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84/210页
7月31日,两大集团军群在会师之后,整合了力量,又再一次向斯大林格勒发起了进攻。德军的优势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他们突破了苏军刚组建的东南方面军的防御,并于8月6日逼近了斯大林格勒外层防御屏障。不久之后的8月9日,苏军也在同一地点实施了反突击,迫使德军从进攻转入了防御。
沃尔特在这场激烈的战役中多次负伤,虽然都是些不足以致命的小伤,但也让他真正见识到了没有坦克掩护下的巷战是如何的危险。好几次,他都被苏军突然发动的反击困在掩体中来不及撤退,只能躲在建筑物的断墙后躲避对方如雨点般飞来炮弹的猛烈进攻,多少战友在瞬间就变成了肢体不全的尸首;有时又眼看着一群群的苏联人跟在他们的坦克后面涌进了德军的阵地,眼看着他们在德军的反击下象飓风中的玉米那样一片片的倒下……
战争就是这样,没有丝毫让你可以喘息的机会,谁都无法预知自己还能活几天,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分钟!他曾经亲眼看见一个正在交战间歇中抽烟的通讯兵,刚刚点燃的香烟甚至还没有被吸上几口,那个士兵就被苏军的狙击手给打死了,死得时候,他手里的香烟还在袅袅地冒着烟,脸上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来就这样悄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这个士兵坐的位置离自己仅数米之远,如果不是和狙击手同处一个方向,那么死得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自己!
很多时候,战斗中的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是退却,面对敌人的进攻他总是奋起迎战,有时就连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然而当从阵地上退下来,或是战斗间歇吃饭的时候,他又对这一切感到后怕,好几次,致命的子弹都贴着自己的心脏、头部飞越而过,只要稍微偏离一点点,那么自己就要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上,再也见不到所有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他又感到心中洋溢着无穷的希望和动力,自己最爱的云在奥地利等着自己回去,自己最亲的爷爷也在那里盼望着他能平安归来,他们不就是自己要努力在这片战场上活下去的支柱吗?为了他们,他一定要活着,要活着!
斯大林格勒的战役还在继续着,8月17日,第六集团军和坦克第四集团军继续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强渡了顿河,8月23日两个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在斯大林格勒以北的雷诺克地域进逼伏尔加河。沃尔特所指挥的坦克营在数次战斗中都表现英勇,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付给他的任务,将敌人组织的进攻一次次的打退,对此英勇的行为,第六集团军的指挥官塞德里茨上将对沃尔特进行了嘉奖,在临时搭起的指挥所里,将一枚代表荣誉的铁十字勋章颁给了他,并对所有坦克营的士兵都给予了口头表扬。
“祝贺你,小伙子,后生可畏啊!我们真的是老了,德国的未来就靠你们来续写了啊!好好干,相信你的爷爷和你的家族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塞德里茨上将握了握沃尔特的手温和的笑道。
尽管没有鲜花和掌声,没有气派豪华的颁奖仪式,只有简陋的场地和几位将军做见证,但是这一切都让沃尔特感到了这枚勋章的份量,它不沉却在沃尔特的心头感到了无比的沉重;它不大,却让沃尔特感到了自己身负的责任是如此巨大!面对前辈的夸奖和期望,他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将军的夸奖,今后我一定更好的为国家效力!”
回到营里的沃尔特看着胸前的铁十字勋章,多么希望能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给云听,得到铁十字勋章是每个士兵最向往的事情,它代表了作为军人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代表了士兵在战斗中英勇作战的嘉奖,也是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能力的一种表现。云和爷爷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想到云,他的心头一阵温暖,于是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了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摸着上面被子弹划过的弹痕,从3月份离开她到现在快半年没有看到她了,只要不在战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都是她的样子,她的一切都深深地映在了他的心中,上次收到她的信还是5月份的时候,已经有3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最近过的还好么?
