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39/210页
约瑟夫睁着他那明亮的大眼睛对着翠希点点头道:“阿姨,我还会带孩子,以前家里住的地方有很多小孩子,平时妈妈身体还好些的时候,我会帮那些大人带孩子赚些钱给妈妈买些水果吃的。”
翠希一听,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对我说道:“多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帮我不少忙吧。谢谢您,苏小姐!”我听了连忙摆手道:“哎呀,翠希,你不要这么说,应该是我麻烦你了!谢谢你的帮助!”
我又对约瑟夫说:“约瑟夫,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和翠希阿姨生活,平时要好好的听话,帮阿姨忙,一定要记住刚才来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话,知道了吗?”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怀中的孩子哭闹的越发厉害,于是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上了车,找到了叔叔家的私人医生怀特先生的家,让他替孩子看看,为什么无缘无故哭闹的这么凶。怀特先生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后,笑着对我说:“没有关系,这是孩子在成长发育期间的常见现象。他现在正在长牙齿,牙齿要穿透牙床上的牙肉,可能会有些疼痛或是不舒服的感觉。有点象我们长智齿的时候也会很不舒服一样。每个孩子的承受力和情况各不相同,小家伙还小,不会说话,所以他通过会哭闹来宣泄这种不舒服。放心吧,只要适当转移他的注意力,过些日子就好了。”
怀特先生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放到小威尔的手中,小家伙逐渐停止了抽泣,开始全神贯注的玩着这些小东西。啊,原来如此啊,我见小家伙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谢过怀特先生,我抱着小威尔回到了翠希家,将事情的原由和医生的嘱咐告诉了她,翠希见孩子没什么病痛,也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于是她执意留我吃晚饭,我也不好推辞,于是和翠希、约瑟夫一起吃了一顿暖意融融的晚饭。
约瑟夫在我带小威尔看病的期间,被翠希打理的干干净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虽然很大,不太合身,但是看上去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他是个长相相当清秀的孩子,席间,我看着约瑟夫有板有眼的喂小威尔吃饭,哄他的样子,心中不免感到极大的安慰,如果这个孩子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应该是能健康快乐的成长的。
看到约瑟夫,我不禁又想到了沃尔特。一个人成年后性格上的养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童年时成长的经历,如果从小家庭生活幸福快乐,那么长大后的他也会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如果一直在家庭冲突不断、或者是生活很悲惨的环境中成长,也许性格会比较内向和偏执。
沃尔特的个性比较内敛,外表看起来也是非常冷漠的,如果不是和他有深入的接触,根本不会知道他内心也存在着对爱、对家庭的极度渴望。很大程度上来说,也许就是和他比较沉痛的童年经历有着无法割断的关系。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是我知道他心中的那个结就是在童年时开始的。
中国人有句老话“三岁看到老。”就是在说性格决定命运,我自己前十多年幸福快乐的人生正是取决于祖父、父母全力营造成来的幸福家庭。所以我也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有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也正是有沃尔特这样的例子,我更不想让约瑟夫的人生也变得那样灰暗。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样,还是要靠机遇和他自己努力,但是如果能尽到我的力量,使他有个幸福的童年,将来有个快乐的人生,那也是我最乐意看到的了!
当我告别翠希和约瑟夫,回到叔叔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皮克太太在客厅里开着灯,一边织着围巾,一边等候着我晚归的我。在谢过皮克太太,请她回去睡觉后,我也洗漱一番,钻进了暖暖的被窝。
当我坐在床上,习惯性的打开今天的报纸阅读时,报纸上那用粗体字标出的显眼的头条新闻立刻让我为之一震――“今天德军大力突破苏军的各条防线,南方集团军群已经结束了亚述海沿线的各个战役,俘获10万苏军战俘,德军逼近苏联首都莫斯科,大军压境,面对大批军队兵临城下,以及前方战事连连失利的境况,苏方数以千记的平民开始逃离莫斯科……”
我放下报纸,思绪连连,这样规模浩大的战争,其巨大的影响何止于简单的劳民伤财,不仅仅是给苏联人民带来了灾难,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痛苦而漫长的。
沃尔特走后的第五天,我就收到了他写自乌克兰前线的信,信中虽然没有多提战争的具体情况,但是字里行间都看得出他们的战斗是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进行的,和报纸上说的那些高调简直天壤之别。
他所在的部队是重坦克歼击营,经过几个月以来的不断战斗和消耗,真正的实力已经降到了编制定额的一半。由于大雪的封路,部队无法得到足够的补给,战斗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伤亡并不严重,但是没有冬衣、厚皮靴这些冬季物资,食物也不能按时供应,汽车的水箱里连防冻液都没有,常常造成汽车的抛锚。前线辎重全靠车马运输,由于天气关系,德国、匈牙利种的马已经无法适应而全部死亡了,只剩下那些本土出生的乌克兰马种尚能生存,所以很大程度上,那些辎重全都由汽车载拉。汽车一旦抛锚,会影响到部队的前进速度。就连坦克也不得不因此而停下前进的步伐。受到宠爱的装备精良的装甲部队情况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步兵师了。
沃尔特告诉我,当他坐在坦克中,指挥着坦克在被雪水弄的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行进时,看着坦克旁为了执行前进命令而疲于奔命的步兵们,更是感觉到深深地内疚和痛苦。这些可怜的家伙身后每一英里路都是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的,一连好几个星期,他们都在和污泥、雨水、大雪打交道。
时冷时热、饥一顿、饱一顿的,无法好好的洗个澡,以至于身上都长满了虱子,不少人因此还得了病。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进攻,保护他们的也只是身上的那一层皮而已,他们的动力除了自身的勇敢和意志之外,毫无他物可言。他发自内心的敬佩这些步兵们的精神,他们把对向元首效忠的誓言很好的在他们身上体现了出来。
相比之下,沃尔特所在的坦克营条件就好的太多了,所以他在信中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为什么这些那么令人敬佩的、那么斗志激昂的军人要为希特勒那样疯狂的战争狂人卖命呢?这样做值得吗?若干年后,如果我们输掉了这场该死的战争,那么这些为此而死去的军人又会受到什么样的评价呢?活该?帮凶吗?”
