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与樊多》第2/47页


5. 路上趣闻
   因为囊中羞涩,简一他们在经过城镇时并未住店,只是补充一些干粮,一路都是吃住在车上。可能是离淮州越来越远了,也可能是简一那真心的温和笑容温暖了孩 子们的心,马车行驶的一路,留下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柳妈很是感动,也很是欣慰,府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很担心从小衣食无忧的小主子们能否承受得住那样的打击,没想到现在小主子们已经走出过去的阴霾。柳 妈暗下决心,哪怕要了她这条老命,都会护小主子们周全。简一眼角瞥见柳妈眼里的慈爱和坚定,嘴角微微上翘,她很感激柳妈,也真心的把她当成家人,当成长 辈。来自21世纪的简一没有尊卑观念,自不会把柳妈当下人,可对于在尊卑观念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柳妈,在以后与简一的相处中,逐渐感受到简一不仅不把她当 下人,甚至拿她当亲人长辈时,是多么的震撼与感激,更是向简一奉献了她全部的忠心和力量。当然,这是后话了。
  车 内的笑语不仅影响了柳妈,也掀起车妇心里的巨浪。她原本也是有孩子的,她的孩子抱起来软软的,她的孩子也曾那么欢快的笑闹,直到……,车妇身体瞬间迸发出 浓烈的悲伤、愤怒和杀气,又瞬间收回,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一滴清泪顺着她右颊上的伤疤落下来。简一在感觉到那股杀气的同时轻撩车帘,刚好看到 车妇脸上滚落的泪珠,随即又立刻放下车帘,心中叹息,许是她们的笑闹勾起她心中的伤痛了吧。
  简一一行人并不急 着赶路,长时间的赶路身子也吃不消,更何况一家人的主要成员都是小不点儿呢,所以,简一他们中途休息的次数也很多。在休息的空当,简一教给大家一套体操, 就是简一上学时的课间操。
   简一把体操精减为五节,刚好锻炼颈部、胳膊、腰、大腿和小腿。从车妇身上,简一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武功的,不管妹妹弟弟们以后会不会学习武功,但都与现在 的锻炼身体没有冲突,简一很注重身体健康,简一记得小时候看到的一则电视广告,是一个胖胖的相声演员说“使用某某牙膏,吃饭门儿门儿香”,简一觉得应该改 成“坚持锻炼身体,吃饭门儿门儿香”。
   简一喊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八”的节拍,看着妹妹弟弟们有点儿笨拙,有点儿不伦不类,却认真无比 的动作,简一傻傻的笑了,这样的连呼出的气息都蕴着幸福味道的笑容遗落了多少在这行驶的一路?
  妹妹弟弟们之所以 那样积极地响应简一锻炼身体的号召,缘于再次化身为大灰狼的简一很不人道的为小羊们挖了一些陷阱,而小羊们再次心甘情愿的跳了进去。
   话说一路上,简一每离开一个城镇就会向车妇打听到达下一个城镇需要几天,之后简一计算着每天干粮的分配,然后非常碰巧的,在到达下一个城镇的前一天,断 粮了,所以每到这样的一天,小家伙们是悲喜交加的,喜得是很快就有吃的了,悲的是在喜事到来之前得先饿一顿肚子。
   简一可舍不得饿坏她的宝贝们,所以每次都是计算着刚好饿一顿,当然这样的事情也不会频繁发生。即便这样,成效也是显著地,想想过去,小羊们肯定吃的是细 腻美味的食物,又几时饿过肚子,而现在,吃起馒头来也是津津有味,所以,简一感觉很有成就感。
  更有成就感的是, 当简一说要让她们开始锻炼身体,原因是:若不锻炼身体,身体就容易生病,就要花钱看大夫,就没钱吃饭了;若不锻炼身体,就没力气干活,就挣不到钱,就会饿 肚子了。小羊们听完简一的话,立刻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肚子,全票通过。
  简一在某日途经一条小溪,让大家停下来休 息,简一从水中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细细的眉,细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简一突然想到前世的人们在面临尴尬、荒唐的事时,发明了“?濉弊郑?更象形的表现手 法是“三条黑线”,简一发现她若把脑袋靠在肩上,立马表现出一个表情“?濉保?只不过第三条是红线,且稍短了点儿。
