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第61/71页


  “喂?”
  简白珂颤声又问了一句,不知怎么,她就是有预感,是他,是他!
  “白珂,生日快乐。”
  充满疲惫的声音,嘶哑不堪,只一句就泄露了无数信息,果然是范墨存。
  简白珂面朝着海水,死死地捏着手机,不说话,牙齿咬得阵阵轻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
  他记得,他居然记得,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个人会知道的。
  “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咳咳……”
  他在那边低低叹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似乎有女人的声音在劝他休息,话语里夹杂着埋怨和心疼。简白珂听得出来,说话的是范墨萦,还是那么急躁直率的女孩儿。
  范墨存咽了咽,忍住嗓子里传来的痒意,很怕简白珂挂断电话似的,着急道:“你在听吗?”
  简白珂不知怎么开口,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个“嗯”算作回应,那边的男人似乎放心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
  “白珂,我有话要说,你要听,你一定要听……”
  她忽然被那灿烂的阳光刺痛了眼,蓦地就逼出了泪,立即反驳道:“范墨存,你不配!你不配让我听你说话!”
  他顿住,好久都没有再说话,许久,才继续道:“你必须听!因为我爱你!”
  简白珂哆嗦着,浑身都在打寒颤,上下牙齿不停地扣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疯狂地流着眼泪。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被告知患了不治之症,从一开始的惊愕,到伤心,到呼天抢地,到绝望,到看透,已经能够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时候,医生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诊断错了,你很健康,活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于是,之前的种种情感都变得廉价而可笑,那些诀别和艰难取舍,都成了毫无意义的人生仪式。
  感恩吗,庆幸吗,不!
  “范墨存,你的爱真稀罕,真伟大,真折磨,真罪孽,真卑鄙!”
  她擦擦眼,只觉得两只眼睛决堤了一般,索性也就不再擦拭那没有尽头的眼泪,冲着一波一波散发着光亮的海水大声喊出来,好像把这几年的委屈不甘,还有她不愿意承认的思念全都吼了出去,胸腔不再憋闷,但不知为何,却又空荡荡的。
  电话那边不再有人说话,却传来了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音,隐忍,但无法回避,她知道,他在哭。
  如果所有的错都重来一次,那么结局可会有任何不同?可是人生就是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我不像章鱼,有三颗心脏,心疼的时候告诉自己假装那疼只有三分之一;我不像长颈鹿,呜咽着的脖子长得可以将它全都吞到肚子里。
  她从来没如此纵容过自己,毫无形象地痛哭,头发蓬乱,双眼红肿,一张脸惨白,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女明星即使在最落魄时,也不会比此刻更加狼狈。
  简白珂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终于止住,轻轻地对着手机开口:“范墨存,我回不去了。”
  那边仿佛一直在等着她说话,一阵沙沙的杂音后,他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白珂,”范墨存的语速从未如此缓慢过,“你不需要回去,等我去找你。你可以躲着我,但我总能找得到你,一年不成,还有十年。只是,别让我找太久了。白珂,我已经老了。我不怕老,我只怕老得配不上你。”
  他说完后,不等她回答,挂断了电话,一声“嘟”后,只剩长长的,令人心乱的忙音。
  简白珂垂下手来,任凭手机滑落在沙地上,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无措地蹲下来,抱头痛哭。
  他终于承认他是爱她的,她不需承认,便也清楚自己也是喜欢他的。
  爱和伤害,从未如此交错重叠过,简白珂做不到忘记伤害,但也放不下爱。
  “走吧,到机场的路上你可以继续睡。”
  冯邵谦走过来,弯腰抱起简白珂,拂去她脸上湿漉漉的发,手掌盖住她的眼。
  “我每次都是送你走的那一个……”
  “你别误会了,其实我可不是爱你。只是觉得你挺有趣儿……”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和人打的那个赌,这回我可是输惨了……”
  “回那边了好好的,多吃饭,瘦得跟条狗似的!不对,我看萨摩耶,金毛都比你重……”
  “白珂,差不多了,就原谅了吧……难得,他爱你,你也爱他……哎你怎么打人啊?!”

  026 大结局(上)
  “册那(上海话,操),逼老娘骂人!老娘的儿子结婚,她那个骚|货哦呦,侬拽我……”
  李玉琴一身黑色低胸晚装,愤愤地将脚上的丝绒绑带高跟鞋踢开,亮银色手包一甩,整个人摔进沙发中,吓得远处正在给新娘补妆的造型师手一哆嗦。
  拉着她的正是简白珂,跟在她后面走进化妆间。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令她有些疲惫,一下飞机就赶来为新娘和十个伴娘选配婚礼珠宝已然令她心浮气躁,这李玉琴又因为一些小事儿怒发冲冠,恨不得把前面礼堂顶棚掀起来,她不由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我说句难听话,您也别堵得慌,这事儿也明摆着,借用《红楼梦》的几句词儿,人家是‘夫人’,您是‘姨娘’。再说了,您有邵谦,如今吃喝不愁,会馆开了一所又一所。至于男女那点事儿,家里的老爷愿意去哪房去哪房,我小辈不好瞎说。今儿这么大的日子,你就为一笔礼金又哭又骂的,怎么,还嫌钱咬手啊?嫌咬手给我,我捐出去!”
