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65/168页


  端木信神情一顿,挑眉说:“顾掌门,按照前些日子签订的驿馆协议,我们这些人会留在灵飞城,直到驿馆修筑完毕。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来日方长,倒也不必急在一时,改日再聊。”端木信懒洋洋拱了拱手,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扬长而去。
  端木信这么一搅局,众人哪还有继续赴宴的心思,各大世家纷纷告辞,准备回去商量对策,如何才能在灵飞派和溟剑宗之间左右逢源,夹缝中求生存。唯有极意观的人留了下来,刘凝双眉紧锁,说:“没想到来的是端木信这只笑面虎。”
  徐珣问:“你认识他?”
  刘凝说:“见过几次,此人虽出身端木家,却并非嫡系,其为人看起来宽厚亲善,实则脸酸心硬,笑里藏刀,不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溟剑宗派了他主持灵飞城驿馆一事,只怕以后你们有麻烦了。”
  顾衍还没将端木信放在眼里,“灵飞城可不是苍澜岛,由得端木家的人横行霸道,到了这里,岂能容他放肆!”
  一时宴席散去,司天晴盯着小弟子们收拾东西,傅铭走过来摸了摸她的手,“司妹妹,你手怎么这么凉,虽说南越气候温暖,寒冬腊月,还是要多穿件衣服才是。”说着解下自己披风,想要给她披上。
  司天晴忙闪躲说:“不用了,傅哥哥,我不冷,再说你的衣服太长了,我穿着不合适。”
  傅铭只得作罢,拿出一对玉镯说:“司妹妹,我看你最近一直戴着这只镯子,想必挺喜欢镯子,这个送你。”
  司天晴神情有些不自在,忙用衣服把蒋翊送她的手镯遮住,“也不是喜欢,这手镯乃是一件防御法器,戴着防身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对手镯你还是收下吧,这是我娘以前戴过的。”
  司天晴吓一跳,“傅伯母的遗物,我怎能收下,你还是自己留着做个念想。”傅铭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司天晴深知这对玉镯的贵重。
  傅铭笑道:“给你也是一样的,你我迟早要成婚,都是自家人。”
  司天晴蠕动着嘴唇,犹豫半天说:“傅哥哥,我还不想那么早成婚,我娘最近身体不好,我爹成天忙的不见人影——”
  傅铭忙说:“司妹妹,你放心,伯父伯母早就说过,他们只有你这个女儿,想留你在身边多陪陪他们,成婚一事不急,三书六礼咱们可以慢慢来。”
  司天晴看着手里的玉镯,欲言又止。
  这时舒令仪跑过来,打趣道:“傅师兄,你怎么一来就缠着师姐不放啊。师姐,借傅师兄一用,我有些丹药上的事想请教他。”
  司天晴颔首,看着傅铭离开,眉宇间露出一丝愁绪,不知怎么做才能推掉这门婚事,而又不伤害两人自小长大的情分,心想事缓则圆,只要慢慢来,事情总会有转机。
  舒令仪将傅铭带到自己院子,拿出一些丹药让他辨认。这些丹药都是她从舒羽宾洞府里带出来的,因为是自己炼制的,不比外面那些买的,许多都没有标识,舒令仪仅认得少数几种,只好请专业炼丹师帮忙。傅铭将丹药刮下一层粉末,又闻又尝,一一告诉她是什么,越辨认越吃惊,“这些丹药品质极佳,就是时间长了,药性可能有所流失,其中有几种,世面上很难买到,舒师妹,这些丹药你从哪儿得来的?”
