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4/168页


  “路过。”
  “哦,你是要去哪里吗?”
  景白没有回答,忽然说:“我能叫你令仪吗?”
  “当然可以啊。”
  “那你也别整天昭明君长昭明君短的了。”
  舒令仪歪着头看他,“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景前辈?”
  景白仿佛受到惊吓,一脸不知所措。
  舒令仪见他如此,不由得低头闷笑。
  这时顾衍走来,拱手打招呼:“昭明君。”
  景白说:“顾道友当了掌门后,真是越发多礼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直接叫我重光便是。”
  顾衍微微一笑,“景道友说的是。”转头看向舒令仪,说她:“你又胡闹了,大晚上的钓什么鱼!”
  舒令仪小声说:“哪有大晚上,明明是大早上好不好,天都快亮了。
  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夜幕已经悄然打开一道缝隙,天光微亮,灵船上用来照明用的夜明珠随之显得有些黯淡。顾衍只能摇头,任由她去,说:“景道友,此番幸得你援手,灵飞派上下感激不尽,你若无事,不如随我们一起到灵飞派一游。灵飞派虽然比不上东海溟剑宗地域广阔,却也有几处灵气浓郁之地,可供修炼,又有奇山秀水,可堪游玩。”
  景白面露犹豫之色。
  舒令仪忙在一旁帮腔说:“昭明君,你就去吧,我们灵飞派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灵飞城里什么都有,定叫你宾至如归,不虚此行。”
  景白看着她,半晌拱手:“那就叨扰了。”
  顾衍道:“哪里,景道友肯屈尊光顾,是我们灵飞派上下的荣幸。”拱了拱手,正要离开,舒令仪在一边叫道:“师父,师父!”
  顾衍回头,“怎么了?”
  “你看——”舒令仪甩动鱼竿,鱼钩上挂着一条活蹦乱跳足有五六斤重的鲥鱼。
  顾衍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气又笑,斥道:“要开船了,还不随我一起过来。”
  舒令仪提着鲥鱼跟在后面,讨好地说:“师父,清蒸鲥鱼肥嫩鲜美,堪称一绝,蘸上香醋和姜末,更是别有风味,再配上梨花白,那个滋味——”说的自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徒儿做给你吃吧!”
  “修道之人,岂可贪图口腹之欲?”
  “师父,这可是徒儿的一片孝心啊!”
  “是你自己想吃吧?”
  景白看着师徒两人并肩走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灵船重新开动,这次有顾衍坐镇,速度快了许多。受伤的弟子都安置在船舱大厅里,徐珣专门来看望。大家忙见礼,有叫师兄的,也有唤师叔的。徐珣让大家不必多礼,将极意观送来的疗伤丹药分发下去。丹药服下后,伤势很快得到缓解,众人脸色好了不少。
  一个弟子说:“这极意观的丹药倒是挺管用的。”
  另一个弟子问:“大师兄,今晚这事,你说是谁做的?这极意观又是送丹药,又是指天发誓的,看来应该不是他们。”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名叫萧正廉的弟子哼道:“那可不一定,世上贼喊捉贼的多了去了。别看极意观现在这么低调收敛,想当年通虚真人还没陨落的时候,行事不知道多嚣张霸道,可谓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河洛太微宫因为不肯听从号令,便将人家一夕覆灭。所以啊,这极意观可不是什么好鸟,别说偷袭了,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
  有年轻弟子问:“河洛太微宫是什么地方?”
  萧正廉摇头叹道:“这才过去多久,已经有人不知道河洛太微宫了!想当年太微宫钟氏可是和四大门派并立的名门世家,凡是修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有弟子又问:“这通虚真人听起来好厉害啊,怎么会陨落?”
  萧正廉没好气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极意观自从换了现在的玉初真人当掌门后,咱们灵飞派的日子便好过多了。”
  徐珣正色道:“咱们灵飞派日子之所以变好,可不是因为什么极意观,而是掌门师尊的功劳。”
  萧正廉忙说:“是是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大师兄别见怪。”
  徐珣看着众人,扬声道:“今晚遇袭一事,大家私下不要乱猜,掌门师尊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齐声称是。
  徐珣转身出来,却看见景白站在门口,忙拱手行礼,问:“昭明君,你是不是找不到房间?请随我来,你的房间在二楼。”
  景白随徐珣默默回到自己房间,站在窗口,看着远处云雾弥漫的水面,心中感慨万千,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短短二十年,大家已经不记得河洛太微宫了吗?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见钟令仪时的情景。


第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北关无双城的春天到处柳絮纷飞,花开似锦,街上人流如织,时不时有穿着各式各样道袍的修士经过。这日春光正好,景白正在城中一家酒楼用餐。他素喜清净,因此要了楼上一个包间,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欣赏窗外的街景。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锦袍十五六岁的少年闪身进来,快速扫了屋里一眼,然后对着他拱手行礼,神情自若地问:“这位公子,酒菜怎么样,可还喜欢?”
