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收藏》第57/114页


  “放心,我们会当成自己家的,”孔信从冰箱拿一罐啤酒丢给罗子庚,自己也开一罐,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大美女,我们为什么事儿飞来你也知道,透露点儿内部消息呗,多少钱能成交啊?”
  “我又不是瓷杂部,哪来的内部消息告诉你?”梅雪瞪他,“不过听说有一大波有钱人正在靠近,情况很不乐观哟。”
  “哪些?澳门的何?台湾的张?日本的本多?”
  “这些老牌富豪出了名的喜欢古董,肯定会来,还有一些最近几年发达起来的年轻富豪,在拍场上一掷千金比老富豪更加豪爽,”梅雪道,“像香港的韩家,现在掌权的这位只有二十二岁,对古董的热情可丝毫不亚于那些老牌富豪们,尤其喜欢墨玉,去年举办的墨玉专场差点被他一家包圆。”
  罗子庚道,“你是说开远洋运输公司的那个韩家?”
  梅雪点头,“对,这可是一家极品,弟弟干掉哥哥,儿子干掉老子,胜利的这个叫韩夜,姨太太生的,性格阴暗又没有势力支持,本来是谁都没放在眼里的,谁知道他最后这么厉害。”
  孔信懒洋洋道,“子庚你有所不知,这个韩家当年也是南京的大官,解放前夕才撤到香港,带去了大批古董,要是那老爷子还活着,咱们得叫上一句韩四爷爷。”
  “都说这个韩家表面上做远洋物流,其实背地里做军火生意呢,也不知道真假,好可怕,”梅雪夸张地打个寒颤,漂亮的凤眼里却丝毫没有惧怕,“哎呀不说这个了,真是的,连讲一讲都感觉心理变阴暗了,所以说还是像我们一样当穷人好,这些富豪简直是家家都有一本血泪史。”
  孔信笑道,“你是穷人,我可不是,我是带着好几个亿准备来竞拍国宝的。”
  提到他的来意,梅雪颇有些不以为然,“你们在为国家干部们操什么心?他们一年要在吃喝玩乐上花掉几百亿,却不肯省下几百分之一来买回国宝,你们以为买回去捐给博物馆就真的是还宝于民了吗?博物馆将宝贝藏在库房,仿一个复制品拿出来给老百姓欣赏,这到底意义何在?最可怕的是还有内部人员监守自盗,说不定哪天,库房里的那个也会变成复制品,想想佳士得当年‘皇室信仰:乾隆朝之佛教宝物’专场拍卖会上出现的无量寿佛坐像和银坛城吧,那可是带着‘留平’、‘故’字样的,故宫博物院的藏品。”
  孔信板着脸道,“大美女,你外表这么漂亮,内心也请阳光点。”
  “我内心已经很阳光了,儿子,妈妈是心里种着向日葵的女人,”梅雪亲昵地拧拧他的鼻子,“干这一行,见过太多案例,给博物馆上级领导送礼,从领导手里拿到特批的条子,象征性地付几万块钱押金,就可以将博物馆中官窑精品借出去搞科研,等再还回来时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赝品。”
  罗子庚皱眉,“难道博物馆的原件在入库时不做机测吗?”
  “孩子,你太甜了,”梅雪道,“能搞定上层领导,怎么可能搞不定区区机器测试?”
  孔信将啤酒喝完,捏着空罐子,慢慢道,“不能因为个别案例而对一整个群体都失去信心,爸爸何尝不知道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我觉得他考虑的更多的是将柴窑留在中国,不管在谁手里,一定要留在中国。”
  “这更是狭隘,”梅雪冷哼,“当初我一定要跟他离婚,有一方面原因就是收藏观念太不一致,我认为收藏是没有国度的,应该打破文物的地域垄断权,你爸爸却说收藏家是有国度的,中国人现在富起来了,该把当年被列强们抢走的文物买回国来。”
  “爸爸的思想比较保守,这也是大多数国人都抱有的看法,我觉得这没有错,”孔信道,“毕竟那些文物都是我们历史上优秀匠人的杰作。”
  梅雪:“虽然是这样没错,现在国人富起来了,于是要迎国宝回国,可是有多少人的目的真正是这么单纯的?我在拍行工作,见了太多大陆富豪在拍场上与同胞厮杀,这其中有很多人根本不懂古玩,他们看中的是古玩背后的极大财富,将国宝占为己有也是为了待价而沽,哄抬到天价才是他们的目的,这导致真正热爱的人根本就买不起那些古玩,最可恶的是他们还要在媒体上炒作,将自己包装成为了国家尊严而战的民族主义斗士。”
  罗子庚默默喝着啤酒,眼神复杂,他想到自己的父亲,罗总当年对瓷器是真正的痴迷,贷着银行的巨款在西方拍场上抢购古董瓷器,明明只价值几百万的东西,却能以上千万的价格成交,最后以至于资不抵债,跳楼身亡。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父亲酩酊大醉之后打电话给他,站在二十层楼的风中一遍一遍告诫他:永远保持理智,永远不要被欲/望迷了双眼……
  “所以我坚持相信文物是没有地域垄断权的,我宁愿让它们待在真正热爱古玩的外国人手中,也不愿他们被某些低俗的富豪们当成下金蛋的母鸡,”梅雪目光扫过孔信和罗子庚,“你们都还年轻,在古玩这一行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我希望你们都能够摆正心态,尊重古董,真真正正地热爱古董。”
  孔信嬉笑,“放心吧,大美女,我的收藏观念与你是一致的。”
  “当然,你是我的乖儿子嘛,”梅雪忍不住勾着他又亲了一口,“哎呀真是越看越帅了,我儿子怎么就长这么帅了呢,来来再亲一口,mua~~mua~~mua~~”
  孔信抓狂,“我三十三岁了,不要总是亲我,行不行?”
