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剑》第67/361页


但他仍不想停下来,即连念头也没有,依然飞也似的急驰着。

他的脑海已紊乱得趋于空白,他甚么也不想,他只知道跑,跑!

他不知道已奔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跑往哪里,他不要知道,一点也不想,包括所有所有的事情,仿佛他一出世便是如此模样。

他看不到一点点光亮,只是黑暗,黑暗……

现在,他才发现黑暗并不恐怖,它是如此的可爱。

黑暗使他看不清眼前,看不清四周,看不清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

蓦然,像是穹苍破了孔,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从空而降!

冷冷的,风――以前他一直认为,风是富于诗意的――但他现在感觉上是那么丑恶!风像魔鬼的咆哮,它助长了雨势,它助纣为虐,为虎做伥――暴风加上暴雨使原本已是很令人憎恶的黑夜,成了一个丑劣的暴风雨夜。

邵真已全身湿透了,他更感到冷――包括他破碎的心灵,他看不见一切了,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一切了。

风声的呼啸,雨声的喧嚣,仿佛就是“黑鹰”得意的笑声,明毓秀畅意的欢笑!是的,那是的!“黑鹰”和明毓秀一定在嘲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邵真的脚步又加快了!他简直是发狂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跑着,奔着,驰着,发疯般的!

突然,他仰天长笑:“毁灭我吧!吞噬我吧……哇……!”

倏地邵真一声嘶叫,他发现他的脚下空无一物,他的身子像是猛然的飘在虚无中,然后他感到他整个人在沉下,就像他的心一般沉坠!

“哈哈哈――!扼杀我吧!我不在乎!哈哈――!”

他张口大笑,他厉声嘶号,他感到轻飘飘的,他直觉得他已羽化登仙……

最后,至少在他想来是很久了,他――甚么也不知道了他只听到一声扑通,然后黑暗罩住他整个知觉……

金鸟西坠,阵阵归鸦徐徐的掠过已是逐渐黑暗的天边,随着微微吹拂的晚风,袅袅上升的炊烟,像是含羞欲娇的姑娘,踏着纤丽的脚步,婀娜柔美的,翩翩起舞着。

残留的余晖,淡淡的,很清盈的涂抹在天幕的一隅,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两颊上红晕的脂胭,那么醉人,那么迷人。

黄昏无限好,只是这是属于秋天的黄昏――秋,虽也富于诗意,但也镶有悲意啊,不对么?

透过残弱的夕阳,使得青绿葱翠的山容变成了苍郁浓荫,像是娇艳的蝴蝶退蜕成了毛虫,它失去了光泽,被一股黝黯披上了,然而在山脚下依然还能留着几丝日间遗下的美劲,雅力,不似山头看来是那么阴肃、死气。

这座山不高,也不险,但很宽很广,连绵数十里,至少放眼下,尽皆山色也。

山的底下,也就是山麓,一座茅屋很静雅的座落着。

远远看去,这座茅屋很不起眼,它像是个无助的老妇人驯伏着,它丑恶的姿容,严重的损坏了这里的美雅秀逸,尤其它的背后,也就是这座山的最底层,有一条如银带的河流,河水涓涓,但却不喧嚣,倒像是山居人的吟诗、咏歌,很有节奏的,河水做有规律的起伏着,清清的河水,不能见底,并不须用手去摸它,便已觉清凉沁人了,它的洒脱样子,像是独善其身的恬逸,决不是悲恤或者侥幸人间的不幸而呜咽。

它是如此地超尘脱俗,仰高弥高,然而,那么简陋的茅屋却狠狠的破坏了它的仪美,那座茅屋该自惭的,它配不上这清清的河流,配不上这雅秀的山麓,它甚至配不上这里的一石一木。

河的一旁,靠着茅屋方向的河岸上,换句话说正是茅屋的屋后,有一块很大,至少足够停留十人以上的褐色“牛官石”岩块,像中流砥柱般的向河中伸长,激起了无数白花花的泡沫和小漩涡,一消失又起,很是美丽。

在石块的上面,正坐着一名钓鱼的老者。

这老者身穿看来布质很差的皂色衣袍,那身皂袍显然是很陈旧了,而且有很多处是缝补过的,但洗涤得很干净,看来虽是塞酸但并不令人厌恶――如果不以现实加上势力的眼光来衡量的话。

皂衣老者显然年岁很大了,至少从他稀疏的头发和已是斑白的两鬓,还有那满脸刻着历尽人间沧桑的皱纹,实在无法使人把他的年纪估计得少些――即算不近百,也该是上花甲了。

皂衣老者的神情看上来是显得很幽雅,但却无法掩饰他的落寞、失意,尤其从他削瘦的背影望去,更有一分孤伶九分凄凉的感觉。

皂衣老者的眉须快要全白了,他满脸老态的皱纹,显然是告诉人家他曾经历过了人世上的酸、甜、苦、乐和悲欢离合。

当他紧抿的唇角,又是告诉人家他在忍受着,甚至是煎熬着一件别人无法承担的痛苦。

他虽然手握着钓竿,尽管他脸上沉穆着,毫无笑意,但决不像是很用心的在等鱼上钩,倒像是入定的老僧,在思索,在沉思……,又像是在聆听风拂动梢叶的声音,静听河水流动的声音……,反正他不像是在钓鱼就是了,一点也不像。

“爷爷,鱼上钩了没有?”

忽然,一声娇唤传来。

当前:第67/36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