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114/210页


  她满脸乐滋滋地道:“回来的时候正巧经过卡特先生店里,他正好在处理过期的东西,所以只用很低的价格就买到了啊,反正才过期一两个月,又不是吃的东西,过期就过期了,等赫曼回来的时候,我就特地洗个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呵呵呵”,说着,维罗尼卡满脸绯红地将脸藏在双手之后,羞涩地笑了起来。

  我和施耐德叔叔听着她的话,只能无可奈何地互相看了一眼,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不再沉浸在自己建造起来的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呢?怎么才能让她接受赫曼已经阵亡的现实呢?看着她兀自“吃吃”低笑地模样,鼻子一酸,一股泪意不禁涌了上来,我的维罗尼卡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此时,以“防空助手”名义被征召到柏林防空阵地的约瑟夫终于也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与死亡擦身而过,亲身体会到了原来战争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象刚来的时候那样斗志高昂,曾经对云阿姨信誓旦旦地要拿到铁十字勋章给沃尔特叔叔看的想法而今已经变成了该如何在可怕的飞机轰炸中和高射机枪的扫射下活下来!

  自从他们这批中学生来到防空阵地后,兵力极度缺乏的前线,已经找不出几个有充分作战经验的老兵来带教这些似懂非懂的孩子如何使用武器,可以看到的景象都是比这些十多岁孩子大不了多少的也是从各地高中里征召来的大男孩在手把手地教这些刚来的小男孩们怎么用摆击炮,怎么用反坦克武器,就这样,约瑟夫他们在几乎没有受到过多的正式训练的情况下,就直接进入了真枪真弹的前沿。

  德国柏林作为希特勒的老巢、轴心国之一的首都,因此理所当然的成为盟军轰炸的首选目标。但柏林固然被不定时飞来的盟军轰炸机给炸惨了,可盟军也被打疼了。1943年“全面战争”开始后,德军总结出一套被称作“爵士乐”的夜晚防空方法来保护柏林。

  具体说,就是用照射高度达13公里的探照灯配合雷达探测器追寻和锁定敌机,用高射炮和机枪构成高低空双层火网,用柏林城外的两条防空线阻击敌机,在城内集中防空火力重点保护工业设施和军政要害部门,再加上德军歼击机的拦截,盟军的飞机想既准确投弹又安全无损是很困难的。到1943年末,英国飞行员完成任务安全返回率只有1/5,盟军损失的飞机总数已超过两万架。

  由于盟军轰炸机的目标不限于军事和工业目标,而是地毯式的大面积轰炸,柏林的防空阵地也必须遍布全市。约瑟夫和他的同学们为了应付盟军突如其来的轰炸,不得不疲于奔命似的,不停地在各个阵地之间调来调去,先驻防市中心区,接着又调到东区,然后是柏林发电厂、威廉大街的政府办公区……最后他们被调到了柏林郊外。

  最开始的时候,他负责操作探照灯,给高炮指引空中射击的目标,但没多久就因为人手紧张而担当了射手,3人一组操作一挺4管2厘米口径的高射机枪,专门对付低飞或俯冲下来的敌机。每组的人员是一个正规军人加两个学生。机枪阵地有时设在地面,更多的时候就设在楼房的顶层平台上。

  高射机枪阵地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被探照灯罩住的飞机要躲开高射炮的猛轰,最有效的方法是突然俯冲,这时就必须轮到高射机枪开火了。但是,低空俯冲的飞机在视线内的运动速度相对更快,机枪手捕捉目标难度更大。另一方面,约瑟夫他们手中的火力威胁又比较弱,要和英国人配备重机关炮的‘蚊式’、‘惠灵顿式’轰炸机‘拼刺刀’,是真正的以弱战强。

