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61/168页
蒋翊自从夺魁后,便忙着应付四面八方前来道贺的亲朋故友,又有同门弟子设宴庆祝,还要参加溟剑宗的祭祀典礼,饶是他长袖善舞,亦忙的不可开交,因此这几天两人竟是一面都没见过,只能趁这个时候偷空说几句话。
司天晴接过令牌,只见上面法阵繁复深奥,正面刻有“观尘”两字,背面注明是星月魁首的奖牌。蒋翊说:“这块玉牌上面刻有防御极佳的法阵,便是元婴真人,都可挡一招半式。我拿着无用,不如给你,凭此玉牌,可以在溟剑宗畅通无阻。”
司天晴犹豫不决,“这个太贵重了,你应该自己留作纪念——”
蒋翊根本不容她拒绝,“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定要将星月魁首捧到你面前。”
司天晴双手握着玉牌,心潮起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神情黯然说:“可是我怕自己承受不起,我已有婚约——”
蒋翊却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你跟傅家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只要你我两情相悦,这件事有的是办法解决。”
司天晴听的眼睛一亮,“你待如何解决?”
蒋翊压低声音说:“我的观尘殿还在修缮,连个安居之所都没有,不知去司家提亲够不够格啊?”
司天晴嗔怒着推了他一把。
蒋翊趁机抱住她。
周围人来人往,司天晴吓一跳,“你别这样——”
蒋翊在她耳边呢喃:“子时三刻,养心亭见。”
司天晴一听是夜半私会,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开他跑了。
蒋翊跟司天晴躲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舒令仪却跟人吵了起来。谭悦音一来就到处找舒令仪,摆明一副找茬的模样。舒令仪最近心绪不佳本不想理,见到她走来连忙绕道,无奈对方不肯放过她,特地甩开身后的跟班,上前拦住她,一开口就是好一通羞辱:“明明水性杨花偏要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无耻之尤!”
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忍受“水性杨花”这样的指责,舒令仪当即大怒:“谭姑娘,我以为你只是身上有些许味道,没想到嘴巴也这么不干净,臭气熏天!”
“还有脸嫌别人不干净,一边用花言巧语吊着昭明君,一边又跟自己师父不清不楚,如此三心二意,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
舒令仪听她提到顾衍,脸色有些发白,嘴里强撑道:“我说你怎么一来就找我麻烦,原来是嫉妒的失心疯了!”
谭悦音冷哼:“我嫉妒你?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我需要嫉妒你?”
舒令仪一脸不屑,“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我,竟然好意思逢人就说?”
打赢舒令仪乃是谭悦音生平最得意之事,趾高气昂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有本事你也打赢我啊,随时奉陪——”
舒令仪忽然说:“我结丹了。”
谭悦音满脸得意顿时僵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我都结丹了,就不欺负你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舒令仪施施然走开,留下气得暴跳如雷的谭悦音。
第59章 图穷匕首见(上)
溟剑宗正殿太极殿平日里重门深锁,今日却是大门洞开,装饰一新,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有一盏琉璃灯,里面点亮的不是灯火,而是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照的殿内亮如白昼。地上摆满了数十张席案,最前面四张席案分别坐的是谭纶、张默然、顾衍和蔡溪民。蔡溪民代表的是北关散修盟,得以和谭纶同列一排,不过他的位置比起其他三人,稍微落后半个身位。应邀前来的各大门派弟子依次按序坐下,随意谈天说地。忽然钟磬声响,大家停止说话,归元真人景雍从后门而入,身后一左一右紧跟着景白和蒋翊,后面是端木枫、端木涵以及各堂长老等人。
众人落座。景雍高踞上首,示意开宴,丝竹声起,端着酒水食物的侍女鱼贯而入。舒令仪注意到席上菜肴都是鱼虾蟹以及各种贝类做的,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东海虽然盛产海鲜,可也不必全是这些腥膻之物,许多人不一定吃得惯,有些体质特殊的甚至根本就不能吃,设宴首先要注意的就是众口难调,如此盛会,溟剑宗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端木枫站起来说:“众所周知,我们溟剑宗东临大海,地域广阔,物产丰富,海里各种妖兽所产内丹、筋骨、皮毛等用来炼丹炼器的材料,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家想必注意到今日的海鲜宴,皆是东海所产,如此美味佳肴,岂能独享?因此我们溟剑宗想和各位掌门商量设立驿馆一事,一来可以将东海各种风物特产传扬天下,二来也方便将其他地方的新鲜事物传入东海,互惠互利。”
徐珣、舒令仪等弟子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是在说行商贸易之事,谭纶、顾衍等人听了却是脸色一变。半晌张默然问:“端木长老,不知这驿馆是怎么个设立法?”
端木枫说:“简单得很,就拿贵派来说,只需在晋原城划一块地,建一座大些的驿馆便可,其他事全不用贵派操心。”
刘凝身为通虚真人大弟子,经历过太微宫事变,触觉敏锐,立即问:“如此说来,我们极意观也能在苍溟城设立驿馆?”
端木枫面无表情说:“现在是在说溟剑宗设立驿馆之事,其他事以后再说。”
刘凝顿时色变,他明白了,溟剑宗提出的设立驿馆,只是单方面的,所谓的互惠互利,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顾衍想的更深一层,“刚才端木长老说,设立驿馆之后,其他事全不用我们操心,那驿馆中人若是作奸犯科图谋不轨怎么办?”
