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63/168页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谭悦音穿着打扮又是如此引人遐想,可想而知大家会把两人误会成什么样。
景白见众人全都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连忙对舒令仪说:“我刚才碰见谭姑娘,她似乎喝醉了——”
“你无需对我解释。”舒令仪面无表情,转身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景白简直百口莫辩,看看大门紧闭舒令仪的房间,又看看围观的众人,不好上前,唯有苦笑,告辞离去。
谭悦音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长天门的人素来阴险狡诈,谭纶老奸巨猾,谭悦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其他人更是上行下效,脸厚心黑,唯利是图,也不知他们拿了溟剑宗什么好处,对于设立驿馆一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长天门这一倒戈,灵飞派和极意观的处境更加艰难,顾衍和张默然唯有带着几个管事弟子日日跟溟剑宗长老吵成一团,谴责对方图谋不轨狼子野心。
然而口头上的诅咒谩骂毫无用处,溟剑宗态度极其强硬,坚决不肯放弃设立驿馆,双方谈不拢自然要大打出手,溟剑宗人多势众,又早有准备,灵飞派和极意观十来个管事弟子包括徐珣、刘凝在内全部被打翻在地,颜面尽失。顾衍、张默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诸多受伤的弟子,知道这是溟剑宗给他们的一记下马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唯有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不过这一场架也算没有白打,溟剑宗也怕逼迫太甚,灵飞派和极意观不惜来个鱼死网破,稍作退让,收回了一些太过分的要求。灵飞派和极意观无力阻止溟剑宗在自家地盘设立驿馆,只好联起手来尽力争取对己方有力的各种条件,面对溟剑宗这个共同的强敌,两派自然而然结成同盟,关系急速升温。
在和溟剑宗的这场对弈中,顾衍、张默然身负门派重任可谓是费尽心机焦头烂额;被当作未来掌门培养的徐珣、刘凝也是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而对舒令仪、傅铭这些不管事的亲传弟子来说,虽然同样愤愤不平大为不满,却没有那么深的危机感;至于底下普通小弟子对于门派之争更是一窍不通,每日无所事事之余便是大骂溟剑宗无耻,成天叫嚣着要跟溟剑宗的人决一胜负。
就这么吵吵嚷嚷闹了好些天,灵飞派、极意观总算和溟剑宗达成了协议,身心疲惫的顾衍带着众多弟子回到了南越。
第61章 有事弟子服其劳(上)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灵飞派等人离开东海时,苍澜岛又下起了雪,寒风凛冽,雪花飞舞,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湖水都冻住了,溟剑宗又是如此蛮横霸道气焰嚣张,众人巴不得赶紧离开。
飞舟一路往南,沿途绿色逐渐增多,进入南越境内,已是满眼绿色,枝头上挂着残存的果实,鸟儿扑腾着翅膀到处飞来飞去,宛如还在东海的深秋。回到熟悉的地方,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众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兴奋起来,这次星月之争历时三月之久,大家早就归心似箭。
一下飞舟,舒令仪便把厚重的外袍脱了,换了一身轻便的夹衫,对笙歌说:“还是我们灵飞派好啊,山明水秀,气候温暖舒适,不像苍澜岛,又干又冷,成天刮风,怪不得溟剑宗的人皮肤都那么糙。”
徐珣招手叫她过来,看了眼远处的笙歌,说:“小师妹,这人你打算怎么安排?”灵飞派管理严格,就连打扫山门的杂役弟子都要经过一番考核,徐珣是看在舒令仪的份上,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笙歌跟了回来。
舒令仪一脸讨好说:“大师兄,笙歌是我家以前的旧仆,身世可怜,她虽然哑了,手脚却很勤快,能不能让她留下来做个杂役弟子啊?”
徐珣想了想说:“我看她经常摆弄灵草,那就让她去百草园帮忙,月例按杂役弟子领取,至于住处——”
舒令仪忙说:“我的院子大,笙歌跟着我住就好。”
“那也行。”
徐珣带着笙歌去执事堂办理手续,钱佩伸着懒腰过来,故意咳了一声,“小师妹,最近有点上火,去你那儿摘两个柚子吃啊。”舒令仪院子旁有一颗柚子树,结的柚子又大又甜,走的时候柚子还没熟,这会儿想必早就果实累累,钱佩一回来就惦记上了。
舒令仪一听,连忙追了上去。
钱佩说:“跟着我干嘛,摘两个柚子都舍不得啊。”
舒令仪没好气说:“我是舍不得吗,你要是摘着自己吃,我哪会说什么,你要是又跟去年一样摘了去卖,我可翻脸了啊。”
“那么多柚子,你一个人哪吃得完,这次卖了分你一半灵石怎么样?”
“我干嘛要你分一半,柚子是我的,我自己拿去卖岂不是能得全部。”
“哎呀,小师妹,你干嘛这么小气,几个柚子能值多少钱。”
“那你还盯着不放。”
说话间,两人来到舒令仪院子,只见高大的柚子树上空荡荡的,一个柚子都没有。钱佩气的直说:“谁啊这么缺德,我摘柚子去卖,还知道留几个给人吃呢。”
舒令仪骂道:“二师兄,都是你带的好头,别人自然有样学样。”
进了院子,只见里面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完全不像几个月没人住。钱佩说:“谁这么有眼色,知道你要回来,连院子都给你打扫好了。”
大厅角落里放了满满两大篓柚子,桌子上摆着三五个瓷罐,舒令仪走过去揭开,一个是腌制的柚子皮,另一个是柚子茶,尝了一下,柚子皮腌的咸辣入味,适合下饭,冲泡后的柚子茶甜而不腻,满口余香,笑道:“奇哉怪也,我屋里什么时候出了个田螺姑娘?柚子帮忙摘了也就罢了,这些吃的怎么回事?”
