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姑娘出逃手记》第2/156页


  叶寻神色歉然:“眉眉,我有些事赶着去办。不能陪你去崇苍宫了。”
  顾唯念道:“那也不能让他送。”她都不知道这薛少河是什么人什么品性,怎能糊里糊涂跟着他跋山涉水去芳菲谷。
  叶寻道:“那我只能先将你……送回家去。”
  顾唯念气得拍案而起:“你说话不算话。”
  薛少河立刻接口道:“眉眉姑娘说得对。叶寻啊叶寻,你堂堂七尺男儿,怎好意思食言背信?”这趟活儿还得叶寻自己干!他并不想招惹崇苍宫。
  叶寻挑眉:“莫非你没有食言过?”
  “从没有!”
  “很好,我佩服你”叶寻道,“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接镖的。”
  薛少河:“……”
  叶寻又转头对顾唯念道:“薛兄这个人很可靠。你虽不信他,好歹也该信我。”
  顾唯念不满道:“我又不是货物,说什么接镖不接镖的。”只是声气却弱了很多。她一个人是到不了崇苍宫的。能帮她的只有叶寻。除了听叶寻的话,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薛少河恨不能用眼神在叶寻身上戳两个窟窿。他咬牙道:“没有你这么坑朋友的。”
  叶寻拍拍他肩头:“放心。你若将她送到崇苍宫,你就是崇苍宫的座上宾!”


第2章 同行
  顾唯念到底还是跟薛少河同行了。
  毕竟除了叶寻,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何况叶寻看她满脸不乐意,已将她拉到茅屋里对她分析过了。一,顾府的人只知道她被叶寻带走了,所以他可以负责吸引顾府的追踪。二,薛少河确实靠得住,不会乱来。何况他是忽然有急事要办,除了薛少河,他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否则他肯定找个女人送顾唯念去芳菲谷,孤男寡女毕竟不便。
  顾唯念只得勉强答应了。
  同行第一天,薛少河就忙着打听顾唯念的真实身份。
  “原来你姓顾,你叫顾眉?”
  “我不叫顾眉。”
  “那你叫什么?”
  “顾唯念。眉眉是我娘给我起的乳名。”
  薛少河拿下腰间的水袋,灌了一大口清水下肚:“我听你是京城口音。京城姓顾的,有好几家呢。”
  他的语气甚是平静,顾唯念却立刻警惕起来。若给这小子知道她是左相顾佑平的女儿,只怕他真的反口撂挑子不干。顾唯念便拧身坐在路旁的大青石上,潸然泪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薛少河不明所以:“你哭什么?”
  顾唯念这才抽抽噎噎道:“自然是哭顾家满门。若非叶寻相救,使了个调包计,只怕我早就上了断头台。”
  她这么一说,薛少河便恍然大悟:“你是中郎将顾青的女儿?”
  他已瞧出顾唯念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只是她的一双手又比真正的深闺小姐略粗大一些,那骨节一看便是做过力气活的,虎口处似乎还有薄薄的茧子。以她的年龄,若她是顾将军的女儿,那就对得上了。京城人士,官宦小姐,但那双手也是摸过刀枪的。
  顾青原为禁卫军统领,只是不得新帝欢心。文治皇帝甫一登基,顾家便遭了难。顾青得了个私吞军饷的罪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连十岁的儿子和十七岁的女儿也未能幸免。如今看来,顾小姐为叶寻所救。被斩首的那个,只怕是个替死鬼。
  这也难怪顾家的女儿要哭了。
  不过这顾唯念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功夫的。或许她只是会些花架子,并非精通武艺。毕竟她手上的茧子太薄了些,不像是下过苦功的。
  其实,据薛少河所知,京中还有个芳龄十七,正在谈婚论嫁的顾氏官宦小姐,便是左相顾佑平的女儿。但那位顾小姐,人都说样貌丑陋为人粗鄙,据说还在辽北被人破了身子,所以说亲困难,肯上门求娶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的寒碜货色。薛少河也就没往顾相的女儿那里去想了。
  顾唯念低泣道:“顾青正是先父。我如今已是无依无靠了。”
  薛少河觉得她怪可怜,便轻轻拍了拍她肩头:“顾姑娘,节哀顺变。”
  顾唯念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搭在她肩头上的那只手,又抽噎了一嗓子:“若非遭此灭门之祸,谁会千里迢迢投奔项远!”