战时的邮路不通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常常出现的情况是她信上写的事情和他所知道的总会有脱节的情况,一定是她写来的信中有几封遗失了,所以他总是担心自己写回去的信能不能被她收到,担心她寄来的信会在运送过程中遗失。上次从她的来信中,得知她远在中国的父母都同意了女儿与自己交往,当时他的心情简直高兴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天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天的慕尼黑小调,惊讶地他手下的士兵们都在私下议论,他们的少校怎么象变了个人,平时不苟言笑的人,居然能哼上一天歌!她的来信能牵动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如今连续3个月没有收到来信,是在运送的过程中遗失了,还是是出了什么事情呢?这些事情都让他心中有着隐隐地担忧。
然而战争的继续并不能让沃尔特继续为这些事情担忧下去,两个集团军对苏联的进攻逐渐白热化,双方兵力并不悬殊,德军有空军的协助和坦克集群的围攻,苏军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而且对地形和环境的熟悉更是占进了便宜。白天正面战场的交锋是看得到的,但是晚上夜幕下的较量却依然还在继续着。
9月的一天晚上,当沃尔特刚离开自己的营部,就听见身后营部里传来了冲锋枪密集地扫射声和同伴们凄惨的叫声,他立刻意识到他们遭到了苏军的偷袭,于是他悄悄折返,带着几名闻声而来的士兵摸到了这群苏联士兵的身后,用几个手榴弹将他们逼在了营部角落里,经过一番角度的调整,他毫不犹豫的命令狙击手们击毙了那群苏军士兵。
等事后清点死亡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群苏军士兵乘夜摸掉了他们执勤的哨兵,然后才冲进了营部,用冲锋枪打死了在营部里毫无防备的20多个士兵……尽管这次敌人的偷袭没有让他们遭受巨大的损失,但是死亡近30名同伴的现实还是在告诫着所有的人,即使在自己的阵地也不能全身心的放松,同样有着死亡的威胁,还是必须要时刻警惕着那些随时随地可能会出现的死亡阴影!
生命的消亡如此的突如其来,转瞬即逝,刚才还和他们在谈笑着,就在他离开的那么短短地几秒种里,居然就这样天人永隔,看着地上躺着的连面部表情都来不及表示出惊讶就已经死去的战友,沃尔特还是感到了无言的悲哀和对生命易逝的感慨!幸运女神的眷顾让他再一次逃过了一劫,他下意识地摸着头颈里挂着的那根鸡心项链,是它保佑着自己一次次的逃出死神的召唤啊!
10月15日,当沃尔特他们终于在数次残酷的拉锯战之后夺下了处于重要军事要地位置的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时,他们整个营的伤亡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被他们夺下的拖拉机厂也已经是废墟一片,事后打扫战场时,一眼望去,满目疮痍,死尸堆积起来如小山般高,残肢断臂的战友们不绝于耳的呻吟声都让沃尔特感到了阵阵痛心。
看着活下来的每一个士兵们的脸上除了受伤的痛苦表情之外,就是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神情,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军服也在战斗中变得破败不堪,血迹斑斑。在碰到与自己相熟的士兵时,他们眼神里流露是一种庆幸,一种在这样惨烈的战斗中还能存活下来的庆幸!此时的士兵之间,没有以前在后方时的那种勾心斗角,也没有了那种无聊愚蠢的互相攀比,此时的他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最好的兄弟和战友,他们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战争中活下去!
正想着,沃尔特的副官跑了过来,端正的敬了个军礼后,他说道:“少校,刚接到上面的通知,请您立刻回德国参加军官培训!”