  简白珂瞟了一眼面如猪肝色的李玉琴,一身气定神闲,戴着手套,指挥会所的服务生将托运来的几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抬进来。这里面的珠宝价值太高,没有一家航空公司敢运,最后没辙,还是沈澈帮着包了飞机,自己雇了国际保全,一路随行。
  被她这么一噎,李玉琴也没话说了,这两年她也上岁数了,人又疯癫,办事没个准头儿,冯明宇也懒得看她脸色,干脆在南方找了个年轻的小情儿。虽说是三房吧,可人家肚皮鼓得快,年前生了个女儿,李玉琴悬着的心这才多少放下来,冯邵谦依旧是独子。
  然而她心里还是不爽快,今天是她的宝贝儿子冯邵谦的大喜日子,冯明宇不方便出面,倒是他明媒正娶的大太太送来了一笔礼金。
  这礼金究竟有多少?
  不好说,就听说,用来放钱的是Prada的黑色尼龙包,最经典的那款,里面塞满了人民币。今天办婚礼酒席的公馆百十个服务生一人拎俩,还来回拎了好几趟。
  “她故意的!多少年前就嘲笑我没品位,只喜欢LV、Prada、Gucci!这又故意真金白银送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没她有钱,没她有品位!”
  李玉琴也是到了更年期,一想到堆了一屋子的包,房间里又到处弥漫着钞票特有的难闻气味儿,她就气得腾身坐起来,再次愤愤骂道。
  简白珂晓得多说无益,摇摇头,叫管家给她倒杯水,送她去楼上休息室歇歇,反正她妹妹李玉红也在,她嘴尖牙利,恐怕有一肚子话敲醒自己亲姐姐,自己则和从美国带来的两个助理开始忙碌起来。
  “简小姐,真的谢谢你,邵谦之前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原本以为是婚纱,没想到是您亲手设计的珠宝!天啊,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嫉妒死我!”
  新娘由衷笑道,拉着简白珂的手,喜不自禁。她同样出身红色家族,爷爷刚刚退下来,临退之前把孙女的婚姻大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女孩儿曲瑶瑶刚二十二岁,长得很好,据说性格也不骄纵,在京城的公主圈子里人缘甚好,和冯邵谦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你可不知道,你家冯先生为了这套首饰,多少次把我从梦里吵醒,催我改稿返工,到后来我恨不得隔着手机挠死他!”
  简白珂弯了弯眉眼,小心地托起一条项链,不是常见的钻石配饰,纯手工中国风,传统的金镶玉设计,沉甸甸的一块水滴滴的翠玉外面一溜儿金边。虽然富贵,却不会显得庸俗,最适合新娘子这种白嫩细腻,吹弹可破的年轻肌肤。
  轻轻帮她戴好,调整了一下位置,简白珂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不禁逗新娘道:“冯邵谦这个家伙眼神确实精准,给我的你的颈部尺寸一点儿不差,唔,趁你睡着时一定量了又量,幸福呦!”
  曲瑶瑶直视着前面梳妆镜中的自己,轻轻点头,忽然皱了一下眉,小手抓住了身旁简白珂的手,有些颤抖。
  “简小姐,我……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要是我说错了,你千万别怪我!”
  她仰着头,一脸真诚,眼中有些犹豫和难堪。
  简白珂一愣,反握住她的手,拉过椅子坐下,声音压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小声道:“你要说什么?”
  曲瑶瑶微微咬了一下唇,索性直接道:“我听我的一些小姐妹说,邵谦,邵谦原来是喜欢你的……我……”
  顿时了然,简白珂拍了拍她的手背,坦然一笑,回答道:“可是我却不这样觉得呢。我上初中时,觉得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很帅,人长得高,学习又好,不自觉地想看他打球的样子,每次轮换座位,都会为了更接近他一些而心动不已。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这男孩儿什么样子都快想不起来,那些对我而言,只是一些很微弱很美好的回忆。邵谦对我,恐怕也是这样。你们既然决定结婚,还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的呢?你要记住,你是冯太太,其他女人都不重要。”
  白珂已经快30岁了,尽管她没有刻意保养,但因为近年来心态平和,又专心设计,与当年相比好像还更有精神了一些,整个人的感觉由内而外,无不透着女人的美好特质。
  听她这样一说,加上那澄净的眼神,曲瑶瑶不再怀疑,喜滋滋地让简白珂继续帮自己佩戴其他珠宝,对丈夫给予自己的神秘礼物充满了惊喜。
  “可是……你真的不想再找个人一起生活了?听说你在美国也是single状态……”
  曲瑶瑶站起来,缓缓转了个圈,周围的造型师和助理都爆发出阵阵赞叹,大呼完美。一位助理走来,告知简白珂另一边化妆间的十位伴娘也整装完毕,随时可以举行婚礼仪式。
  简白珂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有人说,中国人若想要给自己找点麻烦事来打发时间,那就去请客,婚礼更是请客中最繁琐劳累的一种,尤其还是这种有身份有面子的人的婚礼。
  好在,酒席宴会这些都不用年轻人操心,以李玉琴呼朋引伴的性格,这么多年早已熟稔吃吃喝喝的法宝。别的不说,光是礼金就收得手软,更不用说到场的那些明星大腕儿,体育冠军,各行领袖之流。
  “不错嘛,好久没看你穿西服了,还是很谋杀目光的。记得端着点儿,今天来的可全都是肤白貌美气质佳的姑娘,晚上绝对不会寂寞……哎,开个玩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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