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剑》第82/361页
“爷爷!爷爷……”
眸孔睁得更大了,几乎是进出血来,侯爱凤厉声嘶叫着!她狂声哭喊着!原本如泛滥的泪水,此刻更像是黄河缺口般的狂涌而流;然而她仍不相信这是事实,她用力摇撼着侯大再已是寂然不动的身子,摇得是那么用劲,彷佛她深信她这样摇,便可以使侯大再醒过来似的。
“爷爷!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瞧瞧你的傻孙女……?”
她已疯狂了,她扑下了身子,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她用力的摇撼着……终于,她相信侯大再再也不会理她了!
她突然煞住了哭声,她像是失神般的望住侯大再不再有表情的面孔;她脸上的表情很呆板,眼中一片空洞,彷佛她像是陡然虚脱般的,只剩下一段躯体;缓缓的,她站立起来……
邵真一直沉默在一旁,他当然想有所表示,但侯大再的死去是如此突然,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他并不需要睁开他的眼睛,他已知道那曾救过他,面对他一直并不很友善的侯大再已远离这大干世界了。
他的心头一阵滚动,尤其侯爱凤那哀恸的号声,更使得他心胸波腾,鼻尖泛上一层浓浓的酸味;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语音苦涩的说道:“爱凤,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把身子哭坏了。”
“知哥!”
一转身投进邵真的怀里,侯爱凤的泪线再度猛涌如泉,她的泪水,已使邵真能感觉胸前一片冰凉;侯爱凤已不再那么疯狂,但依然哭得很伤恸,悲切。
她伏在邵真的胸膛,尽情的哭了一个够……
邵真静静的,温柔的揽着她的腰肢。
他没有开口,他认为此刻语言的安慰是多余的,他能了解一个人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无法描述的,也绝非是三言两语便可安慰的,只有哭才能宣泄她心中的痛苦。
像一个慈兄般的,邵真轻拭着她的泪水,他在无言的安慰着她……
说是初秋,然而打着唿哨的冷风,却有着一股寒冬的味儿。
天际上一堆堆的浓云重重的叠着,它使气压降得很低很低。
阴穆,这不像是秋天的气候,很不像。
那座耸峙在山脚下的茅屋显得更丑陋了,它完全像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年人,它看起来一点光泽也没有,阴沉而森寒;尤其在它面前新加了一座新坟之后,更添加了一层令人喑哑的感觉――它令人活跃不起来。
那座孤坟跟前,一名面色伤恸的少女跪着,一名闭着两眼的年轻人站立在她的旁边。
墓碑上用正体字写着:“爷爷侯大再之墓。”
立墓人是侯爱凤。
字迹虽也秀雅,却也难掩隐它的孤仃,蹙哑。
侯大再死了。
他是被人杀死的,是谁?
他没有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死得很突然,而且很凄惨。
他使侯爱凤恸不欲生,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侯爱凤静静的跪着,她虽没有哭泣,但眼角上依稀有着几滴泫泫欲下的泪珠,原本是红嫣嫣的粉颊,透着倦累的苍白,以致于使她看起来不仅憔悴,并且消瘦了许多。
她木直的两眸,依然装满了哀伤,自然,也有愤怒;她苍白的唇角也开始紧抿起来,从那微微弯曲的孤度里,已证明她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了。
英朗的眉宇上,也已刻上了一片阴晦,说明她单纯的心灵已开始承受人间摧残……这些,只不过是在一刹那转变而成的――在侯大再死时的一刹那。
邵真脸上的阴沉也显得更浓了,他一直为自己的不幸而悲伤,现在又增添了一场悲剧,而这幕悲剧的主角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意识里更加确定他的意念――人生总脱离不了苦痛;也增加了他对命运的抱怨――人生是可憎的!
他冷沉而且残酷的抖动他受创的心灵,他的心在喃喃说道――侯大再,安息吧;我将尽力――不,这还不够,我将不择手段,把人间所有的不幸,加诸在那凶手之上,我发誓,以我的生命向你发誓!
一只乌鸦,带着惨凄凄的叫音,匆忙而又无助似的掠过了天空,像是把侯爱凤发僵的意识震醒过来,苦涩的闭了一下眼睛,她站了起来,心底在默默哀祷着――爷爷你安歇吧,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必能见到凤儿如何向凶手报复的,我不仅要掏出他的心来,我还要叫他死不能入土;会的,我一定会这样做的!爷爷,你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寻到他……
转过了身子,她默默的凝视着那茅屋――那里,曾给予了她十几个快乐的春和秋……
把一顶圆形的大斗笠戴上,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孔,邵真捻了捻手中的青竹杖,轻着嗓音说道:“爱凤,走吧,告诉它说我们会回来的――带着我们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