  梅雪立刻双手捂嘴,妆容精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只受伤的兔子,“乖乖,你嫌弃妈妈了?你只允许庚庚亲你了吗?难道你把自己嫁出去后,我不但失去了孙儿,还失去亲吻我宝贝儿子的权利了吗?哦NO,上帝啊……”
  “……”孔信痛苦地扭过头去,“你的演技真是太糟糕了。”
  罗子庚被这对母子逗笑,孔信从来横行霸道欺凌弱小,今天总算遇到了对手,果然还是丈母娘大人魔高一丈,看来以后大腿要抱对。
  梅雪家住在浅水湾,吃过晚饭后孔信和罗子庚去沙滩散步,天还没黑,落日映在水面上十分绚丽,孔信一边揽着罗子庚,一边媚眼乱飞勾引泳裤美男,把罗子庚气到几乎内伤。
  “好啦好啦,大方一点啊,”孔信拍拍他的脸颊,“你是正宫,拿出你的端庄大方来。”
  罗子庚没好气,“上次不还说我是宠妃,王八贤才是正宫么?”
  “矮油,那黄脸婆已经被我打入冷宫!”孔信流里流气地笑,在他屁股上摸一把,“你这个祸乱后宫的小妖精,别生气啦,那边有甜品站,哥请你吃甜筒。”
  “不要以为我这么好打发。”
  罗子庚站在原地笑着看他奔过路对面,孔信在甜品站前排队,回头看向罗子庚,两人站在马路两边挤眉弄眼。
  突然孔信脸色一变,拔腿往路上跑去,罗子庚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小心车!小心!!!哎……操!”
  罗子庚一把将孔信拽进怀里,紧接着一辆轿车擦着手臂飞驰过去,将人拖到路边,罗子庚吼,“你怎么回事?没看到路上这么多车吗?”
  孔信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恍惚地盯着车子前行的方向。
  罗子庚捧起他的脸,放缓了声音,“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孔信转脸看向他,,一脸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表情,“小孟……我好像看到小孟了。”
  “怎么可能?”罗子庚一惊,“他真的没死?”
  孔信极力回想着方才的惊鸿一瞥,“我又不确定了,我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他,刚才就看了一眼,感觉是他……我是不是撞见鬼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没被吓傻,罗子庚笑起来,“我们俩阳气这么盛,还能撞鬼?那你也太衰了。”
  “滚蛋你。”
  罗子庚道,“孟哥如果真没死,他一定还做与古玩有关的事情,找人查一下香港有没有一个叫孟昕的人。”
  “嗯,”孔信点头,勾住他的脖子,“回去吧,这事情得好好想一想。”
  ☆、48・拍卖会现场
  找私家侦探很快就传来消息,调查被阻止了,具体情况什么都查不出来,侦探在最后还抱怨孔信,“你们还真是厉害,初来乍到连路都认不全,居然就对大佬下手,早知道我们是绝对不会接这趟生意的。”
  和侦探分开,孔信坐在咖啡厅,默默看着玻璃窗外川行的人流,半天都没有说话。
  罗子庚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别灰心。”
  “不是灰心,”孔信语气复杂,“调查被阻止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罗子庚喃喃道,“……孟哥还活着。”
  孔信喝一口咖啡,满口苦涩,“真想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讲那场车祸是被人暗害,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这也算好事,不是吗?至少人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可是埋在坟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孔信打电话跟王八贤说了孟昕的事情,苏富比开槌的当天,王八贤飞到香港,孔信早上从卧室一出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胖子坐在沙发中,拉着梅雪的手亲热地叫阿姨,让把年龄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梅雪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那个……小八呀,”梅雪虚弱道,“我还很年轻,不管从年龄还是辈分,你叫我一声梅姐就好了。”
  王八贤娇羞,“那怎么可以呢?您是敏敏的母亲,就是我的母……唔……”
  孔信冲上去一把将王八贤按倒,捂着他的嘴大声笑道,“哎呀你来啦,真是太好了,怎么事先也没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真有点想了。”
  王八贤冷不丁被他按在沙发上,一堆肥肉压得自己肚子疼,疯狂挣扎,“唔唔唔唔……”
  “不许胡说八道,否则我割了你一身肥膘,”孔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威胁,笑容满面地松开手。
  王八贤吼,“卧槽你吃错什么药了?”
  梅雪瞪大眼睛。
  王八贤倏地警笛大震,瞬间恢复温文尔雅,轻轻拍一下孔信的脸,“讨厌,干嘛这么热情?”
  “……”梅雪默默转头看向罗子庚,“那个……庚庚呀,你和小信感情还稳定吧?他没有拈花惹草什么的吧?”
  罗子庚笑道,“您放心,他和王叔叔只是朋友关系。”
  王!叔!叔!!!
  一击必杀!
  王八贤一把捂住心脏,痛不欲生,“救……护……车……”
  孔信哈哈大笑,几天来的郁卒一扫而光。
  三个人在梅雪家里吃过早饭赶赴拍场,这是柴窑第一次在如此大型拍卖会上露面,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全世界收藏家齐聚香港会展中心,谁都想将这千载难逢的瓷之神品占为己有。
  古玩瓷器专场座无虚席,却秩序井然,所有人都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关注着竞争对手的一举一动和拍卖师的一声声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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