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第39/308页


  认过人之后,谢玉璋对袁聿说:“我今日来,主要有三件事要交于袁令。头一个,我陪嫁这些人,大多是京畿附近人士,或至少已经在京畿生活多年。此去向西北,道路遥远,愈是前行,水土饮食便与故乡愈是不同。我听说许多人到异地最容易水土不服,听着是小症,却也有要人命的时候。咱们需早做安排。”
  只这头一条,袁聿立时便心中大定。
  不管是公主自己想到的,还是公主身边有人指点,这位公主公主第一件先提出这件事来,便叫人十分放心了。
  袁聿躬身道:“此事还要倚重包太医。”
  谢玉璋随嫁了两名太医,另又自民间招募了数名郎中,以太医包重锦为主事。
  包重锦是个三十多岁的鳏夫,脾气不是太好,在太医院里混得不怎么样,进宫给贵人们问诊这种事通常都轮不到他,日常是给宫人?仁陶锫鑫什〉摹R彩且蛭?人缘不好,被踢到了陪嫁队伍里去。
  见谢玉璋看过来,他叉手道:“殿下先前送到太医院的条子,太医令已经着我等多多备下药材。殿下担心的水土不服、肠胃不适、呕吐腹泻等症,尤其备得多。殿下可以放心。”
  谢玉璋知道他的医术其实是相当不错的,甚至救过她的命。只是他们在草原上生活了十年,那里本就缺乏药材,后来乱起,商路断绝,药材更是千金难求。
  也是因为如此,王石头等人病倒,她不肯抛下他们,他们才那样感激她。
  这一世她一番筹谋努力,虽不能改变和亲的命运,却与前世很不相同了。
  谢玉璋看到这些不同,内心中感受到了力量。
  “第二个,要大量收购羊皮。这个我已叫我身边的人在做了,只是我身边多是女子,又在宫里,行事不是那么方便,现下有了诸位,倒是方便多了。”谢玉璋说。
  袁聿的眼睛亮了,叉手问:“不知道殿下要收多少?”
  “这个你去算吧,总之随我去的这些人,我要他们到了那地界,必得每人一身羊皮袄。”谢玉璋说。
  她的家丞忍不住插嘴道:“陛下已给随嫁诸人赐下了厚袄,这皮货……虽是羊皮,花费也颇不菲。殿下三思。”
  “我有钱,勿用担心。”谢玉璋说,“我问过了,即便是厚袄子到了塞外也不够,那里冬日常有暴风雪,雪深起来能埋小腿。会冻死人。”
  “正是!”袁聿赞道,“殿下有心了。塞外苦寒之地,与关内实在不同。若没亲历过,实难想象。”
  谢玉璋点头:“大家伙远离故土随我而去,我断不能叫他们一场雪便埋骨他乡的。羊皮羊毛本就价贱,又不是貂皮、狐狸皮那等好物。只是不知道在云京突然一时间收不收得到这许多。不过也没关系,若收不够,我们就一路走一路收。反正愈是往那边去,皮货愈便宜。”
  竟还知道愈近货源地,货价愈贱的道理。哪里像勋国公说的“天真无知,不谙世事”呢!
  袁聿的眼睛愈发亮了。
  第三个,谢玉璋则提起学习胡语之事。
  “大家都得学。不必教那些高深的,掉书袋的内容,只教些日常吃穿住行、如何交易买卖的常用语即可。”谢玉璋的目的非常清晰明确,她甚至早就整理好了大纲,交给了主事的通译,“这是我归整好的,你们拿去誊抄,照着这个教就行。”
  又说:“你们要分配好,分别到宫里、兵营、匠营去教导众人。若人手不够,请袁令来跟我说,我们可以去四夷馆那里借人。”
  她坐在上首,因是第一次正式的与自己的属臣见面,这趟来特意摆了仪仗,着了正式的宫装。
  山梗紫的凤凰纹浣花锦,燕颔红压金线的曳地如意云烟裙,头戴宝石金花冠。侃侃而谈、细细交待的时候,众人都忘记了她的年龄。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个虽年少,却头脑清晰、颇谙世务的公主。这一次见面,可以说是宾主双方都满意。
  袁聿尤其满意,事后还对柳长源说:“国公爷真是谦虚,宝华殿下在这个年龄,云京闺秀有几个能如她这般思虑周密的?”