“好的,我知道了,等这里收拾完了,我就回去!”沃尔特也回敬了一个军礼后,点头说道。军官培训吗?这个时候轮到了自己,算不算好事呢?眼看着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的样子,接下来的每场战斗一定会更艰难,更激烈,此时调自己回去倒是自己不曾预料到的。沃尔特在心中暗自想到。
德国的国防军一向重视对青年军官的培训,不论战事如何紧张,如何胜负,只要战争还在继续,那么对所有部队中的青年军官的培训就不会停止。这是国防军保存实力,培养后继力量的一贯做法,因此每年柏林陆军总部里都会安排所有部队里的青年军官轮流参加培训,现在正好轮到了东线战场上的几位年轻军官,沃尔特就是其中之一。
终于能活着回去了,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对他来说也是无比珍贵的机会,能见到云了,能见到她了,长长的7个月啊,现在相逢就在眼前了,这个念头让沃尔特感到由衷的快乐,他决定要给苏云一个惊喜,于是没有更多的耽搁,对副营长交代了军务后,当夜他就坐上了运送伤员回国的闷罐列车,踏上了返回柏林之路。
bess 2008-07-14 23:41
劫后相逢
自从盖世太保头子海德里希在捷克遇刺身亡之后,在所有欧洲的纳粹占领区范围内开始的大搜捕行动令无数敌战区的普通民众都在暗自为这个刽子手的死而欢欣鼓舞的同时,也不禁为那些地下抵抗组织成员的安危担忧。
然而在德国和奥地利,不仅报纸上的主流言论都表示出对那些被杀被抓捕的抵抗成员痛恨之情,连我周围大部分人也对此相当的冷漠,有时和他们的交谈中也可以听得出,他们认为这些人公然要反对纳粹的统治,而且做出这样卑鄙的偷袭,死得简直是死有余辜!我在惊讶他们的是非观有如此重大的偏颇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可能与德奥两国人民大部分都拥护希特勒统治有着一定的关系,于是,我只能放弃和他们辩驳的想法。
叔叔有时看着窗外叫嚷着跑过大街到处抓人的德国宪兵,也只能是黯然的摇摇头;而我从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中得知,在布拉格那幢居民小楼中,与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些男男女女都已经在盖世太保的围剿中自杀身亡之后,很长时间以来,我的心情一直都十分的低落。我甚至一直觉得他们的死和自己送那个小包裹有着直接的联系,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我将那个东西送去,也许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那么他们也不会死了!
被这些心魔折磨了几天,彻夜难眠,于是我特地去找布维医生,想将心里的这些话告诉给他听,也想得到他的鼓励与支持,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布维医生却已经被调离了维也纳的陆军医院,多方打听下来才知道,他被调到西线战场去了。
那些爱慕他的小护士一听我打听布维医生,就象激起了民愤一样,好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偷偷地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我听,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的愤慨,都在为他打抱不平,而我在将她们零碎的话语拼接起来后,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就完整的出现在我面前:
医院里遗失了部分非常重要的的肉毒杆菌毒素,这些细菌的使用后果与造成海德里希死亡的原因极为相似,医院高层大惊之下生怕惹祸上身,于是将情况上报后,由盖世太保着手组织展开内部调查,虽然布维医生做得很巧妙,没有露出破绽,但是盖世太保在查不出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后恼羞成怒,将所有当天在班的,有医生资格的人员全部调离原医院,而布维医生作为那些人中军衔最高的军官,更是被上级训斥,并也因此受到了处罚,调离安逸而舒适的后方医院,转而到地中海附近的前线野战医院供职。
得知真相的我失落的从医院里出来,觉得整个人都象掉进了冰窟窿一样,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沃尔特不在我身边,叔叔又无能为力,布维医生也因此被调职,那些我曾经见过的抵抗组织成员也都壮烈地殉国,维罗尼卡根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心中此刻就象被大石头压得透不过气的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
1942年的7月,带着这些非常令我无奈的伤感我从维也纳大学毕业了。一直以来我从没有间断过给沃尔特写信,尽管能收到他回信的时候不多,而且由于邮路不通畅,造成信件的遗失,常常使我们之间讲述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我还是坚持每周写一封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