  景白见他做俗世富家子弟打扮,问的又是如此理所当然,以为是酒楼东家,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微微点头,说了句“尚可”。
  那少年甚是高兴,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滔滔不绝介绍起桌上的酒菜来:“这道清风送爽,乃是用新生灵葵的嫩芽和无双城独有的灵泉水精心烹制而成,吃起来脆嫩爽口,唇齿留香;而这道胭脂肉,用的乃是尚未成年的灵兽肉,经过九九八十一天腌制,先煮后炸再炖,辅以各种秘制酱料,最后方能这般色如胭脂,入口即化;最妙的是这酒——”说着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陶醉说:“上好的梨花白,清香醇厚,回味悠长,这个时节喝最是应景不过——”
  他闻着闻着一仰脖把酒喝了,舔了舔嘴唇,啧啧赞道:“好酒,喝酒当饮梨花白!”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壶灵茶进来,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以为两人认识,问:“客官,要不要多加一副碗筷?”
  景白愕然抬头,看向少年。
  那少年不请自来,没有半分尴尬,仍旧嘻嘻笑道:“大家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一起喝过酒,那便是朋友,这顿我请了。”说着抓了一把灵石扔给小二,“多的算赏你的。”
  店小二笑着出去。
  景白见状皱了皱眉。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气势汹汹冲上来,挨个房间搜寻,口里叫嚷着:“那小子人呢,别让他跑了!”
  那少年顿时色变,冲到窗前一看,楼下亦站着几个青袍修士,把守着各个出口,不由得有些慌乱。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景白,眼珠骨碌碌乱转,忽然又不逃了,坐了回去,慢悠悠喝起酒来。
  很快几个青袍修士推开拦在门口的店小二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修士见了那少年,二话不说立马拔刀,叫道:“臭小子,看你往哪儿跑,敢砸我们荣宝阁的场子,定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少年夷然不惧,挑眉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另外一个领头的疤脸修士见他如此镇定,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眼他,又去看景白,见他穿着白底镶紫的道袍,道袍底部绣有一泓海水,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是气度非凡,一身威压扑面而来,不由得收起凶横之态,问道:“敢问这位道友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那少年冷哼:“就你这眼力见儿,东海溟剑宗的人都认不出来,还敢到处坑蒙拐骗,不如早点回家抱孩子去!”
  那横肉修士大声说:“东海溟剑宗又怎样,难道还能仗势欺人不成!”声音虽大,气势明显不足。
  疤脸修士拱手说:“原来是溟剑宗的道友,失礼了,看在溟剑宗的面子上,大家各退一步,只要道友的这位朋友愿意赔偿损失,此事便作罢,我们不再追究。”
  那少年气道:“你们荣宝阁拍卖法器,以次充好,被我识破,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敢问我要赔偿,真是岂有此理!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我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大家到时候不好收场!”
  疤脸修士矢口否认:“我们荣宝阁最重信誉,童叟无欺,无双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臭小子,想要讹我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
  双方各执一词,听的景白烦不胜烦,手中斩霜剑猛地出鞘,叮的一声嗡鸣,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剑气,一团耀眼的紫光如雷电般炸开,呈水波状向四面八方扩散。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突如其来的剑光攻击的东倒西歪,哀嚎不止。
  景白点到即止,斩霜剑自动飞回剑鞘,看了眼地上众人,推门离开。
  少年狼狈地爬起来,见他要走,忙跟了上去。
  疤脸修士领着手下气急败坏追出去,畏惧景白出身名门,剑法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景白目不斜视,施施然出了酒楼。少年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小心防备着身后众人。
  横肉修士眼看两人越走越远,急得要冲上去,疤脸修士拦住他,盯着景白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为了求财,还不想因此送命,溟剑宗的剑修可是出了名的霸道难缠。
  少年见荣宝阁的人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追上景白,抬起脸笑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啊?我姓钟,名令仪,来自河洛太微宫。”
  景白直接无视,正要飞身离去,钟令仪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道袍,急道:“喂喂喂,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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