   这样的长相叫平凡,说好听点儿,也可以称作清秀,问题是,“清秀”在这里是形容男子的,也就是说,简一生了一张平凡而偏向男子的脸,当然,这绝对不是简 一原来熟悉的脸,由此简一再次肯定,她只是因名字穿越的。
   对于这样的面孔,简一还是满意的,简一以前就不太注重长相,只要不丑就行,关键是身材和气质。简一现在的身子才十三岁,塑造好的身材简一有绝对的信心, 至于气质已经随简一一块儿穿越过来了。就目前简一的境况而言,生活还没着落,家人要照顾,自保能力在这个武技社会微不足道,平凡的面孔意味着少麻烦。
   一日,马车正在行驶中,突听一声大喝“站住,值钱的东西,男子,统统给老娘留下,其他的,滚!”紧急扯住的马车让车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向前倒去,听话音遇 到劫匪了,只是直白的说辞不同于简一影响中的有诗意,待大家重新坐好,简一安抚了众人,撩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一字排开的八个彪悍的女子拦住了去路,八人提着大刀,面露凶悍,衣着暴露。简一没出声,把这一切交给了车妇处理。
   劫匪有点儿郁闷,眼前这是什么状况?车里静悄悄的,车妇安静的坐在车前,劫匪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若是以前,有掉头就跑的,有登时吓得尿了裤子 的,有拉开架势迎战的,可现在……,着实诡异。
   劫匪头子旁边的女子有点儿不耐烦,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挥起大刀就冲了过来,在快要砍到车妇头上时,车妇一侧头,手伸向劫匪,一瞬间,刀竟然到了车妇手 里,只见她顺势往前一推,此时的劫匪还在疑惑刀为何到了对方手里的时候,刀已经吻上了自己的肩膀,这还是车妇手下留情,把刀往下压了几分,不然的话,劫匪 的脑袋就搬家了。
   其余的人都有点儿不可置信,又有点儿恼羞成怒,看只有车妇一个人,便蜂拥而上。车妇飞身离开马车迎面对上,好像她的手只是那么随意的拂过劫匪的手腕,一 声声惨叫响起,混着大刀落地的声音。“滚”!劫匪落荒而逃。
   简一轻轻抚了抚激烈跳动的心,亲眼所见那么真切的武打,确实够刺激的。马车又重新向前行驶了,简一轻声道了一声谢谢,便没再说别的。简一有时也会和二三 好友八卦八卦某某明星,明星离她的生活很遥远,八卦一下无伤大雅。而车妇则不同,车妇是简一雇佣的,一路行来,简一已把车妇看做了朋友。简一不会向车妇八 卦她的武功抑或过去,一来车妇是沉默寡言的人,二来简一虽不知车妇有怎样的过去,但也看出她的过去等同于伤痛二字。一声谢谢,既符合她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更会让她们之间的合作继续下去。
   简一回头看到妹妹弟弟们红扑扑的脸庞,显然也是激动于刚刚激烈而又真实的场面,尤其是二妹拿热切的眼神看着简一,简一立马明白她心中所想了,十几天的相 处,她们姐妹有点儿心有灵犀了。简一笑着点点头。简一感觉捡到宝了,若留下她,既可以教二妹武功,又可做全家人的保镖。
   简一有一定的把握留下车妇,因为简一看到了车妇的弱点。商场里有句话叫,投其所好,寻求合作之前找到对方的需要、弱点,便会事半功倍。
   每每休息时,车妇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落在小轩小辕身上,目光中有怀念,有悲伤,有慈爱,简一大概能猜出车妇曾经有过和弟弟差不多大的孩子,孩子遭遇了 不幸,车妇虽然看到的是别人的孩子,但孩子的笑颜,孩子的纯真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抚慰了她那颗悲伤的心。所以简一决定试一试,试着留下这名女子。

6. 惊鸿一瞥
   一个月之后,马车到达湘州,虽说路上经常锻炼,但依然腰酸背痛的众人一从车上下来,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让简一想起自己曾在某个寒冷的冬季吃了一个礼 拜泡面,重新走出家门那一刻的心情。
   简一在一家客栈要了三间房,准备休息一晚。简一和二妹一间,弟弟和柳妈一间,车妇一间,当然简一已经成功的说服车妇留下来了。简单的梳洗完毕,简一叫了 一桌菜,招呼大家在她和二妹的房里用饭。
