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第32/308页


  但谢玉璋行事大方磊落,并无遮掩。他若刻意阻止反倒落了人眼,便什么都不说,只暗暗瞧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又这么多人一起,谢玉璋除了故意接近李固,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
  尤其她将要远嫁和亲,大家心里都对她存了一分怜惜,着意宽容,跑马时也都有意让着她。杨怀深更加不会特意去说什么做什么了。
  听了五皇子的疑问,他叹口气说:“珠珠就要去漠北了,大概想从十一郎他们那多打听些塞外的情况吧?”
  五皇子也叹气:“怎偏就是她?”
  杨怀深也想:怎偏就是她?
  他生于权贵之家,长于盛世繁华,从前过得也是章台走马、斗鸡遛狗的生活。作为次子,虽不能继承爵位,也有恩荫可袭,家里又早早给他谋了差事。所谓烦恼,无非是哪家的小娘子有些麻烦,沾上了甩不掉。
  至于家国大事,有圣人,有宰相们,有六部九寺,不管怎么着,就算到了他们家里,也还有他爹和他大哥顶着呢。总是觉得与他远得很。
  这次谢玉璋堂堂皇后嫡公主,他亲亲的表妹,竟然要被嫁到漠北去,于他直如当头一棒。敲得这风流贵公子头都懵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事,他爹也完全无能为力。
  谁都帮不了珠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嫁。
  那种无力感,真难受。
  杨怀深攥紧了缰绳。
  谢玉璋拍马追过来:“哥哥们等我。”
  回答五皇子道:“问些塞外的事。小李将军他们不是常年跟汗国那边打交道么。”
  与杨怀深说的一般无二。五皇子点点头,三人并辔而行。
  待回到云京城,天色已近黄昏,这些青年郎君还要去喝酒。
  谢玉璋与他们别过,对李固笑道:“我那马鞍稍后叫人给十一将军送过去。”
  虽没拿到李固的匕首,好歹送个自己的物件过去,也不差。
  李固目送她离去,一行人向和春楼行去。
  这次没有那群小的拖累,青年儿郎们才敞开了喝了个痛快。李固和李卫风把所有人都喝趴下了。
  各家豪奴应付这种场面得心应手,早早从家里叫了车子来接,一个个或搀或扶,也有背上车的。
  就连李固二人,也因喝得多了,改坐了车。
  中间李卫风下车在路边吐了一回,从人递过水囊,咕咚咚灌了些水。凉爽的夜风吹着,头晕晕地又爬回车里。
  车里没点灯,黑咕隆咚的,有夜市的光透过竹帘照进来。李固侧身倚靠着车壁,脸凑在竹帘旁向外望,被打上了一条条细密的影子。
  “看啥呢?”李卫风咕哝一句。直接蜷起身体,脑袋枕在李固腿上了。
  李固没有如以往那般把他踹下去,只是一直望着外面的灯火。
  李卫风翻个身,咕哝了句什么,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李固说了句什么。
  他酒醉反应迟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李固是问:“云京的女郎,遇事都这么镇定吗?”
  经过了长长的反射弧,李卫风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宝华殿下吗?人家是公主啊,天潢贵胄,岂能跟寻常小娘子一样?”李卫风打着哈欠说。
  他出身寒微,现在虽然已是官身,内心里对皇权和皇族都还存着敬畏。
  李固出身与他相仿,懂他。但李固望着窗外灯火,却想,皇家若真的这般可敬可畏,又何须远嫁自家金尊玉贵的女儿。
  男人若能撑起一片天,何须女人伏下身?
  李固蹙眉望着云京繁华,对这历史厚重的古都、对这皇权的敬畏,都消减了几分。
  待回到李府,早有下人预备了解酒汤,两人饮下才去见了李铭,向他汇报了今日与一众贵族子弟出游之事。
  “杨家二郎还看得过去,其余,不过尔尔。”李固道。
  李铭摇头:“勋国公府乃是开国八公之一,出过许多代猛将,只如今……大不如从前了。”
  父子三人就京城勋贵之家又聊了片刻,李固二人待要告退,李铭忽道:“对了,宝华公主让人送了个金马鞍过来,是怎么回事?”
  李卫风嘻嘻一笑:“还真送来了?”倒是个说话算数的女郎。当下告诉了李铭:“比试箭法,十一拔了头筹,这是公主殿下出的彩头。”
  李铭讶异:“宝华公主随你们一起去了?”
  李固道:“不曾。殿下是与别人冶游,与我们偶遇而已。”说了说当时情况。
  李铭若有所思:“这女娃子,心很大呀。”
  李卫风抢着道:“公主跟没事人似的,还大大方方地问我们北边的事,说早些知道,心里好有准备。”
  李铭再次叹道:“可惜了。”
  李固垂眸。
  待回到自己院子,他的亲兵欢喜地捧来那马鞍:“将军看看,金的!”
  不止是鎏金,还嵌着珠玉宝石,十分美丽耀眼。李固一眼就看出来,这和谢玉璋自己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李固怔住。晃动的烛火中,他神色晦暗不明。
  “好好收起来。”许久,他对亲兵说,“小心着点。”
  亲兵第一次见到、摸到这么金贵的马鞍,不需得他说也晓得要小心,只是忍不住问:“将军,不用上吗?用这个多长脸啊!”
  李固摸了摸那精美的宝石镶嵌,轻声说:“用了就旧了,还是妥善点收好吧。”
  谢玉璋一回到朝霞宫就吩咐:“我那个一对儿的金马鞍呢?给我找出来。”
  林斐迎上来,讶然问:“这是怎么了?找那个干吗?”
  “拿去当彩头,比输了,得给人家送去啊。我可不是那赖账的人。”谢玉璋笑道。
  林斐本就高兴于她肯出去散心,见她情绪好,跟着心情好起来,含笑揶揄:“那可要快点,不然人家以为咱们小殿下跟那年似的,明明输了了那个玉老虎给五殿下,却无论如何不肯拿出来呢。”
  林斐若不提,重活了一世的谢玉璋都几乎不记得这个事了。
  换下了骑装洗漱过,宫婢服侍重新梳头的时候,她看着镜子,忽然问林斐:“阿斐,你怎么看五哥这个人?”
  林斐清亮的眸子抬起:“怎地问儿这个?”
  把手中衫裙都交给宫人,接过梳头侍女手中的象牙梳篦,挥退了众人,她握着谢玉璋如瀑的青丝慢慢梳理,说:“五殿下天潢贵胄,岂是儿能随意点评的人?”
  谢玉璋扯扯唇角:“阿斐,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许多从前的顾忌,对谢玉璋这个注定要离开的人来说,都不再重要了。她就想听听旁人对她这位五哥的真实评价。
  林斐沉吟片刻,斟酌道:“五殿下,志气很大。”
  仿佛是意料之中,谢玉璋想。
  五哥敢说敢做,对小妹妹来说,自然比行事谨慎、话出口之前都先要三思的太子更吸引人。比起太子,她从前一直是更喜欢这个五哥的。
  他也的确志大,常常逗得她欢喜,拿些精致物件哄她开心,她便常常在父皇面前提起他。
  他的志气,都用在宫闱里了。
  重生后,谢玉璋知道自己一个公主,在大事上说话分量太轻。在与太子沟通无果后,也不是没试着找过五皇子,希望他能向皇帝谏言,放缓削藩的脚步。
  这个大赵朝,谢玉璋自然是希望它不要垮。哪怕真的注定要垮,谢玉璋依然是舍不得,依然是希望能晚一日便晚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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