  在一次盟军突然发动的战斗中,约瑟夫和一个同班的同伴一起架设高射机枪向一架俯冲下来的战斗机射击,眼见飞机越飞越近的时候,约瑟夫望着虎虎生风而威猛致极的轰炸机,心中对为国效力的念头早被抑制不住的害怕而取代,丢下手里的机枪抱头趴到了地上,几乎就只是转瞬之间,他的耳边传来几声炮响,他的那个同学就因为死守着高射机枪而被英国人飞机上的机关炮在胸口上穿了个大洞,可以说是瞬间死亡。

  当那个同学睁着不可置信地大眼睛,满身鲜血地瘫倒在约瑟夫身旁的时候,那种死不瞑目地神情和胸口那让机关炮轰出来的巨大的狰狞的孔洞,让约瑟夫恐惧地不由得抱紧了脑袋,闭上了眼睛,浑身象筛糠一样抖动个不停。

  他想大叫,他想大声的将心底对死亡的恐惧,想将自从来到柏林后,现实和理想中巨大而可怕的差距给自己带来的迷茫统统地叫出来,可此刻的他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出现了很多人的面容,想到了沃尔特叔叔,想到了云阿姨,翠希阿姨,小威尔,想到了自己那已经去世很久的母亲,甚至想到了自己那未曾谋过面的父亲……

  他在飞机阵阵地轰鸣声和机枪声中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此时的他再也不是曾经在维也纳火车站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想要拿军功章的约瑟夫,不再认为打仗是个非常有趣而刺激的活动,而只是个过早承受了成年人应尽的义务,过早的被迫地承担起国家义务的,在死亡面前非常害怕,非常无助的孩子!

  约瑟夫颤抖着,含泪从手臂下偷偷地望向死在自己身边,那个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似乎在向上帝发问:“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的同学,随即心头又被恐惧所笼罩,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头,低泣道:“沃尔特叔叔,沃尔特叔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只有大地被炮弹击中后发出的震颤之声,只有建筑物倒坍下来时那种如同摧枯拉朽般的崩坍声,只有人们的哀号、悲鸣和惨叫声……


bess 2008-07-15 15:59
故人

  沃尔特结束了与苏云的通话后,放下手中的电话,揉了揉额角处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连日来不停工作的后遗症全都跑了出来,连胸口都开始暗暗地发闷,于是他皱着眉解开了领口处的衣扣,没等自己的脑海里想出如何解决云托付给他的事情的办法,就眼见副官塞林正提着装满资料的皮包,在办公室门口处等待着自己下楼,他低咒了一句,然后戴上军帽,随手捞起衣架上的军用风衣,率先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顿,边走他边吩咐塞林道:“塞林,到布雷根茨市前,帮我联系到冯?曼托菲尔少校,记得要快!”

  塞林有些诧异地看向少校,他跟随少校已经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少校主动说起过这个在党卫军中大名鼎鼎的男爵少校,就算有时他无意中提起,也总会看到少校有些怪异的表情,因此他知道这个冯?曼托菲尔少校在少校这里绝对是个不宜提到的话题,今天他实在没有料到,少校居然让自己去主动联系冯?曼托菲尔少校,奇怪,太奇怪了!但他只是短暂地愣怔,多年来训练有素的素养让他随即立刻答到:“知道了,等您上了车,我立刻去联系。”


  走到因斯布鲁克市陆军指挥部的门口,几辆军用奔驰轿车已经整齐地前后排列着等候在街道对面,沃尔特听了塞林的回答点点头,简短地说道:“记得快点赶上来,这次去布雷根茨市,有很多事情要做。”然后躬身钻入了轿车,手一挥,司机得到指示,立刻发动了引擎,朝奥地利最西面的主要城市布雷根茨市驶去。


  坐在轿车里的沃尔特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一阵阵的发胀,他闭上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的这个举动非但没有让头疼减缓,反而更加的严重了,“见鬼!”他睁开眼睛,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道,暗自低咒着。一定是这几天没好好休息才造成的,这该死的头疼,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沃尔特心中不耐地想着,街道两旁飞机轰炸后残破不堪的街景更是让他觉得烦躁无比,头疼得也越发严重了。

  他将头靠在车背上,想到了云,从刚才电话里她那略带委屈的口气中可以听得出,她很着急,也很害怕,威尔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看的出她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小家伙,真心的将他看成了是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自己那番严厉的“训话”,以她的脾气说不定真的会去找盖世太保吧!