   看看简一笑得分外温和的脸,鉴于以往的经验,柳妈快速入座,没再坚持主仆有别,车妇,名叫黄真,也加入了餐桌,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
   她们的房间位于二楼,视野很好,从窗户看去,可见往来的行人。正午的阳光伴着暖风照进来,勃勃而又温暖,窗外的叫卖声、交谈欢笑声、马车驶过的声音交织 在一起,热闹而又生活,简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清明上河图”,慢慢的画面晃动起来,立体起来,等清醒时发现自己已身在其中了。
   桌上八个菜,四荤四素,外加一道白菜豆腐汤。刚刚小二姐上菜时一同喊出的菜名简一没有听过,不过菜都家常:清蒸鱼、红椒凤爪、酱牛肉、红烧肉、炒土豆 丝、素烧青菜、烧茄子、凉拌黄瓜,味道不错也很纯粹。简一的厨艺很好,有至少10年的厨龄,自然吃的出来菜的调味就是最基本的盐、糖、醋、酱油、油、辣 椒、葱蒜,这当然没法和现代五花八门的调味比,不过若厨子技术好,简单的调味也能烧出美味佳肴。
  吃饭过程中,说 说路上的趣事儿,碰到妹妹弟弟们够不着的菜,简一自然的替他们夹到碗里,汤汁米粒沾到嘴角,简一也会伸手替他们抹去,一路上,这样的情景很常见,她对三个 小家伙的照顾自然的让人感觉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初始,柳妈觉得新主子的举动不够稳重。简一13岁了。在这里女子13岁成年,可以纳小侍,可以参与府中事务,到15岁就可以娶夫,现在简一不光已经成 年,还是一家之主。
   根据柳妈二十多年在简府近观府主的经验所知,一家之主要有威严,要有高高在上的姿态,要等着人伺候而不是伺候人,一般不会与别人有过分亲近的举动,哪怕 是自己的孩子,饭桌上的座次、坐姿、吃饭的姿势都是有规矩的,至少不能随便说话笑闹。
  柳妈作为一个下人 自然不会嘴上质疑主子的举动,但每当简一抱抱弟弟们、和他们挤坐在一起笑闹时,都能看出柳妈眼里的不赞同。简一并未向柳妈解释,一来麻烦,二来简一相信时 间长了柳妈就会被同化的,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人们更趋同于温暖,而非冷冰冰的氛围。
  正如简一所料,一 段时间之后,柳妈对这样的情景也习以为常了,有时也会不自觉的忘记下人的身份,像长辈那样叮嘱妹妹弟弟们玩耍时要小心。
   当然,简一对他们的照顾并不是替他们做所有的事,像穿衣洗脸等一些基本的生活能力和力所能及的事,简一不会插手,她只在细微处予以照顾,在他们力不能及 的时候予以照顾。简一希望他们以后独立而又不乏亲情。
   吃饱喝足,简一很不雅的倒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圆圆的肚子,可爱的小辕有模有样的学着大姐的动作,轻叹一声“好饱啊”,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突听街上传来一个惊喜的叫声:“那不是樊公子吗?”另一个颇为急切的声音“哪里?哪里?”“真是樊公子!好美!”“哼,男儿家抛头露面,有伤风化!”更 多的声音加入议论。就连三个小家伙一听到樊公子,立马扭头看向窗外,伸长的脖子,兴奋的小脸足见他们有多么急切。
   深感“孤陋寡闻”的简一也不禁翘首期盼那位樊公子的粉墨登场。只见人群观望之处缓步行来一个一身红衣的人,那耀眼的、跳动的、纯粹的红色瞬间闯入人们的 眼帘,扯动了人们的心,简一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周围的世界一下子挂满了红,也只剩下了红。回过神来,简一不得不由衷的赞叹,能把红色穿的这么惊心动魄的 人,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他了吧。
   往上看,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面孔,单看面孔,不是最美,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瞬间失去言语的能力,只剩下脑中的“好美!”二字。看到他,才知“美”不是 从头到脚的美的叠加,而是那从骨子里透出的美吧!