  舒令仪只说自己前段时间在东海有奇遇,无意中发现一个前辈遗留的洞府,这些丹药就是从那个洞府里找到的,并没有告诉傅铭其他的事。关于身世一事她只跟顾衍说了,就连司天晴都没告诉,大家以为她收留笙歌,只是一时发善心,只有徐珣因为办理笙歌入门手续,知道一点内情。
  傅铭叹道:“看来这位前辈是同道中人,炼丹手段比我高明多了,只可惜已经陨落,若是还活着,我定要上门请教,不知这位前辈可遗留有炼丹笔记之类的吗?你知道颜伯母元神有伤,大道受阻,司妹妹为此忧心不已,我一直在找能修复元神的丹药丹方。”
  这话提醒了舒令仪,舒羽宾确实留下了几本炼丹笔记,不过她对炼丹一知半解,上面许多内容都看不懂,不如拿给傅铭研究,说不定另有收获,想了想说:“好像有,只是东西太多太杂,我要找一找。”舒羽宾的原稿不能直接给傅铭,上面有她的印章签名,她得另抄一份再给他。
  听到真的有炼丹笔记,自小痴迷炼丹的傅铭顿时心痒难耐,忍不住说:“舒师妹,你现在就找嘛,我就在这等着,若是有所发现,炼出什么新的丹药,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舒令仪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他这么心急,敷衍说:“傅师兄,今天是我的结丹典礼,还有许多事要忙,这会儿哪有工夫翻箱倒柜找东西。”
  傅铭急道:“舒师妹,不是我强人所难,只是我等下说不定就要走——”
  舒令仪忙说:“傅师兄你放心,只要找到炼丹笔记,我一定派人给你送去极意观。”
  舒令仪大大低估了傅铭对炼丹的痴迷,他为了尽快看到炼丹笔记,竟然让刘凝他们先回去,独自一人留在灵飞派。
  极意观的人当天晚上就走了。舒令仪被傅铭催逼的连夜抄写炼丹笔记,还把笙歌叫来帮忙。两人吃过晚饭便忙开了,一人拿一本炼丹笔记,埋头抄写,里面偶尔会记录一些感想心得,也会记录诸如“今日天气晴好,这次炼丹又失败了,季珪已经出海三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闲话,凡是涉及到太微宫的全部隐去,只留下舒令仪看不懂的那些丹方和各种炼丹步骤。
  舒令仪抄着抄着想起舒羽宾遗留的那座洞府,心想什么时候还得回去一趟,里面还有许多书籍字画没有带出来,想到自己在洞府里结丹一事,自然而然又想起景白来,不由得拿出一个陶土娃娃,看着看着,眼前这个娃娃仿佛变成了景白的脸。
  这个“景小白”陶土娃娃是在离开苍澜岛的时候景白给她的。灵飞派、极意观在和溟剑宗谈判时,双方发生冲突,底下弟子大打出手,徐珣、钱佩等管事弟子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灵飞派其他人自然同仇敌忾,恨不得把溟剑宗的人生吞活剥了。因此当景白上门赔罪时,就连舒令仪都对他没有好脸色。
  景白姿态摆的极低,对着受伤的徐珣、钱佩等人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语气低沉说:“犹记得今年春天,我在灵飞派做客三月之久,诸位待我如上宾,大家朝夕相处,情谊深厚,没想到世事变化这么快,再次上门,已经成了恶客。这次的事,我深感愧疚,唯有登门请罪,奉上些许疗伤丹药,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景白提到春天在灵飞派做客一事,大家不由得想起开平城外傀儡夜袭,昭明君出手救了六十九名灵飞派弟子,心中那点迁怒自然而然烟消云散,就连顾衍都不好多说什么。徐珣深明大义,景白如此身份,竟然低声下气跟他们赔礼道歉,忙说:“昭明君无需如此,这事与你无关,我们灵飞派的人恩怨分明,岂会怪到你身上?”又骂旁边伺候的小弟子,“昭明君是贵客,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丹药接过来,赶紧上茶!”
  景白来之前,原本做好了被打出去的准备,没想到还能喝到待客的灵茶,当即松了口气,陪徐珣说了会话,叮嘱他好好养伤,这才出来。
  端茶上来的是舒令仪。景白见到她,眼睛一亮,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舒令仪哼道:“大师兄都说了你是贵客,我怎敢怠慢。”灵飞派和溟剑宗闹成这样,她原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景白,他能放下身段,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顾念旧情重修于好,自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自是如释重负,高兴不已。
  景白这么做低伏小,也是为了她,他可不想被灵飞派的人厌弃,给舒令仪带来麻烦,见屋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外面雪停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第64章 睹物思人(下)
  徐珣院子后面有一片小树林,雪后初晴,化为琼枝玉树,一片晶莹洁白,蔚为壮观。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上,路旁种着一丛绿竹,伸出来的枝桠勾到舒令仪头发,解了两下没解开,反倒缠得更紧,舒令仪不耐烦,正要施法剪断这绺头发。景白按住她的手,“急什么,我来。”一根一根把头发从枝桠上解下来,动作轻柔又仔细。两人离得极近,景白握着手中的一缕青丝,闻着舒令仪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一时怔住了。
  舒令仪问:“还没好吗?”
