣,顾衍没有露面。徐珣回来后一五一十跟顾衍说了,顾衍听了后一脸凝重,忧心忡忡。他径直来到院子另一边极意观的住处,求见张默然。
  “玉初真人,长天门意欲垄断灵兽买卖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张默然叹了口气,亦是无可奈何。
  顾衍神情严肃说:“玉初真人,不能任由长天门继续作威作福下去了。咱们这次若是妥协退让,下次长天门更要得寸进尺,人之贪婪之心,岂有魇足之日?”
  张默然便说:“那依你之见,要如何阻止这事?”
  顾衍摇了摇头,“便是阻止了这次,还有下次。”
  张默然放下手中茶杯,静静看着他。
  顾衍轻声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溃痈虽痛,胜于以身养毒。”
  张默然露出吃惊之色,“玄临真人,你的意思是——”
  “长天门之所以敢如此凶横霸道,都是仗着谭冲和的威势。谭冲和此人,以前本是谨慎隐忍的性子,自从归元真人、千机真人相继陨落后,他一夜之间成了天下第一人,高高在上,无人能制,没有节制的权力最是腐蚀人心,谭冲和心性大变也就不奇怪了。前两年还不显,这几年越发目中无人唯我独尊,身边伺候的奴仆也是一言不合说杀就杀,视人命如草芥,若是任由他野心继续膨胀,咱们这些门派说不定就要重演太微宫惨事。”

当前:第164/16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