看着手里的报纸,再拿出床头下压着的沃尔特的来信,一面是欺瞒后方百姓的高调文章,一面是来自前线的指挥军官最真实的感想,我越发的感觉到由希特勒发起的这场不正义的战争一定要快些的结束,不然会有更多的人为此而饱受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里,就在我为发送丽佐的结婚请柬而四处奔走的时候,德军的“好消息”也接连不断的从前线传来,报纸、电台都在大肆宣扬着这些胜利,希特勒对这些胜利而发表的讲话更是通过电台向所有占领地的人民传播着。
10月12日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占领大卢基和布良斯克,妇女和儿童开始从莫斯科疏散。
10月13日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占领加里宁,距位于东面的莫斯科仅100英里。
10月14日德国中央集团军群俘获5万名苏军战俘,向罗斯托夫港推进。苏军开始向乌克兰南部撤退。
10月16日在莫斯科的苏联政府和各国外交使节从莫斯科迁往古比雪夫,恐慌从官员中向平民中蔓延,数以千计的居民开始向莫斯科更东面的地方迁移,敖德萨被德国附属国军队罗马尼亚军队攻陷,苏军从黑海上撤退。
10月17日,位于亚述海的塔甘罗格被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占领。
10月18日,德军距离东面的莫斯科仅80英里。
10月19日,德军中央集团军群俘获67万苏军士兵,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斯大林宣布保卫莫斯科直到最后时刻……
这些频传的捷报极大的刺激了后方人民的心,在奥地利,很多疯狂的忠诚的纳粹追随者们在大街兴高采烈的跳起了舞,通宵达旦地为希特勒欢呼,他们对于元首是奥地利本地人而感到由衷的自豪,更为元首指挥下得到的伟大胜利而感到兴奋不已!
因为这些人的集体出动和在马路上的大游行,常常造成交通的堵塞,所幸就在这些战报刚见诸报端后没有多久我就已经将要送的请柬都及时的送了出去,不然按照这样的情形,要完成这个任务还真的是困难不少。
10月27日,下午下课后,我带了些从翠希店里买来的糕点,去看望了养老院的老人们。院长一见到我除了对我经常来帮忙表示感谢之外,还对我大发感慨。现在养老院里的老人越来越多,大有人满为患的趋势,人手也越来越不够用,经常是一个看护人员要照顾好几个老人,而且物资开始紧张起来,去年的日用品在市场上还比较富余,可今年要买那些袜子、衬衫之类就比较困难了,连肥皂这样的小东西都要花很高的价格才能买到,养老院的经费变的很拮据,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离开养老院,院长的话我仍在耳边,却不免在心中盘算了起来:从39年开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到现在已经有2年多了,德国本土的矿产资源并不丰富,象石油、铁矿等资源全都是依赖进口,占领了很多欧洲国家后,也大多从这些国家中获取。但是上千万的部队所必备的军需用品的补给就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数字,这还不包括那些先进武器所需要的各种燃料等物品。
德军初期节节胜利的时候,这些事情可能无法预见到,短期内这些东西可以倾举国之力维持,但是长此以往,后方百姓的生活和整个国家的经济必将受到严重的拖累,物资、资源、金钱的大量消耗又岂是欧洲这些国家人民能承受的呢?
现在连奥地利首都维也纳都已经逐渐显现出这些弊端,那么作为德国政治中心的柏林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长期的战争使得人口急速的下降,男性服兵役的年龄也越来越小,原来55岁以上的男性可以免除兵役的优待,现在也变地岌岌可危。
士兵在前线的不断死亡,后方兵力的补给开始力不从心,德军征兵时并没有照顾独子的政策,于是因家中独子的死亡而绝了后代的老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最终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进养老院,由国家统一照顾;二就是独自面对死亡。
面对养老院的日趋困难我的确无能为力,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尽可能的抽空常来这里帮忙,或者叫上维罗尼卡一起来,但这无疑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