  崇苍宫宫主,正是项远。一个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名字。便是朝廷,也管不到他的芳菲谷。
  薛少河听到“项远”两个字,便讪讪的收回了手。差点儿忘了,这位顾大小姐与项远的关系非比寻常。若非如此,送她去崇苍宫的人,也成不了崇苍宫的座上宾。
  薛少河问道:“顾姑娘,项宫主是你什么人?”
  顾唯念道:“他是我的情郎。”
  薛少河立刻后退一大步,离顾唯念远远的。项远的女人,他还不敢肖想。也不想让人误会他有染指的意思。
  顾唯念这才满意了,拿袖子拭了泪,起身道:“我歇息够了,薛大哥,咱们走吧。”
  薛少河这才和她并排同行,只是始终隔了一步的距离。
  顾唯念并不认得到芳菲谷的路。她只知道,芳菲谷在清江城附近。至于到清江该怎么走,她便不知道了。所以,顾唯念只能跟着薛少河走。薛少河要往东去,她绝不敢提出异议往西去。好在薛少河选的路,大都又好走又美丽。
  丽日乘空,微风习习,河畔青草依依,一路浓桃艳李夹道相送。顾唯念走在这样的郊野,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她心情大好,便与薛少河多说了几句话。
  “你叫薛少河?是哪个少哪个河?”
  “少年英雄的少,山河大地的河。”
  “你的酒馆关门了,不怕影响生意?”
  “哈哈哈哈”薛少河大笑,明朗如乾坤山岳,“顾姑娘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我开那酒馆,只是个幌子,也是没生意时的栖身之处罢了。我本是镖师,也叫做保镖。一个人走镖,专替人护送别人不敢送的货物。走一趟镖,不管送去哪里,马马虎虎收人家八千两银子,混口饭吃。”
  马马虎虎收八千两?混口饭吃?
  顾唯念暗暗咋舌。他走几趟镖,便可得几万两银子了,满可以躺在银山上睡大觉,还睡什么茅草屋,还继续接什么生意啊。
  薛少河又道:“不想我这次走镖,送的并非货物,而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娇美如花的小姑娘。
  顾唯念又问:“薛大哥这是第几次走镖了?”
  “第一次。”
  顾唯念:“……”
  叶寻居然跟她说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靠得住!!顾唯念撕了叶寻的心都有了。清江城那么远,她虽不认得路,却也知道那里相去京都万余里。薛少河有本事将她安全送到么?不过现在除了薛少河,她也不知道还能跟着谁走了。所以,她只能继续和薛少河同行。
  顾唯念自然也没忘了探问薛少河的身世:“薛大哥是哪里人?”他是京城口音,她却不敢妄自猜测。
  “不知道。我自小便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这个答案,顾唯念半信半疑。她又问道:“薛大哥是如何认得叶寻的?”
  “顾姑娘是将门千金,又是如何结识叶寻这个江湖人的?”
  顾唯念呵呵笑,却不肯答言了。她不肯说,自然也不好再问薛少河。
  他们同行的第一天,顾唯念走走歇歇,所以也没有走出太远。即便如此,顾唯念的脚上仍然磨出了水泡。她已经很多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到了晚间,薛少河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寻了人家投宿。两个人说是兄妹,给了一个老大娘二十文钱,在老大娘家落脚歇息,各睡一间屋子。
  是夜,隔着一面墙,薛少河听到顾唯念挑破脚上的水泡自行上药时,嘴里发出的嘶嘶声。她这是疼的。这个姑娘太娇嫩了,只怕也睡不惯这庄稼人的炕头,盖不惯这硬邦邦的被子,他想。谁知顾唯念睡下后,并没有闹出辗转反侧的响动来,竟是一夜好眠。
  想来她是太累了,薛少河心说。
  翌日,薛少河带着顾唯念,来到一处繁华一些的大镇上,买了一辆年头很长的旧马车。马是老马,车是破车。毕竟叶寻只给了他二百两银子的定金。若非大家是老相识,叶寻又说来得匆忙,身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银两,薛少河绝对不会只拿这么点定金就做事。顾唯念身上当然是不会有什么钱的,一个从死牢里逃出来的人,身上能有几文钱?所以,这二百两定金,其实就是路费了。薛少河需要省着些花。
  顾唯念看到马车,简直好似看到了亲娘,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薛大哥,你人真好。”这年头居然还有倒贴钱做事的保镖,多么不容易呀。
  她们二人分工很明确。顾唯念坐车,薛少河负责赶车。
  顾唯念坐进车里后,又叮嘱薛少河:“薛大哥,待出了这镇上,你快些赶路。我……我急着见他。”这话说的真是不害臊,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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