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第108/308页


  她抚着额头摆手,一不小心,把榻边观赏的云朵花揪掉一朵。
  林斐哎呀一声,俯身过去:“可划着了手?”
  谢玉璋道:“无事。”
  她说着,捻起那云朵花,道:“可惜了。”反正都折下来了,手指捻着“云朵”,便向外一拉,拉出了长长的絮来。
  “好软。”她笑道。
  林斐却“咦”了一声。
  “怎了?”谢玉璋道。
  “这絮好长。”林斐说,“我其实一直怀疑这是木绵来着。但书中说木绵是高大的树木,结出的絮果也大过手掌,没有这么小。”
  她又道:“木绵的絮绒很短,虽可以填枕头、被褥、冬袄,却不能纺线织布。这绵絮丝绒这样长,不知道能不能纺成线。”
  谢玉璋道:“试一试呗。”
  说着,随手把那颗云朵花放到了林斐手里。
  侍女们退了出去,回到各自的帐子里不免悄悄议论今日之事。大多是觉得公主又嫁可汗,颇令人安心。
  紫堇却闷闷不乐。与她同帐的熏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紫堇道:“殿下是先皇后嫡出,大国公主,怎地这般小气?”
  熏儿:“哈?”音调拔高了好几分。
  紫堇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
  熏儿瞪眼睛:“你听你说的什么话,殿下什么时候小气过?”
  紫堇闷声道:“我说的又不是钱货。”
  熏儿问:“那你说的什么?”
  紫堇愀然不乐地道:“好不容易殿下换了个年轻的丈夫,不是糟老头子了,却竟不许我们侍奉他,贵人们哪有这般小气的。不说漠北,便是从前宫中,娘娘们身边的人也是雨露均沾的……”
  熏儿的脸当场便拉了下来,叱道:“你想什么呢!”
  “殿下对我们一向爱护,不许胡人贵族们欺辱我们。”熏儿说,“当初才入漠北,老可汗还未像后来这般宠爱殿下呢,我们谁个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只听说杀人不眨眼。殿下便忍辱含羞地对个老头子撒娇卖痴,逼得老可汗立誓不碰我们。那时候对殿下感激涕零的没有你了?”
  “当时初离母国,殿下才多大?你忘了?那时候殿下就想着护着我们!”
  “今日的事明明和当日一模一样,殿下爱护之意未曾变过分毫,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
  紫堇恼道:“我不是说殿下不好,可你我都眼见着就都要十八了,以后咱们怎么办?你可曾想过?”
  熏儿道:“到了时候,殿下自然给我们做主了。姐姐们不都是这样放出去的吗?”
  “是是是,姐姐们当然是。”紫堇道,“可现在哪还有好人,好的都被姐姐们挑走了!我们还能嫁给谁去?难道嫁给袁令去?他也一大把年纪了,女儿比我们都大。”
  赵人便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谢玉璋身边到了年纪的侍女放出去,从晚秀月香开始,一个一个,都嫁的是赵人中有头脸的人。
  可未婚的青壮男子虽多,有头脸、有职务的就那么几个。再发嫁,十之八九就要嫁给大头兵了。
  熏儿十分无语,道:“姐姐们都是内帐侍女,原就比我们外帐的强,自然嫁得比我们好些。”
  紫堇不服气:“外帐怎么啦!内帐外帐,都是殿下身边的体面人!不比旁的人强多了?”
  她说完,也不脱衣服,直接便躺下了,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熏儿恨恨,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终究是顾着这几年同帐的情谊,警告她:“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只你别打可汗的主意!你若犯起那混账念头,便想一想,马建业是怎么死的!殿下可是任人欺的软人?”
  当年马建业因狂悖欺主被诛杀,众人都以为他死于王忠或李勇之手。谁知细问之下才惊悉,竟是宝华公主亲手诛灭了他。
  谢玉璋杀一人而立威,在这些远离故土的赵人中,确立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自那之后,纵然远离故土,没有母国约束,亦无人敢冒犯她天之骄女的威严。
  紫堇在被中抖了一下,闷闷地说:“我才没什么混账念头。”
  谢玉璋十七岁的生辰便在一身素服中度过。
  袁聿提醒她:“须向朝廷上表禀奏此事。”
  可这会儿哪还有什么朝廷,那个朝廷和那个皇帝正水深火热呢。
  谢玉璋谎称:“我与可汗合写了国书,已经送出去了。”
  袁聿虽疑惑谢玉璋怎地都不跟他招呼一声,但既已经做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实则对那个将嫡公主都和亲到草原的朝廷,他心中并不看好。否则又何至于下了决心离开中原到塞外来。
  便不再过问了。
  转眼便到了九月,阿巴哈选了一个吉日为阿史那下葬。
  葬礼的那天果真把仪式又举行了一遍,王子们个个把自己割得满面流血,还要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再需要火,老可汗的骨灰埋入穴中,沉重的石板覆上,又铺上了厚厚的泥土。
  在泥土之上,一块一块的巨大石标立了起来。这便是漠北人墓上的“杀人石”――立多少石标,依其生前所杀人数。
  然而一代草原霸主阿史那俟利弗杀人如麻,他的墓也因此占地极大――成了一片石阵。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完全代表他生前所杀的人数,不过就如诗词中的“三千丈”、“九万里”那样的虚数,代表一个“多”字而已。
  那些石标都雕刻成人形。比例十分失调,线条粗犷夸张。一眼望去,颇是阴森诡谲。
  然而漠北人却盛装打扮在这里兴高采烈地相起亲来。
  这坟头恋爱的风俗,令赵人们一脸木然。
  新的阿史那可汗乌维满脸是血,心情却十分愉悦,当众宣布了他将迎娶赵公主为汗妃的事。
  胡人们十分高兴:“这下赵公主彻底留在我们草原啦。”
  口口相传,据说,百年前有中原嫁过来的公主死了丈夫,宁可划破脸自毁容貌,也不愿意从胡俗留在草原。
  回云京,是这些远离了故土的赵人魂牵梦萦的事。
  屠耆堂心中老大不高兴。
  他比乌维长了好几岁,自身的势力亦不弱,吃亏在母族力量差了许多。乌维背后有阿史德氏撑腰,汗位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明明父汗说过,他才是他这些儿子中最勇猛的。可便是威震草原的父汗,也要对世代联姻的阿史德氏妥协。
  见乌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兴致不高,目光漫不经心地随意扫去。扫到赵公主谢玉璋的时候,不意谢玉璋正隔着人群凝视他。
  屠耆堂一愣。
  但见他看过来,赵公主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谢玉璋从前十分高傲,即便是对他或者乌维或者詹师庐这几个手握实权的大王子,都冷冷淡淡,高不可攀。屠耆堂正自我怀疑着,他的儿子泥熟忽地贴到他的耳朵边说:“阿爹,刚才宝华汗妃一直在看你呢。”
  屠耆堂不大自在地说:“她看我做什么。”
  泥熟说:“我怎么知道,我就看见她看你。”
  待这又悲伤又喜悦的葬礼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大帐,泥熟忍不住抱怨:“什么好的都叫乌维叔叔得去了。他都得了那么多了,怎么就不能把赵公主分阿爹呢?真是的。”
  屠耆堂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赵公主是来和亲的,当然只能嫁给当可汗的那个。”
  他说完,忽地一怔。
  当时叫谢玉璋选,她是怎么说的?
  【我既要维系两国之交,如何能嫁给可汗之外的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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