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宠妃》第74/121页


  “老朽听说,王恒诗书礼仪传家,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当年王家之声势,绝不逊于今日的慕府,但自古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西伽与北罗战事结束,王家便惨遭灭门之灾,一代英豪怎能死得瞑目?好在,一双儿女逃了出来,如今跟在初雪身边,历练两年,楚云和楚歌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说话的是三长老,他一脸轻蔑地望着少年。雷家的十大长老,大长老不理事,常年闭关,若非雷家受强敌入侵,几不出关,此次,随着二长老闹事的,只有三长老、四长老、六长老和七长老,其他的几位长老分不清是非清白,便属中立,即便如此,雷金父子也是占弱势,毕竟以二人之力,对抗五大长老,胜算几乎为零,更何况,三长老是七级灵王,放眼伽罗大陆,鲜无对手。此番能够僵持,不过是这五个长老摸不清其他长老的心思,特别是大长老的态度,投鼠忌器,方才没有动作。
  少年笑着抬头,神堂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四月天,云彩如锦,高山如墨,流水如玉带,风拂杨柳如美人,画笔传神,景致高雅。少年看着画上的落款,正是二长老的落章,笑道:“世伯这画,应当是三年前所作!”
  这画是三日前才挂出来的,一直放在书房里,除了画画的人,无人知道何时所作,便是一直跟在雷震身边的长随,也并不知道。此番少年一语倒是惊了雷震,忙问道:“何以见得?”
  “这画用的是南临云州所出的云纸,凝墨不散,色泽温润,极为难得,纵然是放上数百年,也不改其字墨颜色,是画作所用之上品,只是这右下角处,曾落过一点水渍,便可看出端倪。”
  雷震大惊,这画上右下角处的确是有一滴小蚂蚁般大小的水渍,即便是细看也不易看出来,没想到这少年,不过是扫了一眼,便注意到了,实在是难得。单是这一点,便让人不可小觑。
  三长老抬起酒杯,喝了满杯,酒杯重重地落在桌面上,似恼羞成怒所致。“哼!巧言善变,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罢了。”
  少年不骄不躁,笑着道:“三长老须知,不同的水落在不同的纸上留的痕迹是不一样的。这滴水渍,当是落刀泉的水,水质纯净,不含杂质,也不伤墨,且落在纸上,天长日久,也不会呈黄色,是书画研磨的首选之物,为天下文人所求。”
  落刀泉在西伽境内,离此地数万里之遥,谁也不会想到二长老会越过千山万水去取一桶落刀泉的水来研磨,闻此言,均纷纷扭头去看二长老。却见二长老哈哈大笑,“哈哈哈,好,贤侄好眼光!”
  这绝不仅仅是好眼光,如若不是世家所出,笔墨书画浸淫日久,是绝无可能有这等眼界的,此刻,纵然有人怀疑这少年的身份,也绝不会轻看了这少年的才学。
  二长老似极欢喜,有逢知音之感。须知,雷家镇地处偏远,远离繁华,并无甚多聊以度日之物,平日里,除了修炼武学,便再也找不出能够度长日的消遣,且晋至灵王之后,寿命增至五百岁以上,一生更是漫长,总要找点事做。
  舞文弄墨,无疑是消磨时光最好的途径了。
  一场宴席吃下来,少说也花了近两个时辰,天已见黑,送走了满座的宾客,少年便随着雷震到了后院。伽罗大陆,男女大防甚严,但这少年一副初长成的样子,又有雷震亲自作陪,倒也来得。
  后院分三进,穿过两道门,到了第三进,左边的一处小院里,老远,便听到咳咳咳的声音,带着嘶哑,似已咳了很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因甘草量多,倒有几分清香。
  “夫人今日如何?”进了院子,雷震问迎上来的丫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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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雷家夫人

  “回老爷的话,夫人今日,倒,还好!”或许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丫头答得有些结结巴巴,后面三个字若有若无,极没有底气。
  雷震如何听不出来?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又是一阵咳嗽声传来,雷震的脚步急切了许多,看得出,他还是极看重这妇人的。
  少年跟着后面上了台阶,正欲进门,却被门口的仆妇拦住了。少年也不说话,停下脚步观望。直待前面雷震发话了,那仆妇方才放少年进去。但少年并没有跟着进厢房的门,而是等在正屋,自有人奉上茶水。
  “去把公子请进来!”