  景白回过神,忙说好了。舒令仪用手笼住那缕散发,说:“头发散了,有些不雅,昭明君,恕我失陪一下。”想着回去梳洗一番,景白却拉住她,“我又不是外人,何必专门回去,就在这里整理吧。”
  舒令仪也嫌回去麻烦,旁边正好有一座亭子,两人进去坐下。舒令仪解开头发,拿出梳子梳了两下,正要挽上,景白提醒说:“后面还有头发没梳上去。”因为没有镜子,舒令仪不知道什么情况,回手摸了摸脑后位置,问:“是这里吗?”
  景白见她搞错了方向,干脆走过来,捏住侧面那缕散发,示意在这边。
  舒令仪伸手去拿,景白忽然握住她的手不放,炽热的呼吸吐在她耳边,“阿如——”
  舒令仪浑身一颤,另一只手一松,满头青丝散落下来,一动不敢动,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昭明君,你干什么?”
  景白叹息道:“阿如,你就要走了。”
  舒令仪背对他坐着,感觉他整个人靠了上来,结结巴巴说:“昭明君无需伤感,有缘自会相见。”
  景白恍若未闻,“阿如,这二十年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知道我怎么办吗?”舒令仪低着头不说话,只觉心跳如雷。
  景白掰过她的肩,拿出一个陶土娃娃放到她手里,“每当我想你的时候,看着这个钟阿如,就像看到了你。”
  “你呢,看到这个景小白,会想起我吗?”
  舒令仪顾不得披头散发,红着脸落荒而逃,回去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个陶土娃娃,正是背后写有景小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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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晚上,总算把一本炼丹笔记整理完了。早上起来,笙歌正在院子里开垦荒地准备种些灵花灵草,舒令仪站在一旁看着,提醒她:“小心些,别把旁边的葡萄藤挖断了,这葡萄可是昭明君的,一直惦记着要喝葡萄酒呢,这要是弄死了,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赔他。”
  笙歌听到景白的名字,直起身子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舒令仪见她神情怪异,“你这么看我干嘛?”
  笙歌掏出一个陶土娃娃晃了晃。舒令仪想起昨晚一时兴起摆弄那个陶土娃娃,肯定是被她看见了,顿时恼羞成怒,“我只是看看罢了,这个娃娃本来就是我的,当然得问昭明君要回来了。”她才没有睹物思人好不好!
  笙歌露出揶揄的表情,心想姑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她可什么都没说,干嘛解释这么多,擦了擦汗继续松土。
  这时傅铭跑来,一进门就问:“舒师妹,那个炼丹笔记,你找到了吗?”
  舒令仪翻出一本笔记递给他,“先给你这本。”
  提到炼丹这些事,傅铭反应异常灵敏,“听你这意思,这炼丹笔记不止一本?”
  “一共有三本。”
  傅铭搓着手一脸惊喜,“那我这段时间就在灵飞派住下了,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修复元神的办法。”当即翻开炼丹笔记看起来,越看越着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舒令仪也不管他,帮着笙歌浇水撒灵草种子。没过一会儿邹飞燕跑来,忙挽起袖子,“师父,我来我来,您还没吃朝食吧,我做了几道小食,还是热的呢,您一边吃一边歇着。”
  舒令仪美滋滋享用着火腿三鲜汤和灌汤包,问傅铭要不要吃他也不理,摇了摇头,心想她这个师父不能光是享受徒弟的侍奉,也得为徒弟做点什么。钱佩路过,老远便闻到香味,蹿进来说:“哎呀,小师妹,你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正好肚子饿了。”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吃。
  舒令仪不满,“二师兄,你肚子饿了,怎么不去膳堂,这可是飞燕孝敬我的。”
  钱佩大言不惭说:“你既然收了她做徒弟,说起来我也是她师伯——飞燕,你别光顾着孝敬你师父,也孝敬孝敬我这个师伯啊!”
  邹飞燕充耳不闻,埋头干活。
  舒令仪骂道:“我还没说你呢,大家知道我收飞燕为徒,多多少少有所表示,二师兄你一个做师长的,什么都没送不说,竟然好意思问小弟子要孝敬,你要脸不要?”
  钱佩忙说:“这几天不是忙着你的结丹典礼嘛,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舒令仪哼道:“那我等着啊,你可别想赖过去。”
  钱佩眼睛一转,“小师妹,你不是说你有灵草要卖,问我哪家铺子价格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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