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剑》第74/361页
怔了一下,侯爱凤蠕着嘴,道:“我,我怎会知道?”
猛然大叫一声,邵真睁目怒道:“混蛋!你怎可以不知道?”
吓了一大跳,侯爱凤花容失色的惊叫了一声,连忙站起来跑开……
皂衣老者忙不迭揽住她的肩胛,面无表情的望着疯狂的邵真,不知是恼火邵真的粗蛮,还是实际需要,他冷漠的道:“凤儿,咱们别理他,不妨让他吵一阵子,过一会他便会平静下来的。”
侯爱凤睫毛上仍沾着泪痕,心中不忍的望着邵真哽咽着道:“可是,爷爷,他这样子?”
“没事的。”
皂衣老者像是安慰的说:“他这样,已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心中的痛苦,我们是没办法替他解决的,不是吗?让他尽情的发泄个够,然后他便能减除他心中的痛苦了。”
侯爱凤拭着眼泪、凄声问道:“爷爷,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叹了一口气,像是怜恤的望了一下邵真,皂衣老者沉声道:“大概是他头部受了太大的冲击,以致破坏了他脑部和眼部的机能。”
“太可怜了!”
泪水又涌了出来,侯爱凤闭下眼,似是不忍观看邵真那惨状,把脸庞埋在皂衣老者胸前,哑声问道:“爷爷,我们有没有办法救他呢?”
摇了一下头,皂衣老者苦笑道:“我们能救活他已是很不容易的了。”
竟放声哭出来,侯爱凤哭得很伤心,彷佛就是她自己失明了,丧失记忆一样、她断续的问道:“那……那别,别的大夫是……是否能治好他呢……”
“很难说。”仍是摇了一下头,皂衣老者声音沙哑的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能。”
邵真闹着,哭着,要不是他觉得无法起身,他一定会跃下床来,良久,他终于冷静,不,应该说是累了,他沉沉的睡过去……
屋外,月光仍然照耀着,风儿依然吹着,可是,可以很深刻的体会出来,它染上了一层凄怆……
秋高气爽,凉风徐徐。
辣辣的“秋老虎”被浓浓的,郁郁的,看起来像是没有杂质的云朵遮住了,层层的堆叠着朵朵的云翳,像棉絮,像豆腐,也像轻纱。
这种天气,并不适合引人遐想沉思。
它只是一个阴凉的天气,它代表秋天的典型――阴而不沉,静而不谧,不寒而燥,亦雅亦肃。
秋之虫,不再争鸣竞歌,悄悄的,只有风拂动树梢的声音,河水磨动沙石的声音……
平静的河水,像一条白色的带子,蜿蜒迤逦的伸展着,没有人知道它来自何处,去于何方,它不让人看到它的两端,只能让人知道它是“源源流长”的。
河水缓缓而流,显得很深沉,肃穆,没有滔天的浪花,没有澎湃的涛声,很静;静得像未经世故的处子坐禅,也静得像饱尝风霜的暮年人。
暗褐色的牛官石上,盘腿坐着一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穿着一袭乳白的劲装,但有几处是用了不同颜色的布料缝补上去,在观感上,显得很格格不入。
他的背影,长而壮健,但他端坐得纹风不动,彷佛是入定的老僧一样,在他虽是稳重的背影里,却不难看出抖散着有太多的悲怆,落寞和孤独,这,和他的年龄又是如何的不相称哪!
他是在垂钓,但一点也不像,而且看起来他连那个意思也没有。
身旁的鱼蒌空空如也,连条小鱼也没有,他闭着眼,青绿色的钓竿被他无意识的握着,从他英朗的眉宇间,却又很奇怪的抹上一层阴影晦涩。
他的头发散了开来,没有扎发髻,很优雅的披散在两肩,清风掀起了它,却又飘散着淡淡的落魄,和隐隐的伤悲,他红润的唇角虽是紧抿着,但他决不是坚毅魄力的洋溢,却是一股自我嘲讽和变态恨意的昂扬――那不是别人,正是“鬼见愁”邵真。
从他被救起来的日子算来,他呆在这里至少有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他接受了皂衣老者和侯爱凤的悉心治疗,在“回魂十三丹”的滋养下,他的内创和外伤皆已痊愈了,但这并未包括他失明的两眼和空洞茫然的脑海。
他确实伤心了好一阵子,他甚至想自杀,他真的无法忍受被光明摒弃的痛苦,和“忘我”的痛苦,但他想他一定是一个倔强的人,因为他坚强的活下来了。
半个月来,他真的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如果他还能知道以前的自己的话,他一定会惊奇自己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他的人生观渗进了太多的悲观色彩,他敌视一切,他憎恨一切,包括他自已。
从今以后,他是一个瞎子,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他为,“现在的自己”取了一个叫吴知的名字――那是一个含有自嘲与无奈的意味的名字――吴知与无知同音也,见不着东西,想不起过去,这不是“无知”么?
现在他自己是一个谜,他不仅过去的想不起,即连他为什么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唯一能知道的,他是一个练武的人,是在武林中行走的江湖客,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很富有,他发现自己的钱囊里有七万两银子的飞钱,和一把显然是自己的兵器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