钱佩二话不说往储物袋里塞柚子,又去拿桌上的瓷罐。舒令仪打他手,“你也不问问是谁做的,上手就拿。”
钱佩满不在乎说:“管他谁做的,放在这里自然是给你的,我坐享其成就行。”又问舒令仪知不知道是谁。
舒令仪一头雾水,“不知道哇,谁心眼这么好,做好事不留名啊。”
钱佩摇头,“你要小心了。”
“怎么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都不懂?”
舒令仪白了他一眼,“去去去,什么献殷勤啊,我看你就是眼红了。”挥手赶他走,见他还在装柚子,不满道:“拿几个得了,我还要送些给大师兄师姐他们呢,你还真想拿去卖啊,柚子茶不许拿,我要留着自己喝,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这样——”
两人正在拉扯打闹,院门被人推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舒师叔,你回来了。”
舒令仪忙招呼她,“是飞燕你啊,快进来。”
邹飞燕笑嘻嘻跑进来,拱手行礼,“舒师叔,钱师叔。”
舒令仪恍然大悟,指着瓷罐问:“这些是你做的?”
邹飞燕忙说:“舒师叔,我见你院子外的柚子熟了都没人摘,就帮你摘了,那些掉在地上的,有些不新鲜,便将果肉做成柚子茶,利于保存,在我们庐丘城,柚子皮也是可以吃的,腌制得当,也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小菜,师叔你尝尝,要是喜欢,下回我再做。”
舒令仪赞道:“不错不错,心灵手巧,多谢你了。”
钱佩在一旁羡慕不已,说:“你要是无事,帮我把院子也打扫一下呗。”
舒令仪立即说:“别理他,你又不是杂役弟子。”
钱佩叹道:“那些杂役弟子都是算盘珠子,不拨就不动,哪有你这么有眼力见儿啊,你就是个活生生的田螺姑娘。要不这样,你现在还没有师承是吧,不如我收你为徒如何?”
邹飞燕闻言却是对着他郑重行了一个大礼,“能得钱师叔青眼,实在是荣幸之至,不过我更想拜在舒师叔门下。”
舒令仪吃了一惊,“啊,你想拜我为师?”
邹飞燕说:“舒师叔,听说你已经结丹,应该可以收徒了吧?”
舒令仪心想她这么不靠谱,每次修炼法术的时候差点没被师父骂死,现在居然有人千方百计求着要当她徒弟,感觉是又忐忑又窃喜,当即把脸一板,装出师长的样儿,问:“你现在修炼到哪儿了?”
邹飞燕回道:“这个月刚进入炼气五层。”
舒令仪说:“我记得你刚来时是炼气两层,这才过去半年,就炼气五层了,果然天资不凡,如此资质,应该慎重选择师承,你确定要拜入我门下?我可以帮你去求掌门,让段师叔收你为徒。”
邹飞燕却说:“段师祖他老人家一心修炼,未必有时间教我,舒师叔,你就收下我吧,我只愿拜在你门下。”
“可是我从来没有教过徒弟,我怕自己误人子弟啊!”
“我不怕!”
钱佩听的忍俊不禁,拍桌笑道:“我看你们这对师徒,应该掉个个儿才是,师父战战兢兢,徒弟反倒信心百倍。”
舒令仪瞪了他一眼,打发邹飞燕离开:“你先回去,我才结丹,还不知什么章程,收徒这事还要问过执事堂那边才行。”
邹飞燕依言退下。
舒令仪自从结丹后,除了月例翻了几番,身份地位大大提高,可以自由进出藏书楼。这天吃过晚饭,闲来无事,她来到藏书楼,想起整个夏天关在这里抄书的日子,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摸着藏书架上的书,心有所感,虽说那时她成天变着法子躲懒,可是积少成多,连着抄了数月之久,竟然也抄出了几十本典籍,整理起来满满当当一架子,有点明白师父当初为什么罚她抄书了。修真问道就跟抄书一样,都是积沙成塔水滴石穿的工夫,修行过程若是碰上阻碍瓶颈,哪怕就是歇一歇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天长日久持之以恒。
她信步来到二层,掏出金丹弟子令牌,轻而易举打开了门口的禁制。进去才发现顾衍也在里面,他似乎正在查阅什么,坐在书案前,手边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卷,时不时提笔做一些记录。舒令仪连忙行礼。
顾衍头也不抬,“怎么想到来藏书楼,什么时候这么勤学上进了?”
舒令仪不满道:“师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都结丹了,都要当人家师父了,你怎么还用老眼光看人啊?”
顾衍放下手里的笔,打量她一眼,感慨道:“是啊,连你都要当人师父,时间过得真快,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舒令仪在他对面盘膝坐下,沉默半晌,忽然问:“师父,二十年前,河洛太微宫为什么会一夕覆灭?”
顾衍叹了口气,“门派之争,犹如两国交战,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跟回天珠有关吗?”
顾衍不动声色问:“你怎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