   吸引简一眼球的还有他腰间的白玉小算盘和头顶上束发的白丝带,,就像是两只白色蝴蝶飘飞环绕于主人身边。此外全身再无其他饰品,当真是多一件累赘,少一 件遗憾。红衣男子已渐行渐远,人们的目光却还黏在他身上,议论也还在继续。
  收回目光的简一发 现黄真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二妹的眼神有些迷离,哎,在简一眼里9岁的黄毛丫头在这个世界已是情窦初开了。两个弟弟眼里的崇拜让简一不可避免的想起了 那个奶爹,简一觉得不是她多心,这个奶爹确实太与众不同了点儿,再说,小心点儿总归没坏处的。
  最令简一惊讶的是 柳妈的反应,已刻下沧桑的脸上此时却有着不正常的潮红。简一暗叹,这个樊公子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牵了少女的心不说,居然还是个“大妈杀手”。待柳妈终于 回过神来,发现主子正促狭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连忙辩解“柳妈不是……,不是……,柳妈是在想要是樊公子嫁给了小姐,还不得羡煞旁人。”
   简一刚想谦虚的回答“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当然,简一是作为后者而存在的,可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柳妈接下来的话震惊的呛咳起来,“哎, 要是府里不出事儿,再过两年,小姐就能娶了樊公子,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樊府还认不认这门亲事。”妹妹弟弟们也赞同的点点头,再惋惜的叹口气。
   敢情那朵鲜花还真预定给了简一,显然在这件事儿上简一又一次“孤陋寡闻”了,不过看柳妈对亲事赞同的态度,柳妈的思想也挺开放的,没有鄙视樊公子公然的 抛头露面。
   柳妈以为说到小姐的痛处,连忙给简一顺气,并一个劲儿的道歉。简一缓过气来,“是我不小心,不关柳妈的事,我以前也听下人说起樊公子的事儿,不过不多, 柳妈能否再多讲讲。”
   柳妈看小姐并未怪罪,便细细道来,原来这樊公子,名樊多,自小聪慧,自小漂亮,自小喜穿红衣,再大点儿,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10岁那年开始随娘亲 出入各大商铺,一时引来人们的唏嘘和辱骂,之后的三年不改其行,于13岁建立并迅速壮大自己的产业“绝迹”,收集各类珍奇异宝,再以高价售出。随之而来的 追捧渐渐压过毁誉。现年15岁,比简一大两岁,简府和樊府世代故交,简一的娘亲在25岁时才喜得一女,取名简一,随后与樊多定了娃娃亲。
   听完柳妈的叙述,简一觉得樊多的经历颇有点儿像她前世了解的一个明星――李玉刚。他以男儿之身扮作女子身段演唱舞蹈,初始也是遭受非议责难,但他顶住压 力终不改行,慢慢成名,虽仍有批评,但肯定者、追捧者渐渐占了主流。他们的勇气、坚持都是简一所钦佩的。
  “樊 公子过目不忘,一天能读一百本书!”平时安静的小轩这时也忍不住插嘴,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他挣得银子比他娘亲挣得还多,堆满了整个银库!”小辕说 的好像亲眼所见,简一若没有看错的话,那同样圆圆的眼里是对银子的渴望。两兄弟逗乐了简一 “你们听谁说的?”“奶爹”,两人异口同声。再次听到这个回答,简一决定在安顿下来之后,查查这个奶爹的底细。
   小凝补充说:“樊公子的武功也很厉害,在江湖上排名前十呢”。这点简一倒是看出来了,她在樊多身上看到了和黄真相似的气场,当然这个气场是隐形的,简一 是观察到他周围的人会在不自觉中与他保持距离,而得出的结论。
  这些天简一也遇到了一些江湖人士,她们身 上释放的气势与黄真、樊多的气场不同,前者能让别人很明显的感觉到压力,从而主动退开,后者的气场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与之保持距离而察觉不到气场的存在。
   简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为何能看出这些?说也奇怪,简一开始也不知道,偶然才发现她对气场非常敏感。这个气场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与身体融为一体的场体,一 般人的气场互不排斥,自然彼此感觉不到气场的存在。像黄真、樊多这样的实属少数,也可能与他们高强的武功有关。而像简一这样能看出别人气场的人便可以称之 为变态了。
   简一的这个能力很实用,打个比方,若有一个会武的人接近简一,按理说不会武功的简一是感觉不到的,但简一偏偏能感觉的到,别人的气场碰到简一的气场,简 一在第一时间就会有所察觉。对于这样的能力,简一没有深究,也许是这具身体的特质吧,反正目前看来对简一很有利,何必纠结呢。