  一阵窃窃私语后,便听到雷震吩咐的声音,王书墨放下手中的茶水,跟了来请的丫头进了病人的房间。只见珠帘后面,雷震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知在说什么,见少年进来,才止了话头,笑着往一边让了让,道:“劳烦贤侄了!”
  “出去!出去……”反反复复这几个字,断断续续,咳得字不成句。
  “是天儿的朋友,让他帮忙看看吧!”雷震陪着笑脸,柔声安慰着。
  这妇人的身子一震,没有再反对,似是同意了,脸被帘子遮住,看不真切,但看轮廓,五官应当是生得极好的。手腕是从帘子里伸出来的,搁在一个脉枕上,用一方帕子盖住。这是大家族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在旁边的一个小方凳上坐下来,搭了两指在病人的脉上,反复切了许久,方才收回手去,起身道:“世伯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
  少年话未说完,便听到病人大声的反对,因话说得急,此刻咳得不成样子,似要连心脏都呕出来。
  雷震纵然是再看重这少年,此刻因心疼妇人也有些不耐烦,一面抚着妇人的后背,一面责道:“你先下去,稍后老夫再找你!”话说得很是不客气。
  “雷先生若是信服在下,不妨让在下出手一试!”少年直了腰身,昂然道。
  “你有何办法?”雷震一脸不信,却又别无选择,他踌躇良久,见妇人停不下来的样子,便让丫头掀了帘子,示意少年出手。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妇人的后背上多了三根银针,几乎是同时,妇人的咳嗽便停了下来,气息也稳了许多,那妇人抬起头来,虽是久病之人,却依然秀丽动人,特别是一弯秀眉,比那天上的新月还要柔美几分,即便是神来之笔,也描不出那分韵致。只那双眼,死寂得没有一丝色彩,似生如死。
  少年只扫了一眼,便道:“夫人当是小产之后湿寒所致落下的病根,又心火郁积,肺属金,为火所克,药不能达,是以,缠绵至今。”
  听少年如此一说,那妇人的眼中,竟然生出一丝怨恨,指着门外,道:“出去!”见少年茫然,她决然地看着雷震,恨恨地道:“让他出去!”她的声音很坚决,只是一副模样泫然欲泣,我见犹怜,让人无法拒绝。
  见雷震为难,少年手一扫,妇人背部的银针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他作了一揖,便掉头离去。背后,再次传来妇人的咳嗽声,还有雷震无奈的叹息之声。
  这一夜,并无月亮,但整个府上,却被七彩的灯笼照得明亮,如白昼。雷震安抚好那妇人后方才出来,一直跟在身边的管家跟了过来,小心谨慎地走在旁边,低声道:“老爷,奴才把那小子安置在西边客房了。”
  “嗯!”雷震应了一声,很是心不在焉,半响,似又听懂了,道:“去看看!”
  说完,踏步往西边而去,进了客房的院子,却并没有上前,只站在暗处,看着客房里透出来的光,窗纸上,投了一个影,一人拿着一本书,看得很是入神。雷震没有说话,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管家,那管家点点头,意思是,是王书墨没错。
  雷震觉得无趣,准备掉头离去,却听到屋里的人道:“雷老爷既是来了,怎地不说一句话就走?”
  话音方落,客房的门便打开了,门口站的不是王书墨是谁?只见他一身玄色衣衫,隐在并不明朗的光线中,如不细看,很难看出来。雷震却是吃了一惊,他是七级灵王,身边的管家看似不起眼,与他实力在伯仲之间。天阶灵师与地阶有着很大的差异,便是,天阶灵师可以御空飞行,身体轻灵如燕,而此番他们前来,更是刻意不被发现,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雷震再次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管家,管家再次摇头,意思是,他也看不出眼前这人的底细。
  “贤侄还没睡啊?”雷震干笑两声,向前行了两步,对管家道:“去备点酒菜,老夫陪贤侄喝两盅!”