  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莫可奈何的微笑,似乎连头疼都变得好了一些。可惜此时没有镜子,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一定可以看见沃尔特的脸上那抹笑容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宠溺和纵容。


  是啊,他不也是非常喜欢那个小家伙的吗?还有约瑟夫,这个才十多岁的孩子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布置奥地利的炮位和城防,根本没时间去打听孩子的近况,等威尔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关心一下了,他们是德国的未来啊,不应该承受这些连大人们都无法忍受的战争之苦,可现在的局势实在是令人心寒!

  威尔,威尔,雅利安人种检测,该怎么才能确保他顺利通过呢?想到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不得不承认,也许只有那个人能帮得上忙了!虽然他一度非常不想通过那个人帮忙,非常不想欠那个人的人情,非常不想打破自己曾经的誓言,但是情非得以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那个人能说得上话了啊!沃尔特长叹了口气,终于体会到云曾经告诉过他的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几个小时之后,匆匆赶到布雷根茨市的陆军指挥部,没顾得上吃晚饭,沃尔特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塞林也急冲冲地赶到了,他向沃尔特报告道:“少校,已经和冯?曼托菲尔少校联系上了,他答应晚上和您电话联系。”沃尔特转头问向塞林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塞林摇摇头又想了想道:“没有,他没有说什么,不过听他的声音,似乎挺高兴的,总是在笑。”塞林挠挠头,耸了耸肩答道。

  “笑?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个怪人,那么多年了,这奇怪的脾气还没变!”沃尔特说着说着,突然嗤笑出声,倒让塞林有些意外,这两位少校是怎么了,怎么态度都那么奇怪呢?塞林看看少校脸上怪怪的笑容,想到今天中午时打给冯?曼托菲尔少校时,对方电话中传来的那种有些压抑的笑声,撇了撇嘴,暗暗地想到。


  深夜时分,当整个城市都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沃尔特依旧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研究着布雷根茨市的地区图,脑海中思索的都是如何更好、更完善的布控的方案,这时,电话铃声突兀的划破夜间的宁静,打断了沃尔特的思考。

  “沃尔特,你终于开口找我了吧,哈哈,当初的誓言终于被你自己打破了吧!”电话里传来冯?曼托菲尔少校愉快而戏谑的声音让沃尔特听了觉得非常刺耳,他没好气地答道:“喂,你这家伙别在那里说这些废话,如果不是事出紧急,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吗?”

  “好好好,能让你放弃当初的誓言,迂尊降贵地开口找我帮忙,我自然是非常乐意效劳的,说吧,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帮的上你!”电话那头的冯?曼托菲尔少校似乎也非常爽快的进入了主题。

  “海因茨,告诉我,我可以绝对的相信你吗?”沃尔特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问出了一句与主题似乎无关紧要的话。

  电话那头的冯?曼托菲尔少校听了这句话,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了坚定的声音道:“沃尔特,我知道你气我当初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读大学的机会,气我不听你的劝告,我们虽然有那么多年没有联系,但是我可以非常负责的告诉你,我一直把你看成我最好的朋友,我时刻关注着你的动向,我还是我,我的思想并没有因为进了党卫军而有所改变,你可以绝对的信任我!”

  沃尔特有些动容,听到自己曾经亲密的朋友、曾经一度气到断交的朋友这样认真的回答,似乎心中积压许久的怨气都有些消散了,于是他低低地问道:“不是我多管闲事,能告诉我你现在过的好吗?她对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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