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第72/308页


  车厢里传出谢玉璋的声音:“那就交给可汗啦。”
  看谢玉璋没有再打开窗户的意思,老头子喜滋滋骑马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个王子笑道:“父汗又去哄宝华汗妃了?”
  漠北人不像中原人那样注重礼法,可汗跟这些人平日也说笑,一口锅里吃饭,一个坑里拉屎。一群人闻言哄堂大笑,无所顾忌。
  阿史那老脸一红,又得意道:“哄好了!”今天都开窗户搭理他了。
  他的一个老臣大笑道:“可汗现在年纪大了,可这哄女人的手腕像当年一样厉害啊!”
  “那当然!”阿史那得意,“想当年,瑟瑟古扎和可必尔丝为了我大打出手……”
  众人又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滚滚滚!”阿史那踹他笑得最大声的儿子,“你去,负责照应宝华的人,敢冻死一个我宰了你!”
  儿子笑着去了。
  有老臣笑完,叹道:“一回想,瑟瑟古扎和可必尔丝也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另一个老臣道:“可不是吗,一转眼,咱们都这么老了。”
  他们当年都是英勇善战的贵族青年。可再英俊、英雄的青年也有迟暮的一天,正如红日终有落山的时候一样。
  阿史那想着谢玉璋那煮熟的鸡蛋白一般肌肤幼滑的脸颊、鲜嫩的眉眼,的确感觉到了老之已至。
  他“嘿”了一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谢玉璋的人有漠北人照应,果然没有冻死的。但冻伤的难免,至于皮肤皴裂,手生冻疮都可以被视作十分健康了。
  谢玉璋很适时地对阿史那解除了“生气”的状态,也肯跟他说话,也肯跟他一起吃饭了。
  “真冷啊。”这天用晚饭的时候,谢玉璋捧着热腾腾的羊奶说。
  不管什么奶,都有腥膻气。草原人习惯了觉不出来,中原人很是不喜欢。这羊奶是谢玉璋带来的中原厨子加工过的,煮了几道,加了香料去腥气,最后,加了糖。
  赵国特有的白糖。
  就谢玉璋所知,目前就只有中原的赵国能制出洁白如雪的白糖来。周边诸国不得其法,只制得出深棕色的棕糖。这白糖在众国中都极受上层贵族追捧,属于奢侈品。
  所以谢玉璋想尽办法,从亲爹那里要来了四万斤糖。
  “给可汗也来一碗。”她吩咐侍女。
  侍女恭顺地给阿史那也斟了一碗。
  阿史那很高兴,割下一片烤得正好的肉给谢玉璋:“多吃点,吃饱了就不冷了。”
  粗糙的手,也不知道洗没洗过――大概率是没洗过的。草原人冬天很少碰水,哪怕是在这种积雪没过脚跟的日子,也习惯性地省水。队伍里那些负责牛羊马匹的,也不知道是牧民还是奴隶,都是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
  侍女都不敢看那割肉的手,更不敢看那片递给她家殿下的肉。
  在朝霞宫里,近身服侍殿下的侍女一天都要净多少次手啊,以至于她们的手上都带着香胰的气味。
  殿下怎么可能吃得下那一片被这样一双手碰过的肉呢!