   至于与樊多的亲事,简一觉得十有八九告吹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得了那个天仙般的人儿的青睐,简一也会很没骨气的后退一步,深鞠一躬“放过小人吧”。 话说这简一也太没出息了吧,瞎说,简一可是很明白当下情形的:虽说还有人看不惯樊多抛头露面,但对相当数量的女子来说,樊多就是块儿稀世珍宝,美丽而富 有,人人都想据为己有,极有可能争个头破血流,搞不好还会赔上小命儿。所以面对樊多,简某人很是附庸风雅的说了一句:“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7. 到达柳村
   第二日一早,马车向柳村前进了,略显激动的柳妈坐到了前面指路。柳妈十五岁入简府干活,二十岁随简府迁到都城淮州,再未回去过,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近 乡情怯啊。四十三岁的柳妈显老,简一曾一度认为柳妈五十多岁了。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驶入一条乡间小路,柳 妈喃喃的声音也传入车里:“近了,近了”。撩起车帘,外面的景色瞬间在眼前展开。小路一边是一块块儿平整的田地,嫩绿的小草环绕着田地,田地里有正在劳作 的村户,放眼望去,田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青山脚下。
   小路另一边,几十户农舍错落而建,不同于城市青灰色的砖瓦,而全部用土坯盖成的房子显得厚重而质朴。村口处是一块儿空地,一颗恐怕有上百年树龄的柳树垂 着长长的枝条,刚冒出的绿芽诉说着春天的故事。
   孩子们绕着柳树追逐嬉戏,两三老妇聚坐在树下聊着家长里短,鸡鸭四处觅食,家狗悠闲的散着步,一股浓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
   随着马车的驶近,孩子们停下来好奇的指点张望,老妇们也在猜测着来人,显然没人认出柳妈。真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时过境迁,还有 多少故人还在?还记得?还惦念着柳妈呢?
   马车最终在离村口稍远的两户农舍前停下,柳妈的眼眶早就红了,看向破旧的木门无语哽咽。从车里下来的三个小家伙则与远远跟在马车后面的孩子们互相打量 着。黄真卸了马车,把马栓到远处的一棵柳树上,简一走上前,举手拍了拍柳妈的肩膀“进去吧”。
  推开吱呀的木门, 却是令人惊讶的干净,一个男子的身影同时映入眼帘,他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绣着一块儿帕子。听到声响,男子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众人。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 纪,苍白瘦削的脸上有着皱纹,杏仁眼里几分浑浊,一支旧木簪斜插在头顶的发髻里,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裙依稀看的出原来的蓝色,膝上放着一个笸箩,装有针线剪 刀等。
   “玉儿”,一声沙哑的、混着惊喜、伤痛、难以置信……多种纷杂的情感从柳妈嘴里喊出来,扯痛了简一的心。
  男子 从开始的疑惑,到惊讶,到瞪大眼睛,浑浊的双眼亮了起来,手中的帕子也不知何时掉了,他猛地起身,踉跄前行,笸箩应声而落,伴着啪啦声滚向墙边,声响惊的 男子顿住脚步,他死死的盯着柳妈,干瘦的身子开始发抖,不停张合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珠瞬间滑落。
  好像 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柳妈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男子,像是要揉进她的身体里一样。简一突然明白柳妈一直单身的缘故了,是因为这个男子吧,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事,竟让柳妈一直等候,在这个女子可以三夫四侍的世界,像柳妈这样的人可以称得上是“稀有动物”了。
  冷静 下来的柳妈拿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给双方作了介绍,大家一起坐在石阶上,听着他俩曾经的故事。
  男子名叫柳玉 儿,就住在隔壁的农舍,柳妈本名叫柳蓝,比柳玉儿大三岁,他俩是邻居,是青梅竹马。有一年的夏天,他俩到村后的山里采蜂蜜,迷了路,绕了三天才走出大山。 而当时一场瘟疫刚刚席卷了全村,他俩的兄弟姐妹都死了,柳妈只剩下三爹一个亲人,所幸柳玉儿的娘亲和爹爹都活了下来。
   也许是男子的身子天生较弱,瘟疫过后,两家的爹爹身子都不好,柳妈的三爹撑到她十三岁成年那年去世。两年后,柳妈可以娶夫了,她向柳玉儿家提亲,玉儿娘 亲疲于承受夫郎沉重的看病费用,想着把玉儿嫁一户有钱人家,赚一笔丰厚的嫁妆,未允柳妈的提亲。
  柳妈恳求玉儿娘 亲给她两年时间,也希望玉儿等她两年,随毅然卖身进入简府为奴,她卖力的干活,只为早日凑够银子好迎娶玉儿,并给玉儿的爹爹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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