  谢玉璋表现出来的沉稳、缜密,杨长源其实比他更吃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闭上嘴,只觉得心疼。
  袁聿这边确认了未来跟随之人靠谱,俱是心中安定。各自领了事去,开始忙碌了起来。
  另一边,朱雀坊南大街的李府,李铭这日召了李固和李卫风到跟前,告诉他们:“收拾东西吧,五日后我们动身。”
  “要回去了吗?”李卫风高兴起来,“可算能回去了,再不回去,我这身子骨都要生锈了,都不知道还拿不拿得起刀了。”
  李铭哈哈大笑。
  李固什么都没说,待回到自己院子,吩咐亲兵收拾东西,自己却坐在廊下一直望着院子中那棵大槐树。
  过了许久,他忽然喊了亲兵过来,取出自己随身的那把匕首,说:“你量好尺寸,去街上给我寻个好看的匣子。”
  他把荷包解下来丢给亲兵:“莫心疼钱,要好的。”
  亲兵捧着钱袋去了。办事倒是麻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捧回个檀木匣子,做工颇为精致。
  李固看了觉得满意,将他那柄陨铁的匕首擦拭干净放了进去。
  亲兵惊奇地问:“将军,这要送人?”
  李固道:“有人要过生辰了,我怕是赶不上了,预先备好吧。”
  亲兵笑道:“一定是将军十分看重的人吧。”
  这亲兵也跟了他几年了,跟那把匕首一样,都是贴身的。这等贴身惯用的物件拿去送人,重在情意,自然是极为看重的人了。
  李固顿了顿,只“嗯”了一声。
  隔了两日,杨怀深等一众云京勋贵子弟为李固和李卫风饯行,连五皇子都来了。
  席间,李固将那只匣子私下里交给了杨怀深,道:“那里日听你说,公主生辰在是八月里,我是赶不上了,这是提前预备下的贺礼,劳烦二郎代我转交给殿下吧。”
  说完,他顿了顿,解释道:“不能白得殿下一个金马鞍。”
  欲盖弥彰,杨怀深心想。他接过去,李固犹豫一下,又道:“二郎转告公主,我望她以后将此物常带在身边。”
  杨怀深瞠目结舌。这、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他忍不住额上冒汗。
  李固见他脸色不对,先是迷惑,忽地醒悟。
  “是一柄匕首。”他解释说。
  杨怀深愕然:“匕首?”
  送女子匕首做生辰礼物似乎不是那么合适,也不怪杨怀深诧异。李固点点头,告诉他:“胡人习俗与我们不同,他们不以劫掠为耻。草原之上,强者为狼,弱者为羊。部族与部族之间,时常发生冲突。牛马妇女是劫掠的重点。因此便是女人,腰间也挂着小刀匕首。我望公主能养成这习惯。”
  杨怀深这才知道自己全想岔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儿女之情,李固想的却是宝华以后要面对的生活。顿时面露羞惭,道:“原来如此。”
  李固凝视着杨怀深。
  杨怀深作为勋国公府次子,在其父的督促教导下,刀马弓箭上的功夫,比旁的勋贵子弟强上不少。可性子并没有强到哪去。
  李固能从他身上嗅到“弱”的气息,就像狼嗅到羊的气味一样。
  谢玉璋若是嫁给这样的男人,若有乱,这种男人必然无法护她周全,李固非常肯定地想。
  可现在比那更糟,她要嫁去漠北,要嫁给阿史那那匹老狼。
  谁能保护她呢?
  没有人。


第24章
  李固在席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来者不拒。
  面对杨怀深,他知道自己是强者。可是将目光放长放远,放眼整个天下,他还太弱太弱了。
  甚至无力去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
  中午这场宴席散了,杨怀深回到家里倒头睡了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都变成铜金色的了。
  杨怀深“哎哟”一声,忙起身喊人:“什么时辰了?宫里落锁没有?”
  幸好还赶得及,赶在落锁之前,给宫里传了消息。
  第二日,谢玉璋到东市的和春楼与他见面,才知道李固要走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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