  侍女垂着眼眸,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慌急,既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又怕谢玉璋嫌脏不肯吃触怒这可怕的老可汗。那执壶的手紧紧攥着壶柄,紧张得冒汗。
  谢玉璋却接过那片肉,用自己的银刀切成更小片,坦然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微微咀嚼,然后咽下,还赞道:“烤得很好。”
  侍女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悲伤。
  这事可不敢告诉留在帐子里的林斐,林斐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难过。
  皇家公主受的拘束少,常常行为放肆,有些礼仪、作风不是那么到位。
  因此,说起中原仕女,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才是最受文人追捧的。她们一举一动都要受人挑剔,受的束缚更多,规矩更严。
  林斐出身江东林氏,乃是江东世家。在林家被问罪前,林相的孙女林斐便以娴雅沉静著称,皇后更是钦点她为宝华公主谢玉璋的伴读,说:“林家的家教,我信得过。”
  后来林斐避难朝霞宫,日日与宝华公主谢玉璋在一起。公主那么活泼跳脱的性子,都从来没在礼仪上为人指摘过。
  反倒是安乐公主,这城门小吏家女儿生出来的女儿,虽然用功苦读诗书,经常标榜自己有才,却不止一次在云京贵女的集会上无意识出些小纰漏。究其根本,还是骨子里便受了她那个亲娘的影响。
  甚至朝霞宫的宫人们也被林斐约束着,个个行事有规有矩。
  林斐若是看到公主竟这样平静地吃下那片肉,不知道该多难受。
  侍女只垂着眼,执壶的手紧紧地握着壶柄,脸上不敢露出分毫情绪。心里,对以后将要面对的和应该如何去面对,却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呢。
  “我的人跟我说,他们学到了很多呢。可汗派的人很用心,手把手地教他们。”谢玉璋叹道,“草原的生存之道跟中原很不一样呢。”
  阿史那笑道:“我听说你的人都学得很快,一教就会。”
  其实是谢玉璋和袁聿早有准备,早将陪嫁之人分了组别,不仅有领头之人,还甄选那些头脑聪明的,但有什么都教他们先去跟胡人学,学会了再回来慢慢教别的人。
  “当然了,我和我的人都聪明呢。我们的适应能力很强的,只不过现在初来乍到,还需要时间来习惯。”谢玉璋认真说,“可汗,你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习惯这里,把草原变成舒服的家。以后,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呢。”
  阿史那就喜欢听谢玉璋这样说。没有哭哭啼啼,没有藏不住的鄙夷,坦然地、认真地说这里是家。
  他愈看谢玉璋愈是觉得她可疼可爱,喜道:“好孩子!不着急,你慢慢来,但缺什么就跟我开口。”
  谢玉璋却斜着眼睛看他:“我什么都不缺,只要可汗别欺负我就行啦!”
  阿史那老脸一红:“我怎么会欺负你。”
  老东西居然不承认了!
  谢玉璋大怒,一伸手扯住他的大胡子:“你把我的侍女都打伤了!还不承认!”
  草原男人和中原男人一样爱蓄须,只是风格不同而已。中原人蓄须以三缕长须为美,草原人以一把大络腮胡为美。
  阿史那别看吃饭不洗手,这一把胡子却修剪得很整齐,配着他威武的面容,很有气势。
  现在气势都被谢玉璋揪在手里了。
  阿史那双手护着胡子,忙道:“承认!承认!是我不好!宝华快放手!”
  谢玉璋前世常常用小银剪刀帮他修理胡须,最知道他多爱惜这把胡子,坚决不放,指控他:“你还打女人,以后会不会打我?”
  “我平日不打女人!真不打!我那日喝多了!真的!”阿史那赌咒说,“我怎么会打你,你这么可爱,没人舍得打你。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杀光他全家!”
  谢玉璋道:“打侍女也不行!我的侍女怎么可以随便打!”
  “不打,绝不会再打了!”
  “不行,你得对祖神发誓!”
  “好好,发誓!那个,咳,祖神在上,我阿史那有生之年,决不会再打宝华和她的侍女。乖,可以放开了吧?”
  “不行。我的侍女都好看,你不许打,也不许碰她们!不许叫她们为你生孩子!快发誓!”
  “唉!好,我发誓,也不碰她们,更不叫她们给我生孩子!”
  谢玉璋终于满意了,放开了阿史那的胡子。
  “你又不缺妻子给你生孩子,你都三十多个儿子了,女儿也几十个吧。”谢玉璋嘟囔,“不过就三年,我十七岁就可以给你生孩子了,那么着急干什么!”
  阿史那捋着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胡子,闻言,哭笑不得。真是个孩子!
  得亏是只有他和谢玉璋两个人吃饭,没被别人看到。
  “我吃饱啦,可汗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谢玉璋起身,认认真真地福身行了礼才转身。
  中原的女子啊,就是一举一动都这么美丽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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