  王书墨也没有推让,侧身请雷震进了屋子,两人在桌前坐下,雷震便笑道:“贤侄看的是何书?这等用功,是准备着进京赶考的?”
  戏谑的话似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王书墨笑了一声,道:“世伯说笑了,世伯前来,莫非不是为尊夫人的身体?”
  “哎!”雷震叹口气,道:“不瞒贤侄,夫人确是半年前小产后,身体便每况愈下,老夫实在是愁死了。”
  王书墨笑了一下,道:“世伯与夫人鹣鲽情深,实在是让小侄羡慕啊,都说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而世伯与夫人恩爱如此,倒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雷震虽只是中年模样,实则年约上百岁,而那妇人,一眼看去,便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且一身无半丝灵气,呈油尽灯枯之势,如若还是这般拖下去,当是命不久矣。
  雷震讪讪而笑,摇摇头道:“贤侄说笑了。”似不太愿意在这话上纠缠,道:“夫人的病,不知贤侄可有良方?”他是看过这少年出手的,看得出来,师出名门。
  王书墨闪烁着眼,沉默不语,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贤侄是还有何苦衷?”雷震问道。
  王书墨沾了茶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字,道:“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夫人的病不算什么,用上师父传的银针疗法,再配合几贴药,不出一月,即可痊愈,只是,在下也看得出,夫人,是不愿治疗。若是如此,在下想,便是金锣大仙也是无济于事。”
  话到此,雷震一张脸已成颓然之色,顷刻间,似老了许多,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正欲起身,却听到王书墨道:“在下冒昧一句,方才在夫人房间里,世伯说在下是天儿的朋友,不知世伯口中的天儿是谁?”
  雷震眼中闪过一丝戾色,转而平静下来,道:“正是老夫侄孙雷御天,莫非贤侄与他是熟识?”
  “那倒不是!”王书墨也跟着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或许此人可以调和一下,让夫人接受治疗。”
  “绝无可能,哼!”雷震说完,意气难平,夺门而去。
  王书墨站在门口,看着在院门前消失的背影,抿唇而笑,这一次,当真是出乎意料,正愁无处下手呢。
  次日一早,王书墨还没有起床,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应当是前日晚在那妇人的屋子里侍候的丫头。王书墨起身拉开了门,果真那丫头便上前来,福了福身,道:“公子,我家夫人有请,烦请公子随奴婢过去一趟。”
  王书墨应了一声,转身进屋洗梳了一番,才随着这丫头过去。
  “今日怎地没见你家老爷?”王书墨随意问道。
  “老爷去了正房那边。”这丫头似很谨慎,说完,还四处看了看。
  王书墨住的院落离那妇人住的后院其实并不远,但不知为何,这丫头却绕了远路,本是一盏茶的功夫能够走到的,硬是绕了一顿饭的时间。才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正牌夫人啊,不要脸,家主夫人不当,跑到我们这里来……”是个穿着绿色薄衫的丫头。
  这王书墨其实就是初雪,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束,一个身份。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突然便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宝玉听到的那句话“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眼看旁边的丫头义愤填膺地就要冲上去找那绿衣丫头的不是,初雪忙拉住了她。
  这丫头倒也聪敏,低下头,领着初雪进了那妇人的屋子。屋子里四顾无人,想是早把人打发走了。初雪立在珠帘外面,看着里面形容枯槁的女子,只听得那里的咳嗽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便是悠悠的一声长叹,道:“你是天儿的朋友?”
  “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初雪反问道。
  “我……”那妇人却哭了出来,“垂死之人,不足为道。”
  “命在自己手中,莫非夫人是真不想活了?若果真如此,何须等到今日?”初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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