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第43/71页


  冯邵谦牵着她的手离开舞池中央,从经过的服务生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酒,一仰头全数喝下,这才回答她:“就像名字一样,一步之遥,总是差了点儿什么,就好像做|爱,想射又射不出来,就在高|潮那一瞬间飘着,没个准头儿。”
  简白珂轻笑,为他这稀奇古怪的比喻而轻轻抚掌,似赞赏又似讥讽,刚要开口,不想音箱里已经传来李玉琴的声音,她在讲话,感谢客人们的到场,迎来众人的掌声。

  020 虚伪面具(下)
  “我的朋友们,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我的新朋友,我的好孩子,我的宝贝儿,希望你们像我爱她一样喜欢她爱护她。”
  煽情激动的话语透过嗡鸣的音箱传出来,随着李玉琴的手势,大家纷纷看向与冯邵谦并立的简白珂,她冲大家举起酒杯,微笑致意。
  自然绝大多数人早在她跳舞的时候就认出来她是谁,正是那个销声匿迹很久的女明星,自然也有人暗自腹诽,原来她竟然抱上了李玉琴的大腿,看来不需要多久便能咸鱼翻身了。不过,因为有李玉琴的庇护,众人均是鼓掌致意,甚至离简白珂近一些的人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与她敬酒攀谈了。
  “我与简小姐非常投缘,我很喜欢这孩子,如果简小姐不嫌弃,欢迎你在这里长住。”
  李玉琴已经走下台,走入人群,一直走到简白珂面前,握住她的手,她的声音不大,但人人都侧耳倾听,不放过她说的每句话。
  “谢谢您,我求之不得。”
  简白珂主动拥抱住李玉琴,轻吻了她的两颊,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了,大家好好玩吧!”
  随着女主人的话语,客人们纷纷自己开始寻找乐子来,喝酒,聊天,气氛很快轻松起来,男人女人们各自找寻自己的伙伴朋友,形成一个个小圈子。
  “肯定累了吧,我牵着你慢慢走,去前面坐会儿,吃点东西。”
  冯邵谦很清楚,穿这种高级礼服无异于一种另类的酷刑,尽管简白珂身形纤细,但肯定也受了不少罪,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下。
  “累,但是觉得很甜蜜,好像是刀口舔蜜的感觉,明知道一口下去就是鲜血淋漓,可是还是受不了那种诱惑。”
  她握着酒杯,实话实说,因为兴奋,有种晕眩感,喃喃自语。
  “不过你能答应留下来,我很开心,接下来我们一起好好玩玩北京城,我是上海长大的,这里其实我也很陌生。”
  冯邵谦目光灼灼,他其实并不想通过帮助她而获得什么回报,但经过今晚,他的心中也不自觉地滋生了些许遐思,母亲居然如此喜欢简白珂,他是始料未及的。
  “当然要留下,”简白珂舔着杯口,神情重新归入落寞,垂下眼低语道:“不留下,怎么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怎么回报你的母亲?”
  他一怔,似乎并不太明白她的话,反问道:“回报?你什么意思?你们……有过什么约定?”
  简白珂放下杯,有些湿润的眼大胆地迎向他,两人离得很近,她侧身伸出手,指尖触了触他的领结,脸也轻轻凑了过去,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余光中,果然瞥到正在朝这边看的李玉琴眼神中,透出一抹凌厉来,简白珂收回手,重新坐端正,很快,那抹令人焦灼的视线又很快移开了。
  “你看过一个叫葛薇龙的女孩儿的故事嘛?是民国沪上张才女写的。”
  冯邵谦不答,他确实没看过,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于是静待下文,而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看这种儿女情长的小故事,于是言简意赅道:“葛薇龙是个年轻女孩儿,因为穷,只好投奔自己的姑姑梁太太,一个有钱人的遗孀。她需要做的,就是帮着梁太太,引|诱各式各样的男人上门,留下钱,留下权。可她不是被逼无奈的,她是自愿的,所以这是个很幻灭的故事,是不是?”
  才不过两杯香槟,竟有些醉了,简白珂眯着眼看向脸色煞白的冯邵谦,笑得妩媚又无辜,伸出食指戳戳自己的心口,念出那句故事结尾的话来,“她们是不得已,而我是自愿的,你听懂了?我是自愿的……”
  冯邵谦咬牙,扶住她的肩,愤怒低吼:“我把你介绍给她,不是要你这么做!你疯了,不对,是你们都疯了!不行,我要找她去!”