端木枫不悦道:“我溟剑宗弟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损门风之事,顾掌门多虑了。”
顾衍又说:“凡事不可绝对,纵然是溟剑宗弟子,也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一旦发现不法之徒,是否可以让各派刑律堂自行处置?”
端木枫傲然道:当然不能,我们溟剑宗弟子无论犯了什么事,只能由溟剑宗自己处置。”
众人听的哗然,顿时议论纷纷,气愤不已,溟剑宗强行在别人的地盘设立所谓的驿馆,却不肯受别人管辖,这哪是什么驿馆啊,简直就是城中城!
散修盟的人自由散漫惯了,想到无双城将要设立什么驿馆,以后所有人都要被溟剑宗的人压一头,反应最为激烈,当堂破口大骂,有骂溟剑宗不要脸的,有拐弯抹角讽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还有直接骂归元真人狼子野心的——,整个无极殿如同一锅滚烫的热油,随时会炸开。
景雍无视底下众人的吵吵嚷嚷喧嚣不满,扬声道:“既然各大掌门都不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蔡溪民气血上涌,突然站起来,“我反对!”
景雍眯起眼看他,“你是哪家弟子?”
蔡溪民梗着脖子说:“我们散修盟绝不接受设立驿馆!”
景雍负手走下高台,似乎想看清楚蔡溪民长什么样子,“原来是散修盟的人,倒是有几分骨气,只是这话让李道乾来说还差不多——”话未说完,突然出手,威震天下的降龙剑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半空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众人以为是眼花了的工夫,蔡溪民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无声无息倒在地上,倒下时双目圆睁一脸惊恐的表情就此定格。
刚才蔡溪民还侃侃而谈,转眼便魂飞魄散,所有人骇得汗毛倒竖,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就连景白、蒋翊等溟剑宗弟子都受到不少惊吓。
景雍杀完人立完威,复又走上高台,昂首问:“还有谁反对吗?”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顾衍看了眼旁边的谭纶,谭纶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就连性情急躁的张默然都沉着一张脸没有表示,他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忿,强忍着不出头。
一场宴席草草结束,众人散去。谭纶、顾衍来到张默然处,三人关起门来商量怎么应对此事。张默然颓然道:“果然宴无好宴,景归元这是图穷匕首见啊!”
顾衍语气沉重说:“设立驿馆一事,表面看似无伤大雅,实则厉害之极,今日可以设立驿馆,明日就可以堂而皇之插手各派内务,潜移默化,蚕食鲸吞,溟剑宗显然筹谋已久,若不加以阻止,以后大家迟早要成为溟剑宗的附庸。”
张默然表示赞同,“如今溟剑宗一家独大,野心勃勃,我们三派应当放下往日成见,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溟剑宗。”
谭纶说:“那是要公开反对溟剑宗,挑起门派之战吗?”
张默然想起极意观和太微宫一战,死伤弟子无数,极意观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忙说:“当然不是,对于溟剑宗设立驿馆一事,我们可以非暴力不合作,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到时溟剑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事情自然不能如愿。”
溟剑宗要在各地城池修筑驿馆,迫于景归元的淫威,大家无法反对,但是并不妨碍背地里使绊子,驿馆不过是个死物,能修就能毁,再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溟剑宗这条外来强龙,不管怎么强横霸道,作为地头蛇的他们总有办法对付。
顾衍点头说:“玉初真人此言在理,溟剑宗势大,不宜硬碰硬,最好还是暗中行破坏之举,若是能让溟剑宗知难而退,最好不过。今次同盟,事关重大,我建议大家立一个魂契,谁若泄密,神魂俱散。”
张默然说:“也好,大家既然同盟,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是该有个约束。”
谭纶神色微变说:“魂契有伤神魂,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
顾衍闻言眸光一紧,看了他一眼,慢慢说:“冲和真人是有异议吗?”
谭纶打了个哈哈,“我看设立驿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大家何必这么着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张默然冷笑一声,怀疑地问:“谭谦若,你莫不是投靠了溟剑宗?”
谭纶忙说:“绝无此事,张默然,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为什么不肯立魂契?”
“我是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立魂契的地步——”
“景归元今天在大殿上突然发难,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竟然维护溟剑宗,看来你早就跟他暗通款曲!若不是顾逸之要立魂契,你是不是还要拿我们今天说的话去告密啊?”
谭纶连忙否认,张默然大骂他老奸巨猾卑鄙无耻,硬逼着他发誓。谭纶气的胡子乱颤:“张默然你胡搅蛮缠,誓我绝对不会发,不过我可以以长天门的名义保证,今晚之事绝对不会泄露一字一句。”说完悻悻离去。
张默然一脸失望,“谭谦若做贼心虚,他跟溟剑宗暗中肯定有交易,设立驿馆一事,说不定早就知道。”
顾衍头疼地闭上眼睛,心中思绪飞快流转,西蜀离东海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因此溟剑宗对长天门行的是怀柔拉拢之策;北关临近东海,散修盟势力松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用的自然是打压震慑之举;至于夹杂在中间的极意观和灵飞派,是拉拢还是打压,就要看两派的态度了,分而化之,远交近攻,最后各个击破,当真是好手段!
底下弟子也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事,和顾衍张默然等身居高位之人不同,大家关注的更多的是蔡溪民的死。灵飞派弟子聚集在徐珣院子里,舒令仪心有余悸说:“我都没看清楚归元真人怎么出的手,蔡溪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