  说完,他猛地松手,将她一把推开,径直站起身大步朝李玉琴走去。
  望着他的挺直背影,简白珂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了盘发,确保无一丝凌乱,才微笑起来。是,她的确是自愿的,可是那又如何,她只要一句话,就能叫那个以为能操控别人的老女人心烦一阵子,因为和她争吵的是她的亲生儿子。
  痛快,真的痛快,简白珂无声地笑起来,直到一个黑影笼罩住她,站在她面前。
  她缓缓抬头,自下而上地看向来人。
  “你好像很享受,如鱼得水,看来做妓|女都无需人教,一学就会。”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简白珂竟不知道他今晚也在,此前她特意一一扫视人群,并未看到他,看来,他应当是在她去跳开场舞时才到的。其实就算他在,也不算奇怪,毕竟出身红色家族,身兼要职,而李玉琴又不可能对二人曾经的故事一无所知,若是有心为之,自然会邀请他来。
  “是啊,现在我才知道,连小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做一行爱一行才对。范部长是熟人,要是哪天兴致来了,一定要多多捧场呢。”
  简白珂对他的侮辱毫不动怒,并起腿来靠向沙发,甚至笑得愈发动人,言语间也更加放肆露骨。
  范墨存站在她面前,交叠着手臂,脸上看不出喜怒,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她的低胸晚礼服令她看起来更加诱惑,深深的沟谷两边是高耸的柔软,随着呼吸轻颤,还有那双密实纤长的睫毛,她的每次眨眼都在勾着他的眼神。
  简白珂故意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冯邵谦走近李玉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只好同正在聊天的客人致歉,随他一起走开几步。冯邵谦似乎说了什么,李玉琴脸色很难看,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冯邵谦用力摇了摇头。母子二人好像低声争执起来,又说了几句,李玉琴抓着冯邵谦朝外面的露台走去。
  “你的新金主?未免太年轻了一些吧?”
  范墨存随着她的眼神也望过去,末了,来了这样一句。
  简白珂转过头来,捂嘴轻笑道:“有些事情,倒是年轻才好些。”
  他眼色果然一沉,眉间形成一道丘壑,眼下的肌肉微微抽了几下,质问道:“你和他都做过什么?还是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正说着,李玉琴的私人管家轻轻走来,俯身轻声提醒简白珂,她应该去楼上换衣服了,再过半小时应该陪着李玉琴同她的几位好友吃茶,她们几个人近几年颇信佛教,总要聚在一起聊聊佛经喝喝茶,她这一身豪华行头可不太方便。
  “抱歉,我先失陪了。”
  简白珂起身,随着管家一起离开,范墨存没有得到答案,也抬脚跟上。
  走到试衣间门前,她瞟见跟在后面的范墨存,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于是对管家一颔首,“王小姐,我自己进去就可以,造型师都在里面,她们可以帮我,有劳了。”
  管家听出她的弦外之意,于是转身离开,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她和范墨存,静静地站着对视。
  “这是哪里,这的人后台是谁,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如果你想在这里惹麻烦,实在不明智。”
  简白珂率先出声,她并不害怕,因为李玉琴的面子,京城里还没有人敢不买,他范墨存也不例外。
  他几步走近,端详着她,而她眼里的那种可称之为“恨”的情愫,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她歪头想了一下,这才想起他刚才那问题,眯眼嗤笑道:“做过什么,你是指白天,还是指晚上?”
  大概是她的回应太挑战他的极限了,他的脸上已有了暴躁之色,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啪!”
  范墨存愣住,难以置信地瞪着简白珂,她也有些惊愕,看向自己颤抖麻木,仍停在空中的右手。
  她同样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能打到他,力气之大,她的手心现在是没有知觉的,好久才升起一种热辣辣麻酥酥的感觉。
  而范墨存的脸颊,则是很快红了起来,隐约可见指印。
  “无论做过什么,都跟你没有一丁点儿关系,范墨存,你不要欺人太甚!”
  简白珂很快清醒过来,收回手,语气阴冷,她确实早有害他之心,被他发现,一还一报,若是他不再纠缠,她同样不想再去翻旧账。可他竟然追到这里来,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凭什么如此咄咄逼人。
  她没有任何理由,再承受他施加的任何侮辱和讽刺,如果人生能再来,她绝对不会允许他的伤害,无论大小。
  清晰的愤怒在范墨存的眼中一闪而过,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他漆黑的瞳仁也微微变成剔透的琥珀色,如鹰隼般的眼,死死盯着她,简白珂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华丽又狰狞,犹如一只被触怒的母豹,充满煞气。
  “简白珂,你……”
  不等他说完,楼梯那一侧响起脚步声,两个人齐齐转头看去,来的是李玉琴,后面跟着冯邵谦。
  “呦,原来是范家老大呀,这孩子,来了怎么不过来找阿姨说说话,好久没见到你父亲了,上回差人送去的补品还有么?没了的话我再叫人送。”
  李玉琴热络地迎上来,她的先生和范善罡是认识的,只是赵晓然并不是很习惯这种宴会,几乎很少出席,所以两家关系只能算得上一般。范善罡生病的消息李玉琴听说后,倒是很大手笔地送去珍贵补品以示交好之心。
  “阿姨好,家父好多了,特意叫我来谢谢您。”
  范墨存敛去怒气,平静地向李玉琴问好,完全是懂礼的晚辈形象。
  “那就好那就好……”李玉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简白珂,眼珠转了转,继续开口道:“不过啊,要我说,孩子,这人啊,千万不能总生气,多好的身子也得气出病来你说是不是?一切随缘吧,阿弥陀佛!”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很有些虔诚的味道。
  她身后的冯邵谦几步走近简白珂,主动去牵的她,平静道:“我陪你进去换衣服吧,这个太薄了,冻到就不好了。”
  简白珂点点头,他推开试衣间的门,跟他一